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侧妃吃惊地张大嘴巴,“这岂不是里通外国?你们胆子未免太大,那可是杀头大罪!”
“富贵险中求,”二夫人显然瞧不起女儿的没出息,“瞧你这样儿,当日给江妃下寒毒之药的胆量都去了哪?”
“你若还想在这赵王府呆下去,此事不许再提!”林侧妃顿时想起赵王揭穿她害死江妃一事时阴戾的表情,心下便如鼓敲,惊得不得了。
二夫人白了林侧妃一眼,“人家大官人瞧阿胜被坑得四处躲藏,便出了个主意,既是林家人害咱们,那丢了的本钱就得从林家捞回来,阿胜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这才男扮女装潜回京城找你娘。”说到这,二夫人竟有些走题,“说来,阿胜扮在女人可真好看。”
“那后来你们到底怎么得的手?”林侧妃很想弄明白来龙去脉,也顾不上嫌弃二夫人了。
“自是你娘把林承万引到悦来客栈,将他绑了又杀掉他随从,原该一切顺顺利利,谁料当晚便有一伙人闯进悦来客栈,三两下制住咱们,那大官人差点被揍死,不得已才道出准备拿林承万换钱的事,结果那姓林的老东西就落到了那伙人手里。”
“你说的那伙人又是谁?”
“听大官人的意思,他们也是从达勒尔过来的,因和大官人有私怨,过来寻机报复,结果倒渔翁得利了。”
“不过是黑吃黑!”林侧妃不屑地道。
“所幸后来咱们趁夜逃了出来,大官人说那帮趁火打劫的是他们太后死敌,如今现了踪迹,要赶回去报信,蒋胜便同我商议,也要跟着一起去达勒尔,可你娘这身子实在不方便,着实不忍心连累阿胜,我便偷跑回来找你。”
林侧妃恨道:“你跟着那个男人走算了,做什么回来寻我麻烦!”
“女儿呀,蒋胜一向机灵,小嘴儿又甜得很,到了达勒尔必能干出一番事业,他说过,等混出人样一定来接我和你弟弟,这赵王府如今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你到时和为娘一块儿走!”二夫人表示自己对未来充满希望。
林侧妃在心里直冷笑,又问了一句,“娘,我爹小指被废,到底是哪个干的?”
“呵呵,”一想到这事,二夫人颇为自得,“谁让林承万那东西骂我毒妇不要脸,我一气之下便亲自动了手。”
林侧妃一跺脚,甩袖而去。
这一晃林与欢便在东阳岛住了十来天,此地气候适宜,风景怡人,若非是被迫上的岛,林与欢真有心找块地盖一座度假别墅,到时好接爹娘来享受一番。
更赞的是,岛上民风纯朴,比如苏家母子便好客得不得了,起先非要请林与欢住到自家帐篷,后来觉出她这个中原人住不惯这种地方,便主动帮忙,给林与欢找了一间小茅屋,又给布置妥贴了,才让她住过去。
在苏母引见下,林与欢这个外来户很快为众人接纳,不仅时常被邀请到各家做客,女人们瞧她“孤苦伶仃”,还会将家中多余的生活用物给她送来,显是担心饿着或是冻着林与欢。
林与欢从心底里喜欢这乌托邦的世界,对于东阳岛人的热情给予了积极回应,时间长了,加之她又闲来无事,便常常跟着岛民一起临湖捕鱼、下地干活,她把这叫做——享受劳动的乐趣。
苏破天这会子来找她的时候,林与欢正满头大汗地帮着人晒鱼干,转头瞧见苏破天远远望着自己,不由开心地朝他挥了挥手。
跟着苏破天进到大王的木屋,林与欢又一眼瞧见他书案上的那叠银票,便故意打趣道:“大王,这么多银票光看着有什么用,兑成银子才能花呢!”
大王一笑,“孤可不敢去兑,如今外头风声紧得很,林老爷悬赏要找女儿,连官府的人都出动了,想必有人正严阵以待,就等着咱们自投罗网。”
“你们这么聪明,特意让拆成小额的银票,若小心些,倒不会有人察觉。”林与欢说完,便觉得哪里不对,自己这不是教外人掏自家银子吗!
“这主意可不是咱们想出来的。”苏破天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大王只笑笑,便岔开话题问,“林姑娘这几日在东阳岛玩得可开心?”
“这里的人热情好客,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我还真不想走了呢!”
一旁的苏破天瞧着林与欢明显被晒得通红的脸,深信她说的绝对是实诚话。
“这些日子同岛上人相处,想必我们的底细,林姑娘也摸得差不多了吧!”
