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外面等着的两个大夫进来把脉,林与欢自觉除了后脖子生疼外,身上也没哪处不对劲,全无必要如此兴师动众,无奈老娘脾气太犟,加上赵二娘过来连哄带吓,林与欢也只能任之随之。
话说等一屋子人只剩下几个了,林与欢才有空细细回忆整个事情经过,躺在床上愣了好久,林与欢猛地大声问道:“赵姐姐,冯广现在如何了?”
赵二娘走上前来,“这孩子如今还躺床上呢!不过小命算保住了。”
都提到“小命”了,这还了得,林与欢一时唬得不轻,问:“他伤得是不是很重?”
“你娘刚才去冯侯府了,这孩子为救你们两个,可吃了大亏,被人救下时血乎淋淋的,不过好在,如今已无大碍。。”
“赵姐姐,那些人到底什么来路,后来又是怎么个情况?”
赵二娘端了一碗粥递给林与欢,“官府的说法,那些人是阿欢你的仇家,准备将你掳劫报复,好在巡城兵马司的人及时赶到,据说当时情势极凶险,那帮刺客将你打昏后,正要动手杀冯广他们。”
“我的仇家?”接过粥,林与欢一边喝,一边百思不得其解,“我一小商贩何德何能,值得人费那么大功夫跑京城来下手?”
“别胡说,你娘见你人事不知地被晋……被人抱回来时,差点就给吓死过去,她认定就是二夫人使的坏,昨儿个你爹得了消息来看你,硬是被你娘关在门外不许进,”赵二娘转身又将另一碗粥塞到马芜手里,“阿芜这丫头,从昨晚你们回府到现在,一直就不吃不喝,寸步不肯离开这屋。”
林与欢看了看狼吞虎咽喝着粥的马芜,问:“赵姐姐,这丫头没伤着哪儿吧?”
“只受些惊吓,胳膊上青了小块,一回来我便给她用了药,你放心吧,这会子没事了。”赵二娘瞧马芜的粥碗转眼已空,哭笑不得地拿着帕子给马芜擦了擦糊满了粥的嘴。”
“那云阳公主怎样了?”林与欢又问。
“云阳公主?”赵二娘诧异地道:“你怎么突然提到她了?”
“当时公主不也在吗?”
“你傻了不成,巡城兵马司到的时候,只有你、冯广还有阿芜三个,”赵二娘好笑地道:“哪见到什么公主,再说要真有公主在场,这事可不就闹大了!”
林与欢立时糊涂起来,这到底在闹什么鬼?昨日出事不就是因为云阳公主,如何这么重要的角色,竟凭空不见了?
因林与欢受伤,这几日来别院看望的人络绎不绝,张机和老三带着一大家子都过来了,除了感叹林与欢大难不死,便坐在一旁猜测,到底谁在跟她过不去。
“大夫人想得颇有道理,此事与二夫人脱不了干系,听师姐说,姑娘最近在揪那女人小辫子,说不得哪个地方走漏风声,这女人便狗急跳墙。”三娘抢着道。
“东家,会不会是你在靖远结下的仇家?”老三问。
“靖远?除了晋王就是他那小妾,”相比之下,三娘觉得马英更可疑,“这马夫人会不会因为阿芜的事寻机报复?若真是她,此女也够阴狠的,就为丢了面子便要人性命。”
“您还有没有别的仇家?”张机在一旁纳闷道。
“算了,”林与欢这几天也老在琢磨这事,如今再想,只觉得脑仁生疼,便干脆道:“也不定人家弄错人了呢?该着咱们倒霉。”
说来林与欢记得清楚,那帮黑衣人口口声声叫嚣要抓“公主”,如今却是出了蹊跷,弄到最后,反成了自己是被掳的目标,这般古怪诡谲的剧情,到底是几个意思?
待手脚恢复灵活,脖子也不疼了,林与欢便急着要去探望冯广,顺便也问问他知道些什么。
听说林与欢欲赴冯侯府,林母倒挺支持,只是坚决表示自己不放心,必要派人跟着,林与欢无可无不可地同意了。
不过外头的阵仗倒着实吓她一跳,除了家中六、七个仆从跟在后头,四海竟也派了八个镖师等在那,林与欢气道:“你们镖局关张了不成,都闲得跑过来玩啊!”
“林姑娘,是我们东家不放心,派咱们几个过来保护您。”一个领头的镖师上前回禀。
林与欢觉得,不过走个亲戚,竟要闹得比皇帝出巡还闹腾,走到街上要多醒目就多醒目,便是人家没有打劫的念头,瞧见一大帮子人前呼后拥,谁猜不出她们有钱,可不明摆着请人有空来抢吗!
“跟着吧!”林母见林与欢直皱眉头,便笑着解围,“老三的心意你便收下,这两天乱得很,防备着些也好。”
无奈之下,林与欢只得跟个暴发户似的,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直奔冯侯府。
仗着自己年纪轻,冯广硬是让人扶着下地接见来客,林与欢瞧他虽瘦了些,面色倒还算好,知道将养得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仆人上过茶后,林与欢开口便问,“冯哥哥,你好好跟我讲一下,我昏了后到底出啥状况了?”
