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夜雾在玻璃车窗上弥漫着,加长林肯房车行驶在漆黑的路上。
司机专心致志地开车。
由于车内的隔音玻璃,空间里仿佛只有莫溪和尹伊两人。
尹伊依靠在莫溪肩膀似乎又已经沉睡,宁静得就像一个洋娃娃。莫溪侧着头,又看到了她额头那若隐若现的疤痕,心疼地把她抱得更紧。害怕着一不小心,她就又会在他生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啊,他怎么可以不怕!最近有关于她的身份佛就在一夜之间被暴露,成为了公开的秘密!他的父亲甚至为了这件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回忆起儿时她单纯的笑容,回忆起曾经那样善良……
莫溪的嘴唇苍白如纸。
还好,莫溪眼底庆幸的怦然迸出了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光芒,她现在他身边了。她出乎意外的提出和自己一起离开。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借口让她同意。
“尹伊,我们到了。”莫溪轻轻的抚摸着尹伊的脸颊,轻声说。
尹伊的睫毛颤了颤。
眼睛怔怔的睁开,仿佛一时间还陷在梦中无法醒来。她呆呆的靠在莫溪肩膀,几秒钟后,她轻轻的坐了起来,看着神态温柔的莫溪。说:“对不起,我……好像睡着了。”
“有什么好道歉的,你不过是身体还没恢复,有点虚弱。”莫溪神情始终都带着无限温柔。“我们到了,下车看看喜不喜欢这里。”
尹伊下车,感觉自己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甜美的梦界。
漫天闪烁的萤火虫不停的飞舞在城堡周围,如同童话里的小精灵,举着绿莹莹的小灯笼,在花丛、在草地、在小溪上空守护着城堡里的每一个人。整座城堡让浩瀚的星空都悄然失色,阵阵吹来的微风还参夹着海洋清新的味道。虽然这里闻不到木樨花香,但是却让人感觉那么宁静,不由得全身放松起来。
“这是哪里?”
“这城堡我很早就买下来,我知道我喜欢的人一定会喜欢这里。也相信她一定会陪我在这里感受岁月匆匆。今天你成全了我所有的美梦。”莫溪轻轻的拉起尹伊的手,嘴角显露着从心底流露出来最真诚的微笑。
尹伊轻轻的把手从莫溪手中挣脱,语气平淡:“你们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莫溪的眉梢不被察觉地跳了下,可在一霎间他唇角又重新微笑还是那么温柔:“坐那么久的车,你一定累了吧!先好好休息好吗?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我以后慢慢告诉你。”
安静。
诡异的安静。
静悄悄。
这样的回答在尹伊意料之中,对于母亲,于燕,肖木的隐瞒她都已经习惯,凭什么不能习惯莫溪的呢。
尹伊拉起莫溪的手。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尹伊被莫溪拉在身后,寂静的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跟着他走进了城堡。
大厅宽阔异常,金壁辉煌,地板是一幅精美的水晶拼接画。大厅当中悬挂着四只镶着宝石的银色烛台,耀得亮如白昼。仿佛就是一瞬间从黑夜进入了光芒。而墙壁的四面都挂满了大幅的油画。都是尹伊最喜欢的画家的作品。
侍者们在入门的两旁并排站着。
大厅中央的长桌竟然种下了一颗木樨树,被修剪得完美无缺,在吊灯照耀的照耀下,木樨花都可以清楚的看到花蕊。旁边摆满了各种精美的食物,鲜艳可爱,小巧精致。
“欢迎少爷,夫人回家!”
尹伊茫然地侧过头看了莫溪一眼,这样隆重的场景让她有些不自在。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我累了!”
“那就先休息。”
莫溪把送尹伊上楼,看着她安静的躺下,坐在她旁边默默地凝视着她。莫溪不是没有察觉到,尹伊从上次生病后就变得嗜睡,醒来后又总是表情呆滞,有时她看自己的眼神会变得很陌生。她的眼睛里总是闪烁着一种看不透的迷雾。难道……难道她的记忆在苏醒?如果……如果她真的想起了一切,会用什么方式面对他,面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呢?
