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忙不迭地夸赞,“果然是娘的好女儿,有了阿欣这等贤妻,王爷可真是如虎添翼。”
没想到这“贤妻”二字却触动了林侧妃那根敏感的神经,惹得她心中酸楚,不由得背过身去,抹了抹眼角的泪。
“阿欢,都怨娘不好,没能让你成为嫡女。”二夫人哪里不懂女儿的心思,上前将林侧妃抱在怀中,“娘答应你,想尽办法,也要让你爹给娘扶正。”
等点清箱笼,母女二人携手回了东暖阁,屏退左右之后,林侧妃问:“娘,已过了这么多天,那个女人的事,您可给解决了?”
二夫人叹了口气,“派人过去好些日子,至今也没得个音信。”
“事情到底办得怎么?”林侧妃道:“怎么会断了消息?”
“十有八九是失了手,我再花点银子找别人去!”
林侧妃抚了抚额头,道:“您自个儿看着办,不要再拖了。”
二夫人“嗯”了一声,想了想,对林侧妃道:“阿欣,这几日娘心里,不知怎么老是慌慌的。”
“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找个大夫过来瞧瞧?”林侧妃随口答道。
“不是,我是说……这样跟你说罢,大夫人现儿今就跟突然抽了风似的,精神头好得不得了,居然都能出屋走动!”
林侧妃冷笑一下,“莫非回光返照,娘,这么说您的好运道就要来了。”
“不像!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您有没有问过爹?他和大夫人可不夫妻恩爱得很吗?要不是生不出儿子,哪会想到迎您进门。”林侧妃讥讽道。
“自那丫头‘死’后,大夫人瞧都不瞧你爹一眼,你爹能知道个什么?问他,也只说大夫人约莫自己想通了,总算放下了那个死鬼。”
“娘,就随她吧,反正大夫人上了岁数,再蹦跶也弄不出什么名堂,您别瞎操这份闲心,赶紧把那女人除掉要紧,她才是咱们心头大患!”
“就听你的,回头我再找几个机灵些的过去,你放心吧!”二夫人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阿欣,这几日王爷可有来过你院子?”
林侧妃一听这话,脸上便添了几分哀怨:“原以为江氏死了,王爷再不用受人挟制,便是看在阿蛮份上,也会多来我这儿几趟,可如今他反而来得更少,便是过来坐坐,也只为看看阿蛮,没一会就走。”
“难道是他知道了些什么?”
“他能知道什么?知道了又怎样?谁会比他更恨江氏。”
“爷儿们不来,你就不会自己过去?”
“过去?”林侧妃双眼一红,“我倒是去过一回,却生生被他赶出来了,人家可说了,韬光阁不许人随便踏足。”
“……”二夫人也觉得无可奈何。
“对了,娘,您还得去帮我打听个事?”
“你说。”
“上回王爷被关进牢里,我听说他出来之时,旁边还跟着个女人。”
“女人?”二夫人吃惊不小。
“您帮我查查,那女人是什么来历,我怕王爷如今冷淡后宅,是被外面什么女人给迷住了。”
“行,我帮你去查。”
“那女人与四海镖局有些关系,你便从四海下手。”
“放心吧!”
在五福茶馆被韩宝庭这么一吓,林与欢觉得京城实在太不安全,虽然姓韩的这几天都没再出现,不过林与欢已动了归心,和老三等人商量,要尽快赶回沅水城。
三娘笑着劝她,“夫人,明日便是端午,京城每年都有划龙舟、闹钟馗,晚上还要放河灯,可是热闹的很,不知夫人有没有兴致留下来过节?”
“听起来好象不错哦!”林与欢听着有些动心了,“那咱们这样,明儿留这儿过个节,后天一早就走。”
三娘又问了一句:“夫人要不要见赵公子一面?咱们好不容易来了京城。”
林与欢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他要忙着读书,还是不打扰为好。”
“夫人这是害羞了?”三娘忍不住调侃林与欢。
“三娘,我说的是认真的,不要去找他。”林与欢正色道。
三娘疑惑地问:“莫非您是因为在明月楼听到那番话,怕晋王真会动坏心眼,到时连累赵公子?”
“不是,三娘,赵康的事,以后都不用再提了。”
“但是……”三娘还想继续问,旁边的老三扯了扯她,示意三娘莫再提此事。
端午的龙舟赛已成为京城一年一度的盛事,一般都是在城北护城河上举行,据说每年皇帝都会携上王公百官一齐来城楼观赏,百姓们少不得要来围观,也是为借此一睹圣颜。
等老三两口子陪着换过男装的林与欢到的时候,河道边业已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紧实,龙舟尚未进到河道,人已是挤得密不透风了。
三娘护着林与欢到旁边站好,道:“每次来都是这样,咱们就远着些瞧瞧得了。”
林与欢四处张望了一番,笑说:“还怪有些意思的!”
