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御书房,楚江雪与李乐天并肩而行。要说李乐天为什么是跟着她走而不是跟着靳如瑜走,楚江雪猜,李乐天这是在避嫌。当朝将领的二把手不奉帝王为主,真正忠诚的对象是靳如瑜,不论老皇帝对靳如瑜有多宠爱,这种事情也是不被允许的。
靳如瑜迟迟没有从御书房出来,更是从出现在她的眼前开始,始终未和她说过半句话,连眼神都吝啬于给她一个。这令楚江雪多少有些不平,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说说笑笑过,也互相生气过,算不上挚友那也算得半个熟人。
她不至于自视过高地觉得靳如瑜见到自己应当满脸欣喜之色,不过几日不见就成了陌生人着实过分。
行至宫门,楚江雪听到后面传来不少脚步声,回头一看,正是靳如瑜和他的那群手下。
这一次,靳如瑜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她。
楚江雪默默地移开眼,方才将她无视地那么彻底,如今又想干什么。
即便不去看靳如瑜,楚江雪也能感觉到靳如瑜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完全没有要移开的意思,而且,他正朝着她这里走来。
楚江雪暗自加快了脚步,还未出宫门,忽听得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楚江雪,你站住!”
是个阴冷的男声,显然不是靳如瑜,而是匆匆追上来,越过了靳如瑜的靳彦。
靳彦鲜少在人前扔掉自己谦谦君子的伪装,不过在母妃被变成了昭仪的这会儿,他阴沉一点,别人也都会理解。而他此刻也确实气得藏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二皇子殿下有何贵干?”楚江雪确实停下了步子,并且转过身,站在原地等着靳彦过来。
李乐天就站在楚江雪的身旁,开口对楚江雪道:“楚小姐,何必搭理他。”
“为什么不搭理?他靳彦现在冲过来,就是来冲我发泄怒火的,我打算痛打落水狗!”楚江雪勾起一抹极愉悦的笑容,看到靳彦倒霉,她再开心不过了。
“不过,锦王殿下也正朝着这边过来,你当真要当着锦王殿下的面……”这种事情在李乐天的认知里是无法想象的,在靳如瑜的面前,女子不该都拼命地想要表现出温婉文静的模样来吗?
当着靳如瑜的面和自己的前未婚夫掐架,楚江雪在靳如瑜这里还有形象可言吗……
“当着你的面可以,当着锦王的面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他难道见不得我欺负他侄子吗?”
“倒不是这样……”
靳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楚江雪的面前,宫门口不乏侍卫和来来去去的宫人,边上有李乐天,后面有靳如瑜一行人,靳彦发脾气归发脾气,也绝不敢真拿楚江雪怎么样。
“楚江雪,本王做过最蠢的事,就是那日在父皇面前退了与你的婚事!”
“你后悔了?”楚江雪问,靳彦看着她的那双眼里只有厌恶与愤怒,可没有半分对她的贪欲。靳彦后悔的,可不是抛弃她。
“是啊,本王应该先娶了你,再休了你!只是退婚而已,对于你这种纨绔而言算得了什么,真是本王失策了!”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楚江雪比较想看靳彦同她撕破脸皮,要是敢动手打她就更好了。不过李乐天和靳如瑜都在这里,想想靳彦也不可能做到这个份上。
“不然你以为本王想说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本王会说舍不得你吧?”靳彦很懂女子的心思,两句话分开说,也分明是故意的。
“我想都没想过的事,承王殿下究竟是如何想到的?”
“楚江雪,你就装吧,真当本王看不出你在想些什么吗!”
“二皇侄,本王未料到你这般不懂规矩。谁教你见到本王这个皇叔,可以越过本王当作没看见吗?”另一道男声在靳彦的身后响起,正是在靳彦背后站定的靳如瑜。
靳彦闭了闭眼,脸色难看,方才他冲着楚江雪过来,确实一时忘了规矩。
要说年纪,靳彦还要比靳如瑜年长一点,然而在靳如瑜这里,年纪算什么?他是皇叔,不是当今皇帝的亲手足,也依旧比所有皇子尊贵。
“皇叔见谅,是侄儿失礼了。”靳如瑜很识相地回过头向靳如瑜道了歉。
“你何止对本王失礼。楚小姐与六皇子有婚约,你却在此对她口出妄言,实属无耻之举。”靳如瑜状似轻描淡写地道。
靳彦先前多少有察觉到,楚江雪和靳如瑜的关系并不一般,此刻靳如瑜对他的针对也再明显不过了,这位素来不将人放在眼里的皇叔,此刻正在替楚江雪为难他。
“皇叔此言差矣,侄儿只是实话实说,怎么算得无耻。倒是李将军,以查案为由,日日陪在楚小姐身侧,男女授受不亲,两人这般不妥吧。”靳彦眯了眯眼,语气不善地道。
“你这种不懂规矩的人,也配跟本王谈规矩?什么妥什么不妥,本王何时需要你来教了。”靳如瑜连个眼神都不屑赐给靳彦,当初在承乾殿,他乱点鸳鸯谱之时,还未有什么感觉,如今再来看靳彦,便觉得横竖都看不顺眼。
“皇叔是长辈,本王不敢同皇叔争执,皇叔想怎么说便怎么说吧,本王这个晚辈又岂敢反驳。母妃的罪名,也是说落下就落下了,不全靠着皇叔带来的一本折子。”靳彦记恨的可不只有楚江雪一个,李乐天和靳如瑜,这两个人也是害得他母妃被降为昭仪的罪魁祸首,他一个也不会忘!
