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与欢想想,还是说了实话,“三娘,其实我早就和赵康说清楚了,我们已然和平分手。”
“啊?”三娘起先有些吃惊,随后一跺脚,“分就分吧!瞧着这人也是个靠不住的。”
“好啦,三娘,赵康的事就算过去了,”林与欢笑着挽住三娘,“等回了沅水城,就麻烦您再帮我相看个好的,也不要什么读书人了,有把子力气,能干活的就行!”
猛不丁地,旁边老三冒出句冷笑话:“夫人,咱们下面那么多镖师,全都是有把子力气的,要不您回去用心挑一个?”
三娘和林与欢被老三这神来之笔一下子弄怔住了,半晌之后都控制不住大笑了起来。
回到义仓,张机已等候他们多时,听三娘说到方才所遇之事,闷不吱声想了一会,叹口气安慰林与欢道:“果然日久才见人心,夫人,既是这人不合适,也没什么可惜的!”
林与欢忙摆摆手,笑道:“我这正主都没放心上,你们怎么倒一个个替我伤起怀了,我真没事,开心得很呢!”
张机看了林与欢一眼,换个题道:“夫人,明日回去的车子已备好,我派了几个镖师跟着。”
“张机,你这是瞧不起我的功夫,怕我护不住夫人?”三娘故意打趣。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机忙解释,“如今龙镖会馆虽已毁,却难保没有漏网之鱼,咱们四海可是挑出这事的,我担心有人会存心报复,就算明里不敢,暗里也不一定,你们两个女人出门,还是多跟几个人的好!”
老三觉得张机说得有理,也附和道:“张机说得没错,要不你们就别急着走了,十日后我要走镖回趟沅水城,到时咱们一起?”
三娘明白林与欢的心思,“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你们也不是不知夫人如今的处境,上回要不是给张机碰见,她人大概已经被关到晋王府了。”
林与欢在一旁道,“反正四海的事已经解决,这京城我已呆得够够了,想咱福海想得紧啊,沅水城好歹是咱们的一亩三分地,只有回到那儿,我才能觉得安心。”
正说着话,有个镖师提着几盏河灯进来,笑道:“三娘,东西给您取得了!”
林与欢上前去瞧,口中不住地赞,“做得那么精致啊,这小兔儿、小鸭儿还真活灵活现呢,我可舍不得放了它们,要不带回去给元宝、小欢他们玩罢!”
三娘笑道:“这河灯可不就是拿来放的,咱沅水城也不缺这些,何必千里迢迢地带回去。”
“夫人,咱们四海如今可算打出了名号,我去取河灯,铺子老板瞧着我穿的衣裳,就问是不是四海的?”旁边的镖师乐颠颠地说。
三娘笑道,“夫人让小伙子们拉着镖在京城转圈,该瞧热闹的都瞧见了,想来这招还真灵验!”
“人家还提到咱们林夫人,说敢陪着王爷做牢的女人,真是巾帼英雄,”镖师骄傲地道,“我便回说,咱们夫人还上山抓过贼,那胆量,连男人都比不上!”
“死小子,就会在外面坏我名声!”林与欢啐了一口道:“以后少去胡说,老娘我还得嫁人呢!”
天黑之后的明月湖边,已星星点点得飘起了无数河灯,林与欢轻手轻脚地将手中一盏莲花灯推入湖中,瞧着它荡荡悠悠地飘向远处,便自笑道:“好吧!心想事成,明儿个顺顺利利回家。”
旁边三娘也将个小鸭灯放了出去,对林与欢感叹,“我多少年没放过河灯了,最近一次还是我做姑娘的时候,记得那年也是端午,师姐带着我,两个人瞒着师傅跑下山去,正好瞧见河边有人放灯,便玩了一回。”
“三娘,你那师姐也会武功吗?”林与欢好奇地问。
“那是自然,当年我师姐的功夫可比老三都好,不过,如今她都仨孩子的娘了,您瞧胖成那样,我一个指头便能推倒她。”
“呵呵,三娘这般有底气,看来是再不怕你师姐了。”林与欢故意逗她。
“不是怕,是敬爱,”三娘认真地道:“说来我师姐也苦命,小时候因家贫被卖到大户人家为奴,好在人聪明机灵,颇得那家小姐喜欢,后来我师傅因缘巧合瞧上了她,硬要将人要过来当徒弟,没料到那家小姐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了。”
“有意思,那后来呢?”
“等师姐长大,那家小姐也已嫁人生子,师姐原想着学成后继续回去跟着小姐,可人家却不肯,不但还了她的卖身契,还给师姐找了户好人家嫁了,那位小姐说,这么好的女孩儿,断不能再为奴做婢。”
“你家师姐倒是遇着善人了。”林与欢不由得感叹。
“我师姐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因为她那位小姐是嫁到了京城,师姐便催着丈夫也搬了过来,说是小姐对自己恩重如山,这辈子都要追随她。”
林与欢一边听三娘诉说,一边将手上最后一盏百合灯放了出去,笑道:“就祝好人一生平安吧!”