林与欢大方地承认道:“说来小女着实佩服大王,居然能带着自己部族的人,不远万里来在中原腹地,建了这么个世外桃源。”
“谁叫你们中原是个地大物博的好地方,孤被自家亲戚赶得无处可去,便只好来你们这儿躲一躲。”大王说着,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您瞧着东阳岛上那一顶顶帐篷,便可知,此地再好,却依旧不如家乡让人怀念。”林与欢忽然生了感慨。
“家乡……”大王沉吟片刻,“谁会不想呢!”
林与欢瞅了瞅大王,好奇地问:“大王,听说达勒尔可汗至今被扣押在京城,你们难道没想过去救人?”
“林姑娘不要胡说!”苏破天立时出言阻止。
大王摆了摆手,对苏破天示意无妨,然后回答林与欢,“此人不过酒囊饭袋,不值当孤为他冒这个险,就让他在你们京城苟且偷生吧!”
林与欢知道再问下去有些不美了,便道:“不过东阳岛竟能被大王找到,真是羡慕死人。”
“不用羡慕,这里是我母亲的出生地。”大王坦然地回道。
林与欢猛地想起,苏破天曾说过,大王的娘是中原人。
“真不知附近有没有同这差不离的好地方,回头我也买一个岛,然后自己当岛主,不,女王!”林与欢一想到“大王”,控制不住就想乐。
“令尊真是大周首富?”大王笑着打听。
“呵呵,我爹不过有两个小钱,”林与欢评价道:“就是太不低调,这才引人觊觎。”
苏破天用一声咳嗽刷了一下存在感,暗示林与欢在大王面前不得放肆。
大王并没有在意,反倒笑答,“说实话,绑架你爹的始作俑者并非我等,当然,孤也不是什么善人,银子既落在孤手里,自然不会白白扔了。”
林与欢点了点头。“了解。”
“孤对林姑娘也算有所耳闻,据说你青出于蓝,林老爷有心将整个林家产业都交给你这女儿家。”
“嗯哼!”林与欢认为他这么说也没错。
这时,有一只手将那沓银票推到林与欢面前,“林姑娘,敢不敢同孤做个生意?”
这一下不仅林与欢吃了一惊,便是苏破天也瞠目结舌起来。
“大王是几个意思,说明白些?”林与欢大大咧咧地问。
“这银票实在烫手,孤可以一分不要地还给你,”大王笑道:“你们林家有钱庄、商铺还有镖局,本王手上却有大得惊人的玉石矿,想不想大家一起发财?”
“这……”林与欢有些动心,又有些迟疑。
“害怕?”大王故意问道。
“我是在想,同你们达勒尔人做生意,会不会有违大周律例,”林与欢冥思苦想好半天,自敲着脑袋道:“记不住了,记不住了!”
大王起身,从后面书架上取下几本线装书,扔到林与欢面前,“全在这,你拿回去慢慢琢磨。”
走到外面的石子路上,苏破天怀中抱着厚厚的《大周刑典》,一路念叨着,“大王真是奇思妙想,竟然对你这女人动了心思。”
“说什么话呢,”林与欢斜了他一眼,“他那是眼红我林家的资源。”
“哎,你是个什么想法?”苏破天凑近问道。
“若法无禁令,我倒愿意试一试。”林与欢心道,有钱不赚是傻蛋,当初马应财那些银子,很多便是开矿赚来的,不过他那是开私矿,虽是个好门路,却易招来杀身之祸,她也不得不防啊!
回到自己的小茅屋,林与欢还真花了一天一夜,大而化之地翻了一遍《大周刑典》,果然没有明文规定,不许与达勒尔通商,只是毕竟如今两国局势紧张,林与欢心中还是一个劲地嘀咕,就怕一时不慎,惹祸上身。
活了两辈子,林与欢也没这么好学过,昨晚生熬一夜,早上才眯了会儿,当清晨的阳光射进窗户,她又挣扎着爬起来继续翻书。
“考虑得如何?”大王在屋外说话时,林与欢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通读《大周刑典》,一抬头,便从窗户里瞧见,这是来了稀客。
林与欢合上书册,出了门道:“做生意倒是无妨,只是大王如何保证我们林家不会因此引来灭门之灾。”
大王并没有立刻回答,反倒用下巴对林与欢示意了一下,“一起出去散散步。”
此时正值一日之始,岛上的人手提肩扛着农具,正纷纷朝田里走,大王的现身看来并没有惊吓住他们,反倒引来围观,众人兴高采烈地上前同大王见礼,或用达勒尔语愉快地说着什么,甚至偶尔还聊上两句。
虽对达勒尔语一窍不通,但从众人仰视大王的眼光,林与欢也品出来,此人称孤道寡,倒确实是因为有这个气魄。
“想必林姑娘也曾听说,达勒尔人多年来内讧不断,孤这一支便是被排挤出来的,”大王叹了口气,指指远处的一个白发男子,“他的儿子曾是我手下勇士,为了帮部族的老弱妇孺摆脱太后人马的屠杀,最后横尸在北阳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