“不敢。”欧明玥说着又咳了几声，“不过，使唤不动的人留在身边又有何用？”
“你不用她，那么必是有人可用了！”欧太后脸色一丝也不变，“是那位澹台子的后人，姓公孙的？听说倒有几分本事。”
公孙汲跟了她这么多年，欧太后会知道一点也不奇怪。
欧明玥笑了一下，说道：“再怎么有本事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难道还能敌得过姑母的三千死士？姑母又在担心什么？”
“玥儿，你这样说可就伤姑母的心了。”欧太后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咱们欧家族人都已经被遣得远远的，也就你我还能互相依靠了，姑母手下那些人不就是你的人吗？”
欧明玥这时才又重新看向了欧太后，但没有说话。
欧太后轻叹了一声，从头上拔下一枝凤簪，簪头上悬着一块纯白色的玉牌。她将簪子放在欧明玥的枕边，说道：“有了这个，那三千死士可任由你的调遣，姑母最后的命符就交给你了。”
“是。”欧明玥欠身，说道，“姑母这般信重，明玥自然不让姑母失望。”
至于她手上是否还留了别的保命符，欧明玥并不想知道。
让人意外的是，欧太后并没有提出让锦瑟重新回来这回事，只是又叹了好几声然后便离开了。
她一走，欧明玥就捡起了那枚玉簪，把玩了好一会儿终于弄明白了。簪头上悬着的是令符，而簪身连接簪头的部位是方的，可以取下来，簪头的平面刻了字，是调动死士的印章。
怪不得欧太后每天都戴着这支簪子，从不离身。就这么把令符悬在头上，除了她也没有人做得出来了。
不久，公孙汲悄无声音地出现在房间里。
欧明玥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你知道多少？”
“不多。”公孙汲答道，“我只知道欧太后自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和保命手段，但没有想到已经发展成这个地步了。如果不是非要借用你在朝廷的地位，她完全可以直接除了皇上的。”
欧明玥点了点头，说道：“只不过凭她一人稳不住局势罢了。”
“你想怎么做？”公孙汲问道。
欧明玥玩味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公孙汲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欧明玥偏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你不应该站在太后吗？毕竟她才是真正的欧家人，而且，她说的没错，那是一劳永逸解开欧家与仓氏恩怨的唯一办法。”
“但少主的愿望是让欧家离开朝堂。”公孙汲目光追随着欧明玥的眼睛，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你安排的退路很好，欧家现在已经渐渐地在湄州扎下了根，有神弩营的保护，就算是皇上想要动欧家也不太可能了。”
“所以？”欧明玥还是有些不解。
“所以你已经是自由的了。”公孙汲说道，“你不再需要做欧明玥，你可以做你自己了。”
欧明玥一怔，然后笑了起来。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说我自由了，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监视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想起上次见到公孙汲时他的那一抱，她甩甩头，那大概只是极度无力时的一时软弱吧。
“因为我也自由了。”公孙汲轻叹着说道。
“你……”
欧明玥忽然停住，骇然地转回头看向公孙汲。
公孙汲缓缓跪下，说道：“上次说要带您走是我鲁莽了，无论您要做什么选择我自当追随您左右，任您差遣。”
“当真？”欧明玥低头看着他的发顶，说道，“你愿意随我上穷碧落下黄泉？”
“是，主子。”
最后两个字的改动让欧明玥瞬间放下心来。她点了点头，将手上的簪子交到他手上，说道：“好，你把这个拿去，用最快的时间把这些人全部收归己用。”
“是。”公孙汲双手接下了簪子，又抬起头看了欧明玥一眼，说，“我能在十天内完成。”
“好！”欧明玥点头，“暂且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消息。”
“是。”
欧明玥又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你去吧。”
公孙汲起身离开。
欧明玥坐了下来。
没过多大一会儿，院子里忽然闹腾起来，欧明玥走到窗边一看，是太监、宫女们牵着仓颐庆走了进来。碧荷进来通报，欧明玥打断了她的话说：“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仓颐庆小小的身形已经巴嗒巴嗒地跑了进来。本来是直奔欧明玥怀里的，大概是欧明玥不同的装扮吓到了他，他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欧明玥，有点不敢置信地唤了一声：“太傅？”
