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铭一再的沉默,直到下了车也没说一个字。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对于那消失的几年,我是很介怀,一直也想向他讨要一个说法。但现在看来,似乎时机不对。我根本无法开口。
苏铭开了门,然后拖着沉重的身子上了楼,鞋底在大理石上落下大力的摩擦声,就像是在演奏一首孤独了很久的歌。我坐在沙发上,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
苏铭没有回头,我知道他的心里压着心事,已经没有力气再面对我,不过比起这些猜想我更愿意相信,他是因为身体上的累,而不是挂在心上。
“大宽,你说他到底怎么了?”大宽没有出声,只是用将那只蓝眼睛睁的老大看着我。我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去找来些旧报纸给他搭建了一个临时的窝。
“今天就睡这里吧,等明天空了我再给你挪个新窝。”我抚了抚它的背,大宽果然很温顺的爬了过来,然后又呼呼大睡过去。此时此刻,苏铭也睡了吗?我抬头望了望楼上,楼上的窗帘被风吹起来,在空气中扬来摆去。
“文小姐,你来了啊?”
我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一扭头发现柳妈。她此时正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大袋菜,我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回答道“嗯”。柳妈宛然一笑,然后将袋子提进了厨房。
“少爷呢?出去了吗?”她探出身子来四处张望,然后问道。
她是在问我吗?可是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了,难不成她在跟空气说话?我喏喏的指指楼上,“人不舒服,上楼休息去了。”
柳妈一听到‘人不舒服’几个字浑身就像是触电了一般,连额上的皱纹里都夹着几分愁绪,她退了一步,却不小心打到了柜子里的碗,只听‘嘭’的一声脆响,响彻整个客厅。
“没事吧。”我跑过去,一地都是碎渣子。然而柳妈的注意力似乎并没有停在这上面,反而是先看了看楼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然后蹲在地上拾起了碗的碎片。
“少爷怎么了?”她问。
真是奇怪,这个时候不是更应该关心一下自己有没有哪里伤着吗,怎么反而还关心起别人来了。可见这苏铭平时对他们家的保姆可不是一般的好。
我蹲下来,帮着柳妈一起捡碎渣子,边捡边说道,“今天在山上出了车祸,再加上之前……”
还没等我说完,柳妈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什么?车祸?”
我急忙解释道,“没有特别严重,就额头受了点伤。”
柳妈似乎察觉到她刚刚言语似乎有点过激了,于是又转过身去,将手里的碎渣丢进了垃圾堆里,“那少爷流血了没?”
“嗯,一点点。”其实还算是比较严重的,不过看柳妈这么在意,我只好轻描淡写一句带过。
“我的天。”柳妈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没站稳,我连忙上前扶住了她,不过比起苏铭的那些话,柳妈这些举动更容易让人纳闷。不过是这个家的保姆而已,怎么会对苏铭的事这么上心。我总觉得事情很蹊跷,但又找不到出处。
“怎么了?”我询问道,等着心底的谜底被揭开。
柳妈看了我一眼,神情很复杂,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少爷自从上次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血小板莫名其妙的就变少了,所以我们都很怕他出去磕到碰到。但他老是从外面带些伤回来,我们拿他总没办法。”
经这么一说,我就更加迷茫了,这都哪跟哪了。我感觉自己被一群又一群的未知问题围困住了,快要透不过气。
“那样的事?”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让苏铭一下子有这么大的改变,他出国之前是不是经历了什么?我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福尔摩斯,只要一个个盘问下去,就能侦探出事情真相。
柳妈怔住了,表情很夸张的问,“你不知道吗?”
我摆摆头,有没有谁规定苏铭的事情我一定要摸得透透彻彻,更何况现在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朋友?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吧。说真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衡量我和他之间的关系,算了,反正我也懒得去衡量。
柳妈很不可思议,再三的确认我是否真的不知情。我也再三的跟她保证,自己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当初苏铭不辞而别的事情都跟她略讲了一二,她听的一愣一愣,最后叹了叹气,“都是命里注定的”。
我不知道柳妈为什么非要说,这是命里注定的,我反而觉得这是苏铭一手造成的,现在的局面又一大半都是他的责任,难逃罪责。但她很明确的表现出,自己跟苏铭是站在同一战线的。这让我很是怀疑,苏铭平时肯定给了柳妈很多好处,不然她怎么会这么维护苏铭。
于是,我问道,“他们家给你开的薪水很高吧?”
一说到薪水,柳妈的神色略显尴尬,有些为难的回答道,“还好”。
难道,苏铭并不是用薪水这一块收买她的?我不禁怀疑,柳妈刚刚是在对自己撒谎。可是理由是什么呢?我根本就想不出来。
柳妈没有再跟我闲聊,收拾完手上的残局就开始做饭,像是可以躲避着我一样。她是不是怕我问关于苏铭的那些事,可是明明都是大家知道的,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我实在想不通。
“柳妈,既然你来了,我就先回去了吧。”我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柳妈一听到我要走,停下了手边的事情,“怕是不好吧,要不你上去跟少爷说一声再走。不然等少爷醒了,他就该问我了。到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看柳妈的样子,是很为难。可是苏铭不是上去休息了吗?看他刚刚那么疲惫的样子,我怎么好去打扰他。
“算了吧,等他醒了,你就跟他说,我有事先回去了。”
柳妈还是有些为难,我又跟她保证了几次等苏铭醒了一定亲自打电话过来说一声,她才肯放我走。
可前脚刚刚踏出门半步,一个声音就从上面槌子落下,“你的服役期满了吗?”
冰冷,虚弱,却差点把地板砸出一个洞。
他,不是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