日出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莫溪睁开了双眼,他脑海里闪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隔壁的房间,看一看尹伊,哪怕她还在熟睡,哪怕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莫溪都觉得是种无法言喻的幸福。
轻轻的推开尹伊的房门,只见她静静的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火红的日出。红色的阳光照耀在她平静的脸上,没有焦点,不知道在思绪着什么。如同刚破茧的精灵,看着世间的繁华,显得那样不知所措。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莫溪走到她面前,关心的轻声问。看到莫溪,尹伊微笑,仿佛觉得他的出现是如蓝天白云般自然的事情说:“睡不着,就起来了。”
“中午想吃什么?”
“你喜欢什么呢?”尹伊站了起来,莫溪看着她还是很苍白的面孔,眼下深深的黑眼圈显得极其疲惫。
“是不是不习惯?怎么会这么憔悴?”
尹伊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莫溪从尹伊身后温柔的抱住了她,心疼的说:“能不能在我面前丢掉你那些的坚强面具?我想要你做你自己,无论那些是丑的,坏的。只要是真实的你就好!”
尹伊嘴角勾起一轮幸福的微笑。转过身凝视着莫溪。说:“我真的没事,不过是最近常常做一些很奇怪梦!”
莫溪一怔,空气仿佛凝滞。
果然--
从莫溪的神情尹伊明白,和她猜想的一样。那梦境一定藏着一个大家都不愿意让她知道的秘密。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想知道,这样平静而幸福的生活她很知足。不管他们合力隐藏的事什么,于她现在而言,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我很累,想再躺会。”
莫溪倚靠在床头坐着,尹伊很自然地躺在他的腿上,呼吸有些微弱。他轻轻触摸着尹伊额头上的疤痕,半晌,他才低低地犹豫地说:
“……你会生气吗?”
“什么?”
“关于那些隐瞒。”
尹伊怔了怔,睁开微闭的双眼眼望莫溪。她坐了起来,目光静静地在他面容上流淌,然后,唇角弯出一抹柔和的笑容:“这些日子,我一直断断续续的做着一个梦,梦里有很多色彩,有木樨花香,还是似曾相识的人。可是每次梦到最后,他们都会在刹那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无止境的黑暗。我知道这个梦一定和你们隐瞒我的事有关联,可是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爱你,而刚好我知道你也是如此深深的爱着我。那这样我还有什么不能知足的呢。剩下的,就像你所说的一样,不过是一些无关要紧的事。”
莫溪的睫毛忽然濡湿黑亮。
陽光从窗外洒进来。
空气里弥漫着木樨花的气息,陽光虽然清冷依旧却灿烂无比。
他把尹伊深深抱在他怀里。陽光如同为他们镶嵌出金边,耀眼的光芒里,幸福原来真的这样简单,真的可以触手可及……
“你睡着了吗?”
莫溪轻声问着,尹伊没有说话。
“你睡着了吗?”
莫溪再次问道,尹伊还是没有说话。
“好好地睡吧……那些不堪的回忆就让它彻底埋葬在过去吧!我们都会幸福的……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
尹伊睁开双眼,看到莫溪正好也深情的凝视着她。尹伊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尽管眼眸里有些羞涩,却也掩饰不了嘴角展现出的幸福。
在她起身后,莫溪的眉头微微一皱,仿佛突然被什么扎一下。
“怎么了?”
