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午时的夏日,山顶却是微风不燥,阳光微暖,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凉意。让尹伊觉得这里是真正的天堂,它把忧伤,琐碎全部都遗弃在了人间。
三个月,
九十多个日夜,却让尹伊觉得是在眨眼间。
这些日子,莫溪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尹伊的房间,然后安静凝视着她,让她睁开双眼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他。然后他们会一起共进早餐。如果尹伊醒得早,他们就是去城堡外静静的坐着,看太阳苏醒的第一缕阳光。他总是在上午处理完管家送来的文件,然后就会去画室看着她安静的画出不同的色彩。
日落和星空是尹伊喜欢的。所以他们一次都不曾错过。两个人或是静静倚靠着坐着,又或是尹伊依靠在莫溪的肩膀,然后莫溪会在尹伊床边直到看着她熟睡,才会回到自己房间。
两人之间几乎不需要语言,可是更胜过千言万语。
两人的心都那么幸福着。
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尹伊睁开双眼,莫溪就已经微笑的坐在床边凝视着她。
“你知道吗?每次睁开双眼就能看到你的眼睛,你的笑容。知道你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可以跟你说晚安,也可以跟你说早安。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尹伊知足的轻声说。
“会的,一定会的!每天听完你说晚安,看你静静的熟睡,然后第二天守候着你迎来崭新的一天,也是我觉得最幸福的。我们会结婚,会有很多很多的小孩。会看着他们慢慢长大,会一起任由岁月染白我们的头发,会有走不动的一天,可是你不用害怕,因为我用轮椅推着你,然后陪着你一起画画,看日出,看日落。”莫溪紧紧的抱着尹伊,他的声音很轻,柔和的眸光,坚定的直视着前方,仿佛不远处就有他说的未来。
餐桌上,是莫溪要求厨师严格按照尹伊身体烹制出来的食物,虽然只是早餐,却也是无比丰富。尹伊没有说话,很安静,可是丝毫都不能影响幸福感肆意洋溢。
“少爷,您的电话!”管家拿着电话,礼貌的递到莫溪面前。
莫溪一怔,犹豫了几秒。从管家手里接过电话。
尹伊紧张的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看着整个过程莫溪一直没有说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尹伊也听不清楚。不过从莫溪的表情,她知道,该来的总是会到来的,老天不会在乎她有多么害怕,也不会管她有多么不愿意。它都会如期的安排该来的事情发生。虽然尹伊也明白幸福会在眨眼之间溜走,然后消失不见。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快……
房间里,尹伊心不在焉的在纸上涂抹着杂乱的颜色。莫溪虽然一直陪着她,但是从接过电话后,莫溪的神色就一直很凝重,尹伊不想问他发生了什么,她害怕,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从这个美丽的梦境里清醒过来。然后自己一个人赤裸裸的去面对那些残酷的现实。
“我们私奔吧!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我们在那里结婚,过最平凡的生活。”莫溪凝神从突如其来的恍惚中恢复过来,他声音那么轻,那么忧伤。
“好!你去哪,我都陪着你。”尹伊走到他面前,轻轻的拥抱在他怀里。仿佛是拥抱着她所有的幸福,紧紧地,不愿意的一丝一毫的放松。
莫溪安排城堡里仆人都去为尹伊整理着物品。即便是逃离,他也不愿意让尹伊有一点点委屈。他火速的准备着。生怕多耽误一秒,事情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城堡外,司机早早的在那里守候。仆人把她大箱小箱的物品整齐的放进了车尾箱里。
莫溪紧握着她的手向车子方向走去。尹伊知道只要上了车,她可以和莫溪永远的离开这是非之地了。可是她忽然无法像内心极度不安起来,甚至像从前伪装出平静的笑容也无法做到,一种窒息的感觉从头顶一直延伸到脚底。让她感觉城堡和车子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好长,好长。她恨不得可以长出一对翅膀,带着莫溪瞬间飞进车里。
终于坐进了车里,在仆人关门的刹那,管家着急的跑了出来,把手机递到尹伊面前。气喘吁吁的说:“尹小姐,您母亲的急电!”
尹伊接过手机的瞬间,莫溪闭上了眼睛,可是尽管如此,都掩饰不了他内心的悲伤。心底翻绞着的疼痛仿佛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尹伊挂断电话,一滴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
“当我决定带你离开的时候,我就抛下了我的一切。不要在这个时候放弃我,好吗?”
柔弱的月光洒进车里,莫溪直直地坐着,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唇色雪白如纸。尹伊心中酸涩,却始终沉默。
莫溪难过的低下头,其实他知道在尹伊心底已经放弃和他一起离开的念头,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所有已经计划好的幸福。在某个瞬间,他甚至想不顾尹伊的想法,让司机开车。他相信只要他坚持,尹伊会留在他身边。可是想到以后尹伊都会活在担忧和内疚里,他便不忍心。他不想让自己成为折磨她的刽子手。虽然,这也许是他得到幸福的唯一机会。
“把行李都搬回去!”
