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眸凄凄泪氤氲,泪盈终流心不悔。纵使情殇遍体,爱你的心依旧如初。
李复匆忙转身,身披红衣的她宛若沐浴鲜血中,绝美而凄惨,脸上的笑盛着满满的泪,忽起一阵狂风,李复抬手遮挡,夸大的袖子在风中摇摆,透过细缝,他看到纱夕的唇一张一合,似在说什么。
待风止,面前约十米宽的荆棘丛震惊了李复,抬头,愕然发现‘神农镇’三个字变成了‘神怒镇’三字。
怎会如此?难倒是纱夕捣的鬼?不!纱夕是一介女流,怎有此能耐!
李复扯着脖子大喊:“纱夕!”
镇子内的纱夕痛苦流泪,一行行血泪流下,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伴随着蚀心之痛,她的恨无限扩大。
一干村民纷纷围了上来,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一年纪稍大的妇女拿着镰刀,怒道:“你这个军妓使了什么巫术!”
其他村民起哄道:“不要脸的女人,滚出神农镇!”
“就是就是,她在这里脏了我们的地方。”
白月娘和李家双亲缓缓而来,看着镇子口十米宽的荆棘丛,宛若一堵天然的屏障,这里何时长了这么大片的荆棘?
村民们脸上燃烧着怒意,一个个都恨恨瞪着纱夕,难不成这荆棘丛跟纱夕有关,白月娘环顾四周,终究不见李复的踪影,担忧道:“纱夕,你将李哥哥弄哪去了?”
她的耳朵微微一颤,鲜血染红了眼,缓缓转身,一股妖风吹起她的红纱长裙,众人纷纷后退一步,胆战心惊。
血红的眼,苍白的脸,这哪像个活人?
“白月娘,是你派人杀了她们。”纱夕红纱一挥,手直指着白月娘等人的身后,白月娘缓缓回首,身后的一幕吓得她摔倒在地。
那些被杀的少女排成一排直直站立,脸色惨白,双眼无神,浑身上下透过股死气,她们的脑袋皆倒向右侧,脖子上缠着跟白带子。
村民吓得尖叫,蜷缩成一团,白月娘更是血色全无,腹部忽然传来阵阵剧痛,片刻,下半身的裙子一片血红。
“孩子……”白月娘捂着腹部,虚弱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李母搂着白月娘,怒向纱夕:“纱夕,你究竟要做什么!”
纱夕苦笑,“我要做什么?我从未想过要做什么伤害大家的事情,可你们呢?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被上官云霄掳走是我自愿的吗?为什么要将错怪罪在我的身上?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李母看到人群中有一大夫,忙叫道:“快救救我的孙子!”
纱夕眼神一狠,那大夫吓得瘫倒在地,这时,白家长子白正鹰闻讯匆匆赶来,见幺妹如此凄惨,心中大怒,当然,他不是心疼妹妹流产,而是在神农镇有人敢动白家的人,这一点大大伤了他的面子。
白正鹰是个左撇子,拔剑而出指着纱夕,怒道:“是你动了白家人。”
纱夕寒着脸,冷声道:“莫说白家人,今日,神农镇的人在劫难逃,神不惩罚你们,就由我代替神主持公道!”
白正鹰年少轻狂,在这神农镇是个土皇帝,“今日,我就送你去见你的神!好好问问你够不够格!”
白正鹰握着剑冲向纱夕,一见没入她的身体,长长的剑穿过她瘦弱的身躯,怪事发生了,长长的剑身没有半点血迹,纱夕的身子渐渐透明,好似一缕有形状的烟雾。
突然,纱夕消失,伴随着阵阵笑声,一道红光飞向白正鹰,刹那,他的左臂脱离躯体,血似泉涌喷射而出。
“啊!”白正鹰一阵惨叫,似见了鬼般惊恐看着纱夕,“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纱夕看向虚弱的白月娘,眼神狠冽可怕,“你派谁杀了她们。”
白月娘畏惧了,“这些村民都有份,我只让他们去赶走那些军妓,别让她们弄脏了神农镇,是他们起了色心,奸杀了她们!跟我没有关系!”
纱夕一跃而出,身子轻飘,好似一块红色的沙曼在空中悠悠荡荡,俯视这群曾经友善的村民,她心底最后一点感情淡化,“从此神怒镇无进无出,你们此生在此反省罪恶!”