“没事!”莫溪随即脸上恢复了微笑,在尹伊睡着的这段时间,他一直不敢动弹,害怕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影响到尹伊的睡眠。
“你醒了,我让厨师准备好了午饭。吃完我有样东西送给你。”莫溪带着神秘的微笑看着尹伊。
餐桌上满是热气腾腾的饭菜。
或许是真的饿了,这顿饭尹伊觉得吃得特别香,莫溪用汤勺盛一碗汤出来,先放在尹伊的面前,
“再喝点汤,对身体恢复有帮助。”莫溪静声说。
“好!”尹伊其实已经很饱了,可是还是端起了莫溪呈给她的汤慢慢的喝了起来。
莫溪默默地凝视着她。说:“我现在真的好幸福”
尹伊错愕地望着他,随即微笑着说:“我也这样觉得。”
午饭过后,莫溪拉着尹伊的手,领着她走一间房门前。
“进去看看!”
尹伊打开房间,一股淡淡的木樨花香扑鼻而来。房间里挂满了各种名画,四个角落里分别放着水彩,油画,国画的工具。落地窗前一个漂亮的画架,在金黄色温暖的阳光里显得格外的安祥宁静。就如同她梦境里最美好的那一段。
尹伊眼圈有点微红,莫溪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的梦在这里,我也在这里。而且永远都不会消失,因为我永远都会在。”
尹伊微笑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到画架面前轻轻的坐了下来。
她安静的在纸张上摆起五颜六色的颜料。莫溪坐到了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虽然那件事后,尹伊便再也想不起从前,变得有些自闭,一天的很多时候都是沉默的,可是现在能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莫溪就很满足了。
莫溪在屋里已经安静的坐了一下午,他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尹伊,看着尹伊有时会不时地停下来,微笑地凝视着画板,笑着出神发呆,然后再继续画。他们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可是他一点不觉的无聊,尹伊每在纸张上多画一笔颜色,都让他觉得是在他藏着幸福的房间里多添加了一分。
“画好了!”
“在画什么?”莫溪从椅子中站起身,走到尹伊身边。
画板上,是一对情侣相互依靠,安静的坐在夜晚的星空下的情景,浩瀚的星光静静的的撒在他们身上,在画中,看不到情侣的面容,可是丝毫都不影响那种幸福洋溢的感觉,整个场景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莫溪出神地看着。
“我们也可以这样幸福的,对吗?”
尹伊笑着仰起头,语气中有种掩饰不住的开心,就像小孩子在炫耀他最得意的宝藏。
莫溪继续凝视着那画面中情侣的背影,眼睛渐渐闪出一抹明亮的光芒,良久,才低声问:
“能把这张画送给我吗?”
“不可以!”
莫溪错愕,尹伊微笑着继续说:“我是属于你的,所有我的画也是属于你的。你不用问我!”
莫溪回过神来,扶着她坐下,为他按压着因画画而酸涩的肩膀,心疼的说“休息会儿吧?身体还没彻底的恢复。”
从未做过这些卑微事情的他,却是带着幸福心肝情愿。
尹伊轻轻的拉住他的手,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嗯!”
他们两个人一起走到城堡外的的花园,尹伊看到花园中央的秋千,她松开了紧握莫溪的手,安静的走了过去坐在了秋千上面。
莫溪在一旁看着,夕阳的余晖照在尹伊身上,她就如同突然掉落在他身边的天使。他被这样的场景美得先是怔了怔,然后有抹柔和的光芒点亮他的眼睛,那光芒从眼底闪耀在他的全身,他微笑着走到她的身后轻轻的推着她。海风一丝丝的吹过,吹起了尹伊的发丝。吹起了她幸福的序曲。
“如果一不小心,就这样白了头。该有多好!”尹伊轻轻的呢喃着,那声音很轻很轻,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一个随时都会被惊醒的梦。她小心翼翼的,害怕声音大一点都会把梦惊醒。
而莫溪微笑的回答,却告诉她,这一切的真实。
“那就一辈子都这样!”
“你不怕单调,乏味吗?”尹伊眼底流露出一丝担心,和质疑。
“傻瓜,有你。就拥有了全世界!”
……尹伊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