莫溪轻声对管家说,
车里尹伊痛楚都是如此明显,即便莫溪说着她的决定,可是她竟无法感到幸福和快乐。望着莫溪空洞洞的眼睛,她的心也仿佛坠入了无止境的黑洞。可是,她又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莫溪感受到了她难过。沉默着伸出手臂,将苍白失神的她拥进自己怀里,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没关系,我们会幸福的。”莫溪的语气坚定,可是又充满着那么多恐惧。
回去,
有叶子,有肖木,还有那被隐藏的秘密。虽然他如此坚定,可是他明白到最后会是怎样,是无法确定的。
尹伊告诉莫溪,她想再城堡多留一天。
从告诉莫溪她的决定后,他们便没有再说一句话。
两人相互倚靠,寂静的坐在草地上。
此时天空晴朗。
万里无云。
那一片如画般湛蓝的天空下
幸福让空气充满了甜蜜的……
灿烂的陽光,为绿幽幽的草地撒上了温暖的颜色,草地里色彩斑斓的小花仿佛也在欢悦的歌唱。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们才真正觉得是活着。
可是……这样的美好,被现实残忍的定上了闹钟。他们都明白,时间一到,一切都不复存在。
莫溪顺手在一旁摘下了一朵野花,用草茎编织成一个戒指,温柔的带在了尹伊左手的无名指上。
两个人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仿佛时间会因此而静止。
因为这份灵犀,莫溪心中一丝曙光盛放开来。迷离的眼神,看着尹伊,仿佛他拥有的是整个天堂。
夜幕降临,幽蓝深邃的夜空中又点缀上了无数的皎洁的星星。
房间里,
如往常,尹伊躺在莫溪的大腿上,安静的看着她手指间的草戒指。轻声说:“我愿意!从今天开始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直到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
“我要给你一个最好婚礼。”
“这就是最好的!我要今晚只属于我们!”尹伊坐了起来,面带微笑,轻柔而美丽。她的声音却有着入股的忧伤。
尹伊凝视着莫溪,
两人距离那么近。
彼此的体温互相氤氲着。
尹伊俯上前,轻吻着莫溪的嘴唇。
刹那间莫溪仿佛被催眠,
如此的夜色。
如此的凉风。
如此的甜蜜而忧伤。
这个吻充满了情欲的气息,他不自觉的抱紧她,将她温热的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身体上,他热烈回应着她的吻,唇片的厮磨间逸出令人脸红心跳的低声呻吟。
可是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她是在诀别。他明白她的心,她是那样害怕,那样害怕没有未来。她想用这样的方式,让彼此永远记住。可是爱情是自私的,他怎么会只想拥有她一夜呢,他想拥有她一辈子。哪怕是一辈子都觉得不够!
莫溪难过的推开了尹伊,即便他是那样不舍。
“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最好的婚礼。我不要只是今晚,我要的事往后的每一天,每一小时,每分钟。相信我!我们会有未来。”
尹伊红润的眼眶,看着莫溪走出了房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落了下来。
这夜莫溪没有跟她说晚安,她知道他是不想让这夜过去。用这样幼稚的方式欺骗着自己。
可是这世上谁有能住的只有时间呢?
她也明白,隔壁房间里的莫溪,一定万分痛苦的在等一个已经知晓得结局,可和她一样无能为力。只能让悲痛肆意的吞噬他们柔弱的情感。
……要怎么面对离开呢?
……该怎么面对离开呢?
……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不能这么残忍……绝不能!
尹伊走出房间,来到管家面前。
“麻烦您帮我安排车,我要下山。”
“好的!可是……您要不要通知少爷。”
“不用了!也请您帮我保守秘密好吗?”
尹伊坐上车,从车窗外望着城堡莫溪所在的房间,灯还亮着,窗前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寞的站在那里。心脏仿佛被绞得粉碎。幸福总是一晃而过,如果可以忘了我吧!
尹伊心底暗暗想着,
可是如此刻骨,她做不到遗忘,怎么又能奢求莫溪做到呢?
房间里,莫溪落寞的望着窗外远去的车。
“少爷,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为什么不留下尹小姐呢?”管家站在他身后,忍不住轻声问道。
“爱一个人,不是束缚!只要能护她一辈子周全,就够了。”莫溪低沉说。
“对不起,少爷……”管家有些自责,如果不是自己在关键时刻把电话交给夫人,哪怕就晚一分钟。车子一启动,那么事情一定都不一样了吧!
“不关你的事,出去吧!”
“可是,少爷……”管家犹豫了一会,觉得说什么都无用。于是带着愧疚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