“罪有应得罢了,本王让皇兄免于被欺骗,难道你对本王和皇兄有什么不满吗?”靳如瑜声音冷了一分,他身后四个佩刀的手下便当即上前一步,虎视眈眈,针对的自然是靳彦。
靳彦深深地看了靳如瑜一眼,随即道:“本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才有淑妃被贬为昭仪一事,有点脑子的便知道这时候要夹起尾巴做人,而靳彦显然不会没脑子,不可能真的在这里和靳如瑜起冲突,此刻自然是走为上策。
楚江雪也好,靳如瑜也好,谁也没有要拦着靳彦,楚江雪多多少少有点失望,果然靳彦不愧是靳彦,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所以他能从众皇子之中脱颖而出,而反观以前的楚江雪,最易被言语挑拨发怒,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不叫的狗会咬人,古人诚不欺我也。
“末将参见锦王殿下。”走了个靳彦,只剩下他们几人,李乐天便满脸笑容地冲着靳如瑜行了礼。
联想到靳如瑜离开前说有事要去办,如今看到靳如瑜平安归来,李乐天会露出这般表情,也没什么奇怪的。
“嗯。”靳如瑜应了一声。
要说李乐天这个愣头青是靳如瑜的亲表弟,那论辈分,靳彦似乎还小了李乐天一头。
多亏了当今皇位上的那人,和靳彦并非一胎所出,要不然靳彦真得喊李乐天一声舅舅。
“楚小姐就打算一直都不看上本王一眼吗?”比起一脸傻笑的表弟,靳如瑜更在意的显然是一旁的楚江雪。
听得靳如瑜的问话,楚江雪装无视靳如瑜也装不下去了,“我还以为锦王殿下根本没看到我呢,毕竟您那眼睛从来都没张开过,眼皮都不抬一下看不见人也是正常的,所以一直没敢在您面前放肆出声,只好装作自己不存在了。”
“你这意思是,本王的眼睛瞎了吗?”
“我怎么会是这意思,只是锦王殿下尊贵,凡人自然没资格让锦王殿下看进眼里。”楚江雪还记恨着方才在御书房靳如瑜一直无视自己的事。
既然先前懒得理会她,这会儿又何必费力气来同她说话。靳如瑜是何居心。
“你说的有理。”靳如瑜竟然还赞同地点了点头。
“……”楚江雪一时淡疼地说不上话来。感激靳如瑜出手相助什么的还是算了,横竖人家也没把她这个凡人看在眼里,离开一趟回来,跟她的友谊小船说翻就翻,已经从友人变成神和凡人了。
“还不走吗?一直堵在宫门口做什么?”此时,靳如瑜还要补上一刀,对楚江雪道。
“是我的不是,挡了殿下的路。”楚江雪脸一板,也懒得同身边的李乐天打个招呼,转身大步朝着宫外走去。
靳如瑜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家伙……
出了宫门,楚江雪上了左相府的马车,便看也没外头一眼,靠在马车里,直到马车在左相府门口停下之时,才板着一张脸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便见旁边靳如瑜也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迈着轻快地步子朝着左相府门口走出。
“……”什么鬼,靳如瑜有毒吗!
“锦王殿下,难不成找家父有事?”楚江雪可不觉得亲爹和靳如瑜之间能有什么话好说的,不是她自恋,她就是觉得靳如瑜因她而来。
宫门口那番高高在上的发言又算什么,靳如瑜此人,果然翻脸比翻书还快!
“江雪,还在生本王的气?”靳如瑜看向楚江雪,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
“锦王殿下说笑了,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楚江雪嘴角抽了抽,当真不知道靳如瑜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