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侧妃一脸的春怨,哀哀地道:“王爷的心早就留在了外头,如今他对内院冷淡得很,三天两头见不着人面,便是见了也同我无话可说,想阿蛮的时候,只让人给他抱过去瞧,竟是像在防着我。”
二夫人止不住地懊悔,“当初怎么就弄不死那林与欢呢!真是祸害精,居然敢同我女儿抢起男人来!”
“没想到她这么会耍狐媚手段,刚被晋王玩腻了,转头就扯上我家王爷,她还真敢做梦,一个残花败柳之身居然想堂堂正正地进赵王府?我倒要看看,这女人以后会有什么好下场!”林侧妃几乎要咬牙切齿。
二夫人又是心疼女儿,又是痛恨林与欢,差一点就要暴跳如雷,“娘一定替你作主,蒋胜说我们那生意又能赚上一大笔,待我一收着银子,马上出一万两要那丫头的命!”
这话惹来林侧妃一声冷哼,“您还是自己先消停些,林与欢在外头可结下不少仇,听说晋王府正得宠的马夫人因为争风吃醋,最是恨得她要死,如今又是王爷正偏着她的时候,咱们切不要轻举妄动,不如先坐山观虎斗。”
这时有人在外头敲门,只听得一个男人在唤,“姑母!您可行得了?”
林侧妃厌烦地问,“娘你方才说,在和蒋胜合伙做生意?”
二夫人先是朝外面招呼了一声,“阿胜,你先等一会,我和你阿欣妹妹说完话便出来。”然后笑着安抚林侧妃,“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不过这孩子可是少有的能干,赚钱本事比你爹高出不知多少,而且胆大心细,有了他,我也懒怠看你爹那老家伙的脸色了。”
“您别想蒙我,那蒋胜一瞧就不是个正经人,”林侧妃不屑地道:“歪门邪道赚来的钱,我劝娘您还是少沾,别将自己扔进坑里。”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二夫人心生不悦,眼睛闪烁了一下,道:“行了,我瞧着你们这些小辈里,就阿胜最靠得住,”说着她站起身来,“今日兴胜行来了批新货,阿胜说要陪我去一块瞧瞧,你乐意就在这坐一会,不乐意便回你那赵王府。”
出得门来,二夫人瞧见蒋胜正垂着手站在院中台阶下,两眼只盯着自己脚面看,显是乖巧得招人心疼,便轻手轻脚地上前,抚抚他的后背道:“阿胜,等急了吧!”
“姑母出来的倒是早,没和妹妹多说一会?”蒋胜一把将二夫人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扯了下来,眼睛一直提防着四周。
“别怕,她瞧不见的。”二夫人在蒋胜耳边娇嗔了一句。
上到车里一放下帘子,二夫人便急不可待将头靠到蒋胜肩上,道:“阿胜,这一回赚够了,咱俩就远走高飞吧!”
蒋胜殷勤地揽住二夫人的腰,笑问:“这林老爷的银子还没全到你腰包,你就真舍得?”
“阿胜,我再顾不得别的了,只想和你待一块儿,趁着我还能生,我得为你添几双儿女。”二夫人干脆靠到了蒋胜怀里。
瞧着二夫人闭目沉醉的表情,蒋胜嘴角勾起了冷笑, “莲花,我不在乎孩子,有你就够了,不过临走之前,我要把你在林家所受的委屈全部讨回来,让你下半辈子能花钱如流水,咱两个开开心心活在一处。”
“阿胜,你真好!”二夫人大受感动,抬身抚起了蒋胜的脸。
远处闹哄哄的声音打断了车内两人的亲热,蒋胜机敏,立时放开二夫人,对外面赶车的随从道:“将车停到路边,去瞧瞧到底出了什么事!”然后自己轻撩起车帘往外观瞧。
一大群官兵模样的人这时出现在街上,并且成群结队地朝兴胜行的方向跑,蒋胜心下大吃一惊,一种不详的预感猛地涌上心头。
“阿胜,出了什么事?”二夫人整理好衣裳,趴在蒋胜肩头问。
“怕是出事了!”蒋胜此时抓着车围的手,已开始微微地发抖。
“东家,不好了!”打探消息的人气喘吁吁跑了回来。
“上来说!”蒋胜在车里道。
那人赶紧上车,瞧了瞧二夫人,便俯到蒋胜耳边,“兴胜行被抄,您那批货刚到铺子门口便被扣住了。”
蒋胜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命那人道:“快去赶车,咱们现在出城!”
