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冷淡如慕毓轩也被这句苍白无力的直述噎到了，他直白地问。“他很好色？”
“啊？没有。”慕弈晨一时没明白她小叔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是何含义，摇头否定道。
“既然不是看上你的脸，那他是看上你哪里？”慕毓轩不留情面地问，话里有着深深的鄙夷。
追人的还没展开行动，被追的那个已经望风而逃，这样的情商和智商也是够了，那男人是喜欢自虐才喜欢她的吗？
慕弈晨黑着脸，面无表情地瞪着她小叔，要不要这样打击她啊？她有差劲到这种地步吗？
唯一可取的只有这张脸？
慕弈晨很想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又觉得特别傻。
“或者，他看上的是咱家？”慕毓轩换另一种可能性，可话出口，便被他自己否决掉了。“咱一军人家庭真没什么好让人惦记的。”
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一屋子武夫，打架倒是不缺帮手，光慕弈晨自己就能放倒两个彪形大汉。
慕弈晨翻白眼，假装没看到她小叔脸上那浓的化不开的不以为然。
这话换了谁来说都显得很虚伪，可放在她小叔这里就是事实。
本身实力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任谁看到都要为之钦佩赞叹，连出色的外貌都是锦上添花的点缀，这样的人不管拥有怎样的家庭背景，都让人无法对他再做出任何否定，眼中仅能也只能看到他这个人。
这样锋芒毕露的人，想他一点不自负，不自傲实在是可笑。
陆宁，何尝不是这样呢？
在许多人眼中他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能轻易做到任何在他们看来不可能的事，完美优秀成了他的代名词，这样的他又怎么会喜欢上自己呢？
这个最近一直放在心头的问题，在这一刻越发的没有答案。
边喂小肉球吃苹果泥，边细心地擦掉沾到她嘴边的残渣，让她一张小脸始终干干净净的，慕毓轩语气懒懒散散的，好似把注意更多的都投注在眼前的小团子身上。“你逃什么？不喜欢他？”
慕弈晨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太出色了。”声音低的自己都听不清。
慕毓轩还是听到了，“你确定你真的不是以我为参照物？”否则怎么这么没自信，他似笑非笑地扭头看她，满脸玩味。
她发现和她小叔讲陆宁的事绝对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一点谈心的氛围都没有，且越发有一种自己特别弱智的感觉。
“怎么这么想不开，目标定的太高，辛苦的是你自己。”
“我没有。”慕弈晨抓狂，想也没想地道。“他是哈佛的医学和生物学愽士，用了六年时间成为一名合格的心胸外住院医，今年回国和我同期愽士毕业，我肯定他用不了几年就会成人人羡慕、年轻有为的主任医师。”
“还可以。”
“他是大我三届的师兄，追求者如云，其中更不乏特别亮眼的美女，结果他统统笑着拒绝掉了。”
“呵呵。”
小肉球含着手指头，歪着脑袋，不明所以地眨巴着眼看她小叔公冷笑。
慕弈晨嘴角一抽，险些讲不下去。
“我喜欢过他，但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和被拒绝的那些人相比，我实在平凡无奇到找不到什么特点，只有一张脸长的还凑合。”她怨念地道，没忘她小叔损她的话。“没多久他就出国了，我们间仅有的交集也断了，再没任何关系，我就死心了。
“然后？”要真死心了，那现在是在说什么？
“前不久他回国了，和我同期毕业，我们恰好分在一个导师名下，他……说要追求我。”算上在校时有过交集的那两年，她与陆宁之间接触的时间并没多少，也许喜欢可能用不到一秒钟，但想将这种情绪延续下去，是需要时间去认识了解对方的。
一见钟情，对慕弈晨来讲就跟她拿着弈沐晴晨遇到低级怪一样，属于“秒杀”行为，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再说想要有意义也要他们交往才算啊！可他们只是单纯的师兄妹罢了。
慕弈晨完全忘记自己当年是怎样一被陆宁撩拨便忿起炸毛，反抗不过落荒而逃的。
他们中间空白了六年，没有任何支言片语的联系，够无数情侣分手成百上千次了，如此谈什么喜不喜欢，没成为陌生人已是万幸。
那陆宁的喜欢又是从何而来呢？
从他告白后两人的接触中，慕弈晨感受得到陆宁对她的感情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而是沉淀后的深情，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了……
从最初的不想承认，到现在的不明所以，慕弈晨迷惑于陆宁对她的感情，更让她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告白分外惶恐，而非喜悦。