冯广犹豫了一会,道:“巡城兵马司来得倒也快,将咱们几个救了下来,不过那些黑衣人狡猾得很,除了死了的,全都跑掉了。”
“公主可有大碍?”林与欢故作无意地问一句。
“无碍,”冯广答道,“当时就被宫里的人接走。”
“冯哥哥,可查出是什么人做的案,那些人到底是冲着谁来的?”林与欢心里高兴,终于有人证明自己脑子没坏,便紧着又追问一句。
迟疑片刻后,冯广回道:“阿欢,此事有些玄妙,你倒不如暂时当不知道,以后自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见林与欢仍是一脸的疑惑,冯广忙给她解释,“事关机密,阿欢,冯哥哥不会害你,你且随别人怎么说,不必管它。”
林与欢想了想,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信得过冯哥哥,这事我便不再问了。”
“呵呵,您二位倒是聊得投机!”这时赵王从门外笑着走进来。
两人正要上前见礼,赵王赶紧拦了,“两位都受了伤,不用讲这些虚礼,今日小王过来看冯兄,还想着待会再去瞧阿欢,可巧这回倒省了事。”
“王爷的意思,是一箭双雕?”林与欢开玩笑道。
赵王脸上显出三分促狭来,“阿欢,小王可是要给你带好消息哦!”
“是我家的事?”林与欢面露期待。
“果然冰雪聪明!”赵王道:“你让我办的事,有眉目了!”
“真的?”林与欢喜道:“太好了,王爷快些说说!”
赵王坐到椅上,喝了口仆人上的茶,道:“上回你们不是说兴胜行的蒋胜可疑吗?我便着人去蒋家原籍查了,你们猜到底怎么回事?”
“王爷别卖关子了!”林与欢催道。
“蒋胜的爹原本是长临府一锁匠,和二夫人娘家隔了条巷子,勉强算街坊,后来你爹回乡祭祖,经人说和纳了二夫人为妾,并将人带到京城。”
“也就是蒋胜他爹和二夫人娘家并非亲戚。”林与欢听出了意思。
“那人脑子极活,很快也跑到京城,想了办法找着二夫人,两人还七拐八拐地扯上了个表姐弟,然后经过二夫人穿针引线,蒋胜他爹便跟在你爹后头办事。”
“接下来呢?”
“其后的事你想必都知道了,然后再说蒋胜,这小子从小在长临府就是偷鸡摸狗数一数二的人物,后来他爹进林府,他便也来了京城,据说因为嘴甜人机灵,极讨二夫人喜欢,以至到后来,二夫人一应银钱进出都是由蒋胜过手。”
林与欢突然一笑,“锁匠?会不会上回林府失窃,就是蒋胜的手笔?”
“为了弄清兴胜行的底细,小王派了个手下进去当伙计,从外面瞧着,兴胜行是间不起眼的长生库,不过小本经营,何需那么多本钱?我那手下和兴胜行账房后来做了酒友,有一回账房喝多便道了出来,蒋胜不过拿这兴胜行当幌子,他自己私下可是在做大买卖。”
“做什么买卖?”林与欢暗骂蒋胜此人着实可恶。
“贩私茶。”赵王端了端手中的杯子,“大周人皆好饮茶,以京城尤甚,而最被推崇的便是川茶,不过茶叶向来是官卖,川茶便是能买到,也是天价。”
林与欢点头,“我爹也曾经眼红这门生意,奈何他胆子太小,说是贩五石私茶便是杀头大罪,不值当拿命换这钱。”
“可蒋胜胆子却不小,早就看出其中门道,便动了铤而走险的念头,加之二夫人又对他言听计从……”
“所以那二十万两便是给他拿去贩私茶了?!”林与欢怒形于色,“这混账,拿林家的钱干犯法的事就算了,竟还想拖咱们下水?”
赵王忙安抚她,“阿欢不必担心,此事林老爷确不知情,小王也不会袖手旁观。”
“王爷,可抓住他贩私茶的证据?”林与欢问。
“小王已得了信,他有一批货不日便要送到兴胜行,阿欢可知该怎么办了?”赵王笑问。
“放心吧,我这便回去递状子,告那蒋胜诈骗林家钱庄。”
林府二夫人的屋子,林侧妃难得地回了趟娘家,此时正和二夫人说着话。
“娘,那林与欢的事可是您干的?”林侧妃问。
二夫人一笑,“我倒想这么干来着,没想到不用咱动手,倒有人帮着出气,想来那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知又在哪里招惹到是非。”
林侧妃冷笑道:“林与欢如今可不得了,三教九流的认识了不少,便是和王爷,也走得越来越近。”
“这死丫头是不是存心要勾引王爷?想是瞧见我女儿做了侧妃,她眼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