红色的纱幔划过天际,这是五十年记忆的媒介。
听完阿婆讲述因果真相,穆千千在心里为纱夕打抱不平,“这么说你之前对我说的话全是假的,包括那副画,也是假的!”
阿婆尴尬,在她的逼问下点头,“那副画是亡母所请的画师所画,我对你说那些谎言只是想让你同情我,进而帮助我对付纱夕。”
穆千千嘲讽道:“怪不得你跟我说爱情要争取,你所说的争取不过是抢别人的爱情!你这样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阿婆抓着心口的衣服,声嘶力竭道:“我也爱李复,为什么我要成全她们!”
“她们才是两情相悦的一对!”
“我成全她们,谁又能成全我!”阿婆固执道:“我没有错,我用尽手段争取我要爱情,何错之有!”
云重烟眸色一沉,这句话他认可,在爱情面前,人都是自私的。
穆千千面无表情道:“好,你没有错,纱夕也没有错。我们今天就离开,绝不插手你和纱夕的事。”
穆千千转身就要离开,阿婆忽然跪下,“我已经等了五十年了,这五十年我过着惨淡寂寞的日子,唯一的期待就是在死前再见李哥哥一面,千千,我没有第二个五十年。帮帮我,只求见一面,跟他说说话。”
腿上似挂了千斤锤,寸步难移,双眼望向云重烟和百里千川,他们脸上的表情告诉了她答案。
有些人,不值得同情。
狠下心道:“白月娘,你当初如果存一点慈悲之心,就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人,必须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走到云重烟和百里千川身边,她低声道:“我们走吧。”
只见白光黑雾闪过,她们已站在神怒镇外,穆千千心情复杂望向神怒镇的牌匾,若非进了这镇子,绝猜不到这里还有这么惨无人道的过往。
穆千千叹气,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你们是从里面出来的吗?”
转身,一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腰,约摸六十多。
“李复。”百里千川冷清道。
老人一愣,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后生知道他的名字,穆千千更是惊讶,起初有些不信,不过看百里千川认真的模样,她信了。
“你就是辜负纱夕的负心人?”
“纱夕……”念着这个名字,老人老泪纵横,这个女人是他此生的痛,忘不掉、丢不掉。
穆千千鄙夷这个男人,早干嘛去了,等人死了五十多年再来惺惺作态,这演给谁看呢!
穆千千嘴欠道:“人死不能复生,您老就节哀吧!反正过去五十多年了,您老就别在这哭丧了。依您狼心狗肺的本事,再找给新的就好,日子还不正常过么!”
李复不怒,“我在这守了五十多年,就是放不下。”
穆千千傻眼,他在这守了五十多年?她们刚来神怒镇口时怎么没看到他?好吧,可能是没碰上吧!
“您老在这守着也是浪费时间,你又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李复忽然跪在百里千川脚下,“你知道我的身份,定见过纱夕,求求你,让我见见她,有些话我藏了五十多年了,再不对她说,就没有机会了。”
“她不愿见你。”百里千川无动于衷,对于李复,他没有半点同情之心,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他没有必要浪费所剩无几的同情心。
穆千千附和道:“您老也一大把年纪了,就别惦记着以前的事了,再过几年你也要入土了,安安生生在家准备身后事比较好。实在想见纱夕。就等你死后自己去找她吧!”
李复眸色一亮,穆千千的话给他当头棒喝。
突然,李复起身晃晃悠悠走向西边,步履有些急促,似急着做什么事情。
百里千川忽然道:“他要自尽。”
“什么?!”穆千千急忙追上去,云重烟拉住她的手肘:“你做什么去?”
穆千千心急如焚,她只是随口一提,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害了一条人命啊!
“放开我!”甩开云重烟,穆千千小跑追上去。
果然,李复走向一条有些深度的小河,穆千千疯了拦下李复:“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别当真了。”
李复苍老的声音夹杂淡淡喜悦,“不,你是在帮我,如果我有这觉悟,五十几年前就能见到纱夕了。”
穆千千急了,“她根本就不想见你!”
李复笑了,“你们女人总爱说反话,纱夕心中有我,怎会不想见我?她肯定还是生气,我要好好跟她道歉,纱夕心善,会原谅我。”
见他固执往河边走去,佝偻的身躯晕染孤寂,穆千千一时没忍住,“我带你去见纱夕!”
不远处,百里千川冷清的眼眸下流淌不易察觉的笑意,穆千千就是穆千千,再怎么伪装也弥盖不了那颗善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