三娘瞧着林与欢,发自肺腑地说,“夫人,您也是好人,我和老三都要谢您,没有您……”
林与欢赶紧拦住,“行啦,再说下去,咱俩可就得抱头痛哭了,今晚这么热闹,有这功夫煸情,还不如一起去乐乐!”
此时湖边放河灯的正络绎不绝,周围到处是小贩在叫卖,卖酥糖的、花生的、年糕的,琳琅满目;还有手艺人在拉糖人、编促织,逗得孩子们眼睁睁地瞅着;自然也少不了江湖人围成一圈耍把式卖艺,引来阵阵喝彩。
林与欢觉得新鲜,瞧见小贩摊上热腾腾的点心便起了馋虫,正伸手准备掏荷包取钱,无意中摸到一只手,吓得她差点蹦起来。
旁边三娘瞧过来,气得大骂:“小蟊贼不学好,敢偷人荷包了!”原来竟是个小男孩,正对着林与欢腰上挂的荷包准备下手。
知道被人发现了,那男孩一不做二不休,一使劲扯下林与欢的荷包就跑,林与欢气性起来,跟在男孩子后面就追,三娘忙紧随上去。
大概这孩子是属蛇的,拐过来弯过去,穿了几个街巷便再找不见人影,林与欢累得再跑不动,掐着腰直喘,心道这些日子过得太舒服,跑几步就不行,看来以后还得多健健身。
正当她准备放弃,要回头去寻三娘时,才猛地发现,此时自己正站在个黑洞洞的巷子里,不仅三娘的人影瞧不见了,整个巷子除了风声穿过,竟是没有一点人迹。
林与欢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暗自镇定了一下,细细地辩听周围任何一点细微声响,过了好一会,等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便飞快地挪到一堵墙下,紧紧靠着墙,观察四周动静。
“小娘子,怎么光站着不动?”一根火把突然被举到林与欢面前,让她下意识地遮了下双目,而此时,两个彪形大汉已站到林与欢的面前。
其中一个对另一个道:“大哥,这女人长得真不错,就这么杀了怪可惜的,要不咱先玩玩?”
另一个道:“臭东西,一天到晚就想这些,等取过这女人性命交了差,咱们拿到的酬金还不够你玩?”
林与欢知道这回凶多吉少,冷着声问:“你们什么人,为何要杀我?”
对方笑道:“你惹了哪个仇家,自己会不知道?小娘子,咱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到时做了鬼,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别找我们!”
“到底谁要买我的命?”林与欢继续追问。
“你都不晓得,咱们更不知道了,反正有人出三千两买你的命。”
不知怎么的,林与欢这会子还有功夫想到了当初三娘告诉她的那个江湖价,好像杀个人的确是收三千两,看来做他们这行的倒真没有漫天讲价。
“若我出银子,能买自己的命吗?”林与欢试探道。
这二人显然没有当年的老三看重江湖道义,立马开口问:“你能给多少?”
“五千两。”林与欢报了个价。
这个数目显然让那两个人有些动心。
正在此时,旁边蓦地传来“咕咚”一声,那二人对视一眼,突然冲着林与欢拔出了刀。
“我都出五千两了,你们还嫌少?”林与欢急了。
“小娘子给的价是不低,可惜已经有人跟过来了,若现在不杀你,非但钱拿不着,连老子们的命都要丢了!”
林与欢知道这回可是不玩的了,拔腿就往后跑,只是那两个人速度更快,转眼一前一后将林与欢堵在了当中。
这时,前头那个挥刀朝着林与欢肩膀砍下来,林与欢将身子往右一闪,使出左手狠抓住对方拿刀的手腕,再用右手猛地掰住他的胳膊,顺手一耸,趁那人试图抓刀功夫,一个右摆拳自下而上正中那人咽喉。
后头那个见自己人失了手,急忙赶上来,也没管什么招式,举刀便对着人捅,林与欢身子微微后撤,依旧用左手将那人持刀的手腕扯住,猛力一压,趁势将那人手臂往左一拧,膝盖顺势顶上去,狠狠撞向他的裆部。
二人显然没想到,这个瞧着瘦弱的女子竟还有些功夫,等缓过来些,他们起身冲着已跑出好远的林与欢追了上去,这回两人干脆一起出手了。
林与欢又抵挡了两下后,自觉力气已然用得差不多,一个虚晃,转头又朝另一方向跑去,结果没跑多久,才发现前面竟是死路,林与欢这回生生被人逼到了墙角。
“杀!”好像有人喊了一声,然后林与欢便瞧见明晃晃的刀高高地举向了自己,她长叹一声,只好闭眼等死,旋即,有人摔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林与欢并没有感到任何疼痛,以至于她都有些佩服那两个贼人,杀人本事竟到化境,直接就让自己升了天。
还在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男人走到她面前,轻拍拍她的脸道:“把眼睁开,装什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