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有信过来,赵王府添丁,杨妃终于得了个儿子。
一得着消息,林与欢便乐呵呵地上门给人道喜,陈夫人笑着迎她进了府,道:“我家娘娘是昨儿个半夜发动的,这孩子份量足,着实把他娘折腾够了。”
“瞧着就是母子平安,要不您老人家能高兴成这样?”
陈夫人拉着林与欢道:“这回我算放下心了,阿留有了儿子,再不怕人背后戳他,说赵王是岳父命了。”
林与欢忍不住大乐,“老夫人这话可别让我爹听到,可不得又抑郁好久!”
“呀!”陈夫人自知失言,“罪过,罪过,我这竟是得意忘形了。”
“开个玩笑,您可别当真!”林与欢拉住陈夫人胳膊,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杨妃的院子。
一到里面,见有几个宫人打扮的正站在院子两边,林与欢不免有些吃惊,陈夫人忙解释,“宫里贵妃娘娘得着信,带了杨尚宫一早便过来瞧,这会子正在里头说着话呢。”
林与欢想了想,“这会子有客人,倒不好进去打扰,要不我在院外等等?”
“就听您的,就到我屋里喝口茶?”陈夫人邀请道。
“老夫人您这牡丹就跟真的一样,”林与欢知道陈夫人刺绣手艺高超,进到屋里瞧绣架上那副半成品,免不得惊叹了一声。
“阿欢你可别夸了,”陈夫人笑道:“如今眼睛也不行了,比不得年轻时做得细致。”
“我怎么就学不会呢,”林与欢叹了一声,“我勤着给丈夫孩子做了多少衣裳,在靖远倒还给我些面子,如今到了京城,他们一个二个死活都不肯再穿。”
“女人各有各的聪明,”陈夫人让人端上茶来,亲自捧给林与欢道:“阿欢的聪明,便是在做大事上。”
“您可过奖了。”
“也不知道三娘、樱儿她们有没有同您提过当年在沅水城的事,您可救了我们不少人,先开始您对外说自己是寡妇,后来我们才知道,您也是受了不少苦,从虎口下自己跑出来的,”陈夫人感叹,“我那前几年得病没了的老姐妹李娘活着的时候还老说,林姑娘帮了一辈子人,怎么却把自己弄丢了。”
“看来我以前倒是个传奇,以后得空再到您这来,让您全都掰给我听。”
陈夫人一笑,“其实记不记得又怎样,您如今小日子过得好就够了,想当初知道您和晋王在一块,大家伙都还担心,就怕您吃亏上当,没想到,您二位竟是一桩难得好姻缘,晋王殿下对您的好,真是少有人能比得上。”
“这话我得讲给李处说,让他得意一下。”
这下两人都笑了,陈夫人问道:“不知道皇后娘娘回宫以后怎么样了?”
“还好吧,开始的时候住不惯,三天两头让我抱孩子们进宫,后来多蒙圣上关体贴,这会子老两口也算回圜不少,倒不怎么缠着我们了!”
“他们是少年夫妻,虽性子都有些好杠着来,不过情分想来还是有的。”陈夫人笑道。
林与欢忽然想起,陈夫人既是赵王奶娘,必然对以前宫里的事有所耳闻,便着意问道:“夫人,当年皇后娘娘在宫里可是过于苛责,所以才惹来众多嫉恨。”
“并没有呀,”陈夫人惊讶地道:“皇后娘娘性子高傲,并不太将底下嫔妃瞧在眼里,当日在宫中,只是好与圣上争执而已。”
“那为何宫里女人要合谋害她?”林与欢忍不住嘀咕。
“什么?”陈夫人不解,“没听到说有此事啊!”
林与欢想了想,便将那日听贤妃说的,包括赵王养母陈妃在内的几个女子合谋害皇后失子的事说了。
陈夫人叹一口气,“不过是女人的妒嫉心作祟,圣上年轻之时,一心扑在政务上,并不太关心后宫,当初帝后虽争执不断,不过孩子却是生得最多的,那些整日无事可做的妃子们,自然觉得皇后得了便宜,若是一个人怕没这胆量,合起伙来,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也是有的。”
“看来这妻妾成群真是要人命的事,”林与欢听着直摇头,“回头我得把家里那位看紧了。”
“阿留当年家中也有不少妻妾,直闹得赵王府鸡犬不宁,”陈夫人一想到以前,便替赵王叫屈,“也是圣上硬塞过来,说心疼儿子从小没了母亲,得让他有一大家子人,结果那些妻妾斗来,皆宫里不遑多让,后来阿留娶杨妃之前,将剩下的那些女人遣散了,这才算得了安宁。”
林与欢心一动,问道:“老夫人,总听各位说赵王养母,为何没人提他养母是谁。”
陈夫人低头想了想,“我进宫当奶娘的时候,阿留已放到陈妃名下,我是太后指定照顾阿留的,老人家当时只让我好好照顾孩子,也警告我,在宫中不该知道的不要打听。”
好吧,林与欢更加好奇了。
不一时仆人过来,说杨妃请晋王妃去她院子,林与欢这才笑着随陈夫人一起去瞧小宝宝了。
这日轮到李仲杨休沐,两口子带着孩子们去林府蹭饭,免不了林老爷又问起李仲杨,“李处,可准备好何时回靖远?”