“在校时很亲密？”
“还好。”总是撩的她欲哭无泪，忿忿不平什么的，慕弈晨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收获她小叔高深莫测地一记白眼。
“分开多久？”
“六年。”
“一直有联系？”
“没有。”
“然后他突然告白了？”
“嗯。”她点头，“难道真是看上我这张脸？”
“肤浅。”慕毓轩鄙视她。
是谁刚刚有过这种猜测的？！慕弈晨忿忿地瞪大眼，心里腹诽她小叔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泄愤地将嘴里的棒棒糖咬碎。
“你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说喜欢你？”
“嗯。”
“你就没想过他一直暗恋你吗？”慕毓轩冷笑，毫不意外地看到慕弈晨的脸上瞬间写满震惊、诧异、不可能等等表情。
“怎么可能！”
“你倒说说看怎么不可能。”即使慕弈晨没说他们曾经的相处模式，但他可不是瞎子，侄女脸上、眼里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对这位师兄可是记、忆、深、刻，想也知道相处时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过，只不过大概她自己没察觉到吧！
慕毓轩内心沉痛地摇了摇头，为侄女的情商和智商捉急。
“他……他……”慕弈晨他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很想说他那么喜欢逗她，活像她是什么招人喜爱的小动物，那种态度怎么可能是喜欢。
可慢慢回忆下，她发现每当见到她时，陆宁总是在笑，笑容明亮而温暖，将脸部硬朗凌厉的线条柔和其中，真正变得容易亲近，而不是带着礼貌的疏远的亲和面具。
他总是将精力放在调侃、撩拨她上面，让记忆中其他的人和事都淡化掉，变得模糊不清，成为两人间回忆的布景板。
陆宁对她从始至终都是不同的，只是她被他身上的光芒遮挡住了视线，茫目的未曾发现。
“他想接近你，你却连个机会都没给便逃了，怎么发觉他喜欢你，智商呢？慕弈晨，自谦是美德，自卑是种病，得治。”慕毓轩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脑袋，毫不留情地打击她，引得排排坐的小萝卜头们齐刷刷地看过来。
小肉球“扑哧扑哧”地傻笑，把苹果泥喷得到处都是，应景地嘲笑她小姑姑。
慕弈晨要哭了，就算她真迟钝，她小叔也别这么不客气啊！小辈们都看着呢！她在心里画圈圈。
“他也比你好不到哪去，追迟钝的人就要打直球，迂回给鬼看。”慕毓轩冷冰冰地评价，“恭喜你，你们真是天作之合，情商低到一起去了。”
慕弈晨不哭了，因为她发现问题不是她一个人的，她师兄也有错，真是令人心生感激，如果不是被她小叔这么无情地讲出来就更好了。
“喜欢了就别逃避，合不合适还不知道，考虑其他不嫌太早吗？”慕毓轩给小肉球擦掉喷出来的苹果泥，淡淡地说。
慕弈晨抿着嘴，眉头紧皱，没吭声。
“自你出生起，大哥便不常在你身边，但每次回来抱着你时都是一脸的宠溺，将疼爱刻在骨子里。你大了一点，大哥担心你生在我们这种家庭，被宠的太过，变得骄纵蛮横，便恨下心对你处处严格要求。”
“也是从那时起，渐渐懂事的你瞪着厉声训斥你的父亲，心里总在打着歪主意，想着怎样推翻他那座大山。小小年纪叛逆的不行，在外面不知捅了多少娄子，书也不好好读，直到有次祸惹的大了，被十来个孩子堵在回家的路上，才知道害怕，还好当时被我碰见了。
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多生气，气的开口骂你有头无脑，只有笨人才靠武力解决问题，聪明人任何时候都懂得保护好自己，有勇无谋被打也是活该。
一句话伤了你心，和我吼‘我才不笨’，之后才你慢慢把注意力从反抗大哥这事上转移开，结果又得了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下场，读书读成个呆子。”
“你从来不是个喜欢用逃避来解决问题的人，正相反你比谁都固执，已经喜欢上的人，怎么可能说死心就死心。真那么拿得起，放得下，你还在这纠结他为什么喜欢你，什么时候喜欢你，自己配不配得上他，这些无意义的问题？”
“再出色的人都有缺点，谁都不是完美的，显然你们在谈恋爱这事上智商都不高。”
话到最后慕毓轩不改毒舌本色，让原本听的又感动又窝心的慕弈晨瞬间黑了张脸，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
“你一直说我笨。”她嘴里嘀嘀咕咕地说，刚还问她智商在哪呢？
“有吗？”慕毓轩皱眉。
“有。”她很肯定。
“那又怎样？”他不以为然地挑眉，“我说你笨，你就真笨给我看，智商呢？”
慕弈晨泪流满面，想谴责她小叔什么的绝对是妄想，看他这态度，分明有问题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