“阿胜,怎么啦?”二夫人还没搞清楚状况,只是被蒋胜铁青的脸给吓了一跳。
“莲花,我这批川茶被人逮个正着,此次大概躲不过去了,给抓到必是要杀头的,我如今赶着去逃命,你先回林府,等风头过了,我会再来找你。”蒋胜急着道。
“我和你一块走吧?”二夫人登时哭了起来。
“不行,你跟着我就得吃苦,”蒋胜断然拒绝,又道:“我不能连累你,况且你若留在京城,说不定还能帮我转圜一二。”
二夫人心下实在舍不得蒋胜,可又思量自己一向养尊处优惯了,哪吃得了奔波逃亡之苦,只得任由蒋胜将自己在林府门口放了下来。
这日天色向晚,管事听到说王爷召唤,便命人备好茶水点心,亲自端了送到晋王书房。
李仲杨依旧低着头在案上疾书,管事先将吃喝之物放在他顺手地方,不待主子发问,便开口道:“今日小的去瞧马姑娘,人甚好,脸上也有了笑模样,林大夫人再三让小的转达对王妃的谢意。”
“嗯。”李仲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林姑娘不在家。”管事又说一句。
“……”
“小的去得多,同林家门房也算认识了,他说林姑娘这几日正忙,刚还跑京兆尹衙门投了状子。”管事一面说,一面观察李仲杨神色。
果不出他所料,李仲杨将笔一扔,抬头望了过来。
“小的知道王爷肯定是要问个明白,便自作主张跑去衙门打听了一下。”管事卖了个乖。
“干本王何事,你太多此一举,下不为例!”李仲杨批评一句,拿过茶盏喝了一口。
等了半天没听到主子叫自己退下去,管事知道那位还想听下文,便道:“林姑娘是状告一个叫蒋胜的人伪造印鉴,骗取林家钱庄的银两。”
李仲杨冷笑一声,“又是钱给闹的,她也就那点出息!”
“衙门收了状纸,说是不日开审,不过……”管事顿了顿。
“有屁快放!”李仲杨不耐烦地喝道。
“王爷必是已听说,近日京城查抄出一桩私茶案,那出事的铺子叫兴胜行,其中一个东家便是那个蒋胜。”
“早朝之时倒是听赵王启奏了,好像林家在兴胜行有股份,怕是林与欢狗急跳墙,急着撇清关系,”李仲杨突然心情变得很好,“该让她吃些苦头,省得一天到晚不知天高地厚。”
管事瞧着李仲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脸,很替林与欢不值,继续道:“林姑娘确实是兴胜行东家,不过那私茶并非以兴胜行的名义交易,倒没林姑娘什么事。”
“真可惜。”李仲杨嘟哝了一句。
便是再老实听话,管事也忍不住偷偷丢了李仲杨一记白眼。
林家别院,林母正带着林与欢会审林老爷。
“你这么大年纪,怎么就是不肯长些脑子,你就说说,咱们银庄那二十万两到底是怎么进到了蒋胜腰包?”
林老爷头上冷汗一个劲地往下掉,接过账本“哗啦啦”乱翻一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败家子儿,你想给谁钱随你乐意,咱娘俩自是管不了,可你不能蓄意害我女儿啊,你是不是早知道兴胜行要出事,才昧着良心将铺子扔给阿欢,这回你这老东西跑掉了,连累我家阿欢,还没嫁人便要去坐牢了!”林母骂着便哭了起来。
“我的夫人哟!我就是再狠心,也不敢害自家亲闺女。”林老爷无言可对,只能一个劲地替自己辩解。
林与欢在一旁紧着搓火,“娘,事已至此,您也别怪爹了,听咱妹夫说,那蒋胜不知怎么得了消息,知道他贩私茶的事败露,这会子早不知躲哪茅坑里去了,要不麻烦您帮女儿收拾几件衣裳,再找不着那人,少不得我得搬去衙门住。”
“阿欢,是你爹识人不清,被蒋胜那臭小子坑了,爹不会害你,这牢自然由我这当爹的来坐。”林老爷已是老泪纵横。
“那你那二夫人可怎么安置?”林母故意问道。
林老爷叹了口气,“莲花就让她去阿欣那儿,好歹有女儿女婿照应着,我也放心!”
林母“叭”地一拍桌子,“老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把个吃里爬外的女人捧在手心里,你走吧,阿欢坐牢随她去,不稀罕你种这糊涂老子搭救!”
“此话……怎讲?”林老爷愣住了。
“爹,给您瞧瞧这个。”林与欢不急不慌地将一张借据递到林老爷面前。
林老爷上下左右瞧了半天,起先还一脸迷惑,等瞧着落款的时辰,手竟开始哆嗦了起来。
林母在一旁笑得轻蔑,“林承万,真想不到啊,你当日都坐牢了,还惦记着给蒋胜送银子,可真够孝顺的啊!”
“这……这……”林老爷一时脸色大变。
“爹,您坐牢那会儿丢的金银财宝可找着没,不是说锁没坏,东西却不翼而飞了吗?”林与欢嘻嘻一笑,给林老爷火上再浇了点油,“我妹夫可派人查过,蒋胜他爹是锁匠出身,您说,人家儿子会不会子承父业?”
林母这时开口道,“老东西,一块回林府去,今日老娘一定要论出个子丑寅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