“太子。”欧明玥像以前一样微微施了一礼。
仓颐庆这才走了过来，说道：“太傅，你怎么变成女的了？”
欧明玥笑了一下，说道：“这里面的故事太长了，以后有时间再慢慢讲给你听好吗？殿下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听父皇说太傅现在就在宫里，就问父皇能不能来看看你，父皇就派人带我过来了。”仓颐庆一板一眼地说道。
欧明玥点了点头，原来又是仓微煜的主意。
这个时候他躲着不见，倒让仓颐庆来见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可谓不明显。但他以为这样就有什么用了吗？欧明玥轻叹了一声，说道：“那你有没有问候过敏妃娘娘了？”
“还不曾。”仓颐庆的声音低了下去，不知怎么的，他平时就有些害怕幕锦锦，平时也不愿意与她来往。
欧明玥却不在意这一点，站起身披了一件素净的袍子，说道：“殿下，那我带您去见见敏贵妃吧。”
仓颐庆明亮的眼神黯了一下，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欧明玥还是不习惯坐轿子，反正也没多远，就牵着仓颐庆两人慢慢悠悠地往前走。碧荷领着宫女、内侍远远地跟着，不敢靠近。这跟欧明玥以前做仓颐庆太傅的时候一样，仓颐庆的拘束也渐渐放开了。他拉着欧明玥的手，说道：“太傅，父皇说太傅和敏妃娘娘以后就是我的母后了，那我母后怎么办？她要一直在幽宫住吗？”
“你去看过她？”欧明玥不答反问。
仓颐庆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轻声说：“我偷偷去的。”
欧明玥轻叹了一声，说道：“你的母后做了错事，被罚在幽宫居住，至于以后还有没有出来的机会要看你，如果你足够强大的话也许还有机会把她接出来。”
“真的吗？”仓颐庆的眼睛明显地亮了起来。
“嗯。”欧明玥点了点头。
仓颐庆是太子，如无意外迟早会成为皇帝，他成了皇帝，那么费荣萱再多不光彩的过去都会被洗刷干净，风风光光地被接出幽宫坐上太后的宝座。但前提是，她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一大一小两个一起走到同心殿门口便被拦下了。
“娘娘，贵妃娘娘身子还没有好利索，怕太子殿下此时进去会沾上病气，不如……”水若犹豫地说道，“让太子殿下在外头等等吧，奴婢会好生侍候的。”
欧明玥问了一下仓颐庆的意思，就把他交给了水若，自己熟门熟路地走进了慕锦锦的寝殿。慕锦锦歪坐在榻上，穿着一身素服，脸上还有些煞白。她看了欧明玥一眼，说道：“怎么，来看我笑话吗？”
“我分明是送上门来被你笑话的。”欧明玥站在不远处看着慕锦锦，说道，“说真的，我们两人之间用得着这样吗？”
“那你想怎样？”慕锦锦冷笑一声，说道，“要姐妹相称，一起聊聊初一来我这，十五到你那的话题吗？这样分可不平均，万一有三十岂不是多出来一天？”
欧明玥自顾自的坐到慕锦锦的旁边，真的笑了起来，她说道：“总得让人家休息一下吧？”
慕锦锦看着她，说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对不起，我只是从来没有学会怎么哭而已。上辈子这辈子都没有学会。”欧明玥唇角勾起微微的孤度，说道，“我知道，你在这里经历的东西比我多，你陷进去了。而我……从来只是一个局外人。”
“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置身事外？”慕锦锦冷笑一声，不信地看着她。
欧明玥微微扬起头，说道：“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
慕锦锦目光阴晴不定地看了她半天，忽尔笑开了，说道：“你以为，你弃之弊履的东西我就会很高兴地捡起来吗？事到如今，你怎么样我也不在乎了！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谁也别想阻拦我。”
两个人就那么相对坐着，看着彼此，同样都在对方的眼睛里找到了一丝不肯熄灭的火花。
“很好。”欧明玥最先反应过来，她点点头，说道，“这才是我认识的慕锦锦，你要记得你现在这些话。”
慕锦锦坐在榻上，看着远处说道：“放心吧，我不是费荣萱，不会被你逼到那样的地步。”
欧明玥走出慕锦锦的寝殿，仓颐庆正站在殿外似懂非懂地看着欧明玥，说道：“太傅，敏娘娘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到我母后的事？”
“没什么意思。” 欧明玥看了他一眼，伸出手给他，说，“你以后就明白了。”
仓颐庆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抓住了欧明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