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办这个伤害案的两位民警,很快地赶到病床前。
护士有些恼火地说:“你们这样人来人往的,让病人怎么休息?”
警察一脸的尴尬,望了望病人,没说话。
柳依依费力地说了一句:“对……对不起,是我……是我让他们来……来的……”
乔语彤站了起来,将床前的座位让给了警察。
慕容云泽与韩月乔,表情很复杂地望着柳依依,心里都在猜测,柳依依会对警察说什么。
“你好,你有什么话,尽可以跟我们说。”
柳依依轻轻地点了点头,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吐字很慢,却一个定一个字地很清晰:“我……我想请……请你们放了……。放了我姐……。柳悠悠……。”
别说警察听了一脸的纳罕,就是韩月乔她们三人,也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神,竖起了耳朵,大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请你再说一遍好吗?”
年长的那位警察,不温不火地提示了一声。
“我的伤,跟我姐……。我姐柳悠悠没……。没关系,是我和她闹着玩……。闹着玩,我自己把自己给伤……。给伤了……。”
哦?
警察在笔记本上匆匆地写下几笔,又抬头问:“你确定不告柳悠悠对你的伤害?”
“不告!是我自己把自己……。把自己伤了的,怎能……。怎能赖上……。赖上我姐呢?”
柳依依的话音刚落,乔语彤与慕容云泽相继对柳依依吼起来了:
柳妞,你是不是糊涂了,你……。你怎么能放过凶手呢?
柳依依,假如这样都能放过柳悠悠,你,活该!以后,再发生任何事情,你都自己扛去吧!
韩月乔听明白了柳依依的请求,泪,不由自主地滚落了下来。当着警察的面,韩月乔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哭着说:“依依啊,我的好女儿啊……。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柳依依只是将充满倦意的眼神锁定在乔语彤的身上,苍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她无力地睁大眼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彤子,她……。她是我姐啊……。”
“你把她当姐,可她什么时候把你当妹妹看待了?”乔语彤不满地嚷道:“做好人也不是这样做的吧?你是好坏不分,糊涂蛋一个!”
柳依依还是那样淡淡地笑了笑,在阖上双眼之前,又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对警察说:“请放了……放了我姐姐!”
警察不是木头,整个案情他们已了解得很清楚。
可是,中国有条不成文的条文,民不举官不究。既然当事人将所有的后果与责任都一肩跳去,那司法部门自然会根据民情而酌情处理。
“你好好休养,我们回去就把你的意思向上级领导反映。”警察站了起来,合上笔记本,告辞。
韩月乔很殷勤地把警察送出病房外,直送到住院部的楼下,她才欣慰地回到了病房。
一走进门,韩月乔就感激涕零地说:“依依啊,真是太谢谢你了,你这样做太不容易了。依依,你心肠真是太好了,爸爸妈妈感谢你,等你姐姐出来,我让她给你下跪,让她给你赔罪!”
柳依依苦苦地一笑,微阖着眼,没说话。
慕容云泽可憋了一肚子的火,韩月乔的话,就象一根导火索,将火给点燃了!
“很好,你不是心肠好吗?那等着柳悠悠来报答你吧。柳依依,我发现你是个猪脑子,这人和动物都分不清楚?你以为,你这么好心地放过柳悠悠,她就会感谢你,就会从此对你毕恭毕敬?你错了,柳悠悠是个什么东西,我最清楚!”
乔语彤的反应没有慕容云泽那般激烈,却也是一脸的不快,她俯下身子,一边调整着滴液管,一边很不开心地说:“反正,我对你的这番善举很是不理解!有一点,我跟小王八羔子的意见相同,那就是,我担心你会重蹈农夫和蛇的故事!”
韩月乔不好训斥这两个唱反调的人,只得将眼睛眼巴巴地盯在柳依依的脸上,希望,柳依依坚持自己的观点才好。
柳依依用那只没有牵扯的手,从被子上艰难地提起,拍了拍乔语彤的手,有气无力地说:“我这样……这样做,自然……。自然有我的……我的道理……”
说完,柳依依再也不搭理任何人了,紧紧地合上了双眼。
病房,顿时寂静得,仿佛能听到各自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窗外,那棵把枝杈往天空舒展的紫荆树,正扬眉吐气地舒叶展枝,几只白鹭鸶,在茂密的枝叶中嬉戏,跳跃。阳光,照在绿生生的树叶上,弥漫起一层射眼的精光来。
柳依依虽不再说话,心里,却不平静。
当然,她和乔语彤一样,对柳悠悠的兽行,柳依依恨得咬牙切齿,她也巴不得将柳悠悠在那种特别的环境中,好好地改改柳悠悠的致命错误。让柳悠悠知道,无法无天的人,势必会被关到无天无地的地方去受罚。
可是,柳依依想到,一,柳悠悠也是个可怜的人,她是因为嫉恨太恨,才会失去理智。二是,姐姐从小到大都是爸妈的心肝宝贝。假如柳悠悠啷当入狱,柳悠悠的一生毁掉不算,爸妈又该如何接受这个现实?
爸妈尽管不喜欢自己,可自己总归是爸妈。亲生,亲养,这份情,柳依依说什么都不会忘的。
正因为如此,柳依依才下定决心,放过柳悠悠!
见柳依依似乎睡着了,韩月乔轻轻地对慕容云泽和乔语彤说:“我们到外面去坐坐吧?让依依好好休息休息。唉,可怜的孩子,她怎么这么命苦啊……”
慕容云泽看了一眼似乎突然变得分外慈爱的岳母,眼里流过一丝不屑与轻蔑,撇了撇嘴说:“她确实命苦,她就不该到你的家去!”
说完,扭身出去。
乔语彤不明就里,也相继走了出去,傻傻地望着他俩。
韩月乔有些心虚,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正在这时,一个急切的声音从走廊的尽头传来:“语彤,依依在哪个病房,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