正在此刻,突然之间远处鼓乐齐鸣,林与欢跳起脚想看出了什么热闹,老三指着远处的城门楼,“是圣上带着达官贵人们到了!”
林与欢手搭凉棚观瞧,无奈她们站得太远,只影影绰绰瞅见城楼上蝌蚪一样的人影,其他什么都看不清。
三娘这时拍了拍林与欢,指着前方道:“快看,龙舟过来了!”
透过人群的缝隙,林与欢瞧见几条不同颜色的大船荡进了河道,然后便传来间间断断的击鼓声,原来有坐在船头的鼓手已开始练起手来。
众人皆是翘首以盼,且等着欣赏龙舟齐发的瞬间。
林与欢有些耐不住,问:“怎么还不开始呀?”
“得听贵人下令,您瞧见城楼上的旌旗了没,等那个一扬起来,就表示发船了!”老三解释道。
三娘大笑,“咱们夫人也是个性子急的。”
结果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城楼旌旗一摇,立时便是震耳欲聋的擂鼓声,岸边百姓们不要命地呐喊助威,场面殊是热火,可惜林与欢只来得及见几条不同颜色的龙舟从眼前闪一了下,就听到有人大吼了一声,“黄队赢了!”
林与欢很是失望,今日她可是起了个大早,结果只瞧明白了前头人的后脑勺,连龙舟到底长什么样都没搞清楚。
三娘知道林与欢没过瘾,忙安慰道:“今天热闹可多得很,咱们先回义仓喝口茶歇歇,我再带您到街上瞧新鲜去,待会让人买几盏河灯来,晚上咱们放着玩。”
林与欢和三娘挽着臂,随人群往外走,忽然一个小伙子追了上来,老三先注意到了,转头看了看那人,不由笑着道:“这不是赵公子吗?”
林与欢和三娘一起回头,果然见赵康兴奋地瞧着林与欢,问:“林姑娘,你也来京城了?”
这时人都挤成了一堆,显然不方便停下来说话,林与欢招呼了一声,“赵公子,真巧!”便继续和三娘往外走。
赵康见到林与欢,自然有千言万语想倾诉,便紧紧跟在林与欢后头,边走边道:“我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太好了!”
林与欢回之以微笑。
“林姑娘,上山书院果然人才济济,我认识了不少出身权贵的才俊,他们对我都甚好,还有书院的先生也是个个博闻广识,有一位还说,我这回必能高中。”
“那好啊!”林与欢低着头往外走,又觉得不好太冷落人家,便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出来了,不念书吗?”
“今日端午,书院的先生放假,我和几个同门一起出来散心,没想到能在这儿见着你,我太高兴了!”赵康兀自抒发心中感慨。
“……”林与欢只能对他又笑了笑。
这时似乎有人在喊赵康的名字,三娘听见了,提醒赵康:“赵公子,是不是有人在找你。”
赵康回头瞧了瞧,对着远处挥挥手,“这边,这边!”
不一会,三个皆穿着锦袍,头戴玉冠的年轻人走了上来。
赵康忙道:“各位年兄,我刚见到几位故人,多聊了两句。”
那三人打量着赵康旁边的几位,见老三一身短打,三娘则是位不起眼的妇人,而林与欢虽相貌还不错,也不过布衣打扮,那三人便没啧声,眼神皆落到了别处。
赵康大概也看出自己那几个同年表情倨傲,不免有些讪讪,原先准备好好与林与欢畅谈的心情早已打消,只一个劲地向同年们解释道:“他乡遇旧友,也是件乐事!”
他那仨同年淡淡地点了点头,道:“赵康,不如你在此招呼乡邻,我们几个先去喝酒了。”
“别,几位年兄稍等片刻,我说两句就来。”
赵康跑过去对林与欢低声道:“对不住,他们都是京官之子,好不容易才攀上的交情,要不,你们住在哪里?我有空便找你们去。”
“赵公子,你忙你的吧,我们马上就回沅水城了。”林与欢笑道:“再会!”说完,拉着三娘掉头就走。
赵康只愣了下,便赶紧回身追赶他的同年们,这时林与欢听见赵康其中一个同年大声道:“赵康,你我都是读书人,自当攀龙附凤,如何能与贩夫走卒混迹一处,你今日这般,实在太丢咱们脸了!”
“是,小弟知错!”赵康唯唯诺诺地答道。
此后一路上,三娘欲言又止,都被老三暗中拦住,倒是林与欢觉出他二人不对,笑道:“人嘛,总是要往高处走,赵公子也没哪里不对,你们可别介意,他不过是见了新人,忘了旧友罢了!”
三娘终于忍不住气道:“夫人,您倒想得开,真没想到赵康这般就高踩低。”
“赵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年轻人多多少少会有些功利心,倒也情有可原。”
“呸,我瞧着他就是个势利眼!”三娘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