“圣上一时竟是不允,”李处叹气道:“每日捆在这儿无所事事,不知几时后,钢刀都快生锈了。”
林老爷凑近了他道:“圣上一直在考虑立储的事,所以不敢放你走,怕又引起朝野纷争,说实话,圣上还是倾向于赵王,只是如今皇后回了宫,圣上又顾虑着娘娘的心情。”
“难道他是怕我有所不满?”
“无论你二位心里想不想这位,底下那些朝臣却意见分歧,”林老爷无奈地道:“没想到绕来绕去,又回到你们这了。”
“爹,您想我当皇帝?”李仲杨试探地问道。
林老爷顿时头摇成了拨浪鼓,“这可别,老夫是个小富即安的,没那么大野心求个当皇帝的女婿。”
李仲杨嗤笑一声,“别是您老还是从心底瞧不上我吧,当日你可是想着把阿欢嫁给赵王,那时候赵王得位的呼声可是很高的。”
林老爷忙解释,“那时是觉得赵王宅心仁厚,对我家阿欢又是从心底里头的好。”
“您的意思,还是觉得我对自己老婆不够好!”李仲杨继续不依不饶。
“你对阿欢如何,我们两老心里自是有数。”
“虽这么说,您不是觉得我做得不够,是不是?”
林老爷没想到,明明说的是立储的事,怎么就会绕到自己对女婿的观感上,而且明明就是李仲杨抢着理说,这一回林老爷终于怒了,一甩袖干脆出了书房,表示懒得理这无赖女婿。
另一头,林与欢同林母抱着两个孩子在哄,顺便说着小话,林与欢又想起心中的疑惑,自是想问一问林母,“娘,赵王的生母是谁,您知道吗?怎么好像谁都不肯提?”
林母摇了摇头,“真没人说过,当年有人猜过,说赵王生母是宫里洒扫宫女,生下孩子就难产死了,皇族里这种事也多,倒没多少人在意。”
林与欢“哦”了一声,转头便瞧见林老爷气冲冲的进来,一打听才知,原来是李仲杨又给林老爷气受,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等一家人做到一起用饭,阿宝正好从林家银楼回来,手里还拿着个戥子,说是师傅给他学称重用的,还兴致勃勃地背起铺子里迎来送往的术语,把一家人逗得不行。
该到林与欢替林老爷出气的时候了,林与欢指着李仲杨道:“就你这狗脾气,能娶到我,就该八辈子烧香,便是我爹娘到如今都瞧不上你,也是应该,当初你是怎么得的手,自己回头好好想想去。”
李仲杨闷不吱声地听着,起身随手给旁边林老爷倒满了一杯酒。
“你对自己老婆好是应该的,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恩赐,怎么,还逼着我爹娘给你感恩戴德是吗?”
李仲杨还是不吭气,不过举手冲林老爷敬了一杯。
林老爷终于满意,很有气度地道:“你这丫头,李处是个好女婿,你也要知道好,别当着人面教训他,男人顶天立地,可不许你压着他。”
“好了,”林母上前打圆场,“你们真是无事瞎吵吵。”
让自己爹痛快了,回头林与欢自然得付出代价,晚上回了自己家,李仲杨狠狠教训了老婆一通,才算两相消停,等云歇雨聚,林与欢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又动了当皇帝的念头。”
李仲杨想都不想就摇了摇头,“好日子刚过上,我才不瞎折腾呢!”
“要不你便上书回西北吧?”
“上书了好几回,老家伙死都不肯。”李仲杨也是无奈,“我怕待时间一久,真要身不由已了。”
“要不我回头进宫见见母后,跟她说说,让母后帮咱跟圣上递个话?”林与欢建议道。
“算了,这种事还得我自己出头,”李仲杨一摆手道:“我去面见圣上,若是不让我回西北,我便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