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小巷内的异状,老道士抽出血木剑,左手掐住三张五雷符紧张的盯着雾气汇聚的地方。白小易也紧张的掏出符咒,缩头缩脑的躲在师傅身后。
他一个时辰前可是亲眼见过那东西的可怕,要让他上前拼命,借他一个胆子他都不敢。这会儿好在有师傅撑腰,多少能直起身反抗那么一下。
只见得小巷内雾气越来越重,一阵刺骨的阴寒也逐渐弥漫开来,四周的地面和墙壁上渐渐凝结出一层细密的冰霜。妓院后面外站着的,是个体态丰腴的妇人,看衣着奢靡至极。能穿着这身行头,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的,其身份也就毋庸置疑了。可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可终归是条人命,刘伯温转头望向自己的徒弟,递过去一个坚定的眼神。可自己那宝贝徒弟,却连连摆摆手,一副怕死的怂样。老道士无奈,摇摇头,准备独自面对那只妖兽。
再看那边,浓密的雾气已经汇聚成形,那只熟悉的巨兽身形又一次出现在夜幕之中。亲眼见到夕的真容,刘伯温也是微微一顿,咽了口口水,老爷子握紧手中血木剑,依旧决然的踏出了一步。
随着他这一步踏出,雾气形成的巨兽缓缓转过头,猩红的眸子望向这边。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气吹得老人和他身后的徒弟一个激灵,看来这场仗是无法避免了。
年轻人咬了咬牙,从师傅身后转出来,双手攥着两大把符咒,看意思,是打算拼命了。看着徒弟这幅架势,老道士又是一阵的无语,真么收了这么个活宝。可二人一妖僵持了几个呼吸,双方谁都没有出手,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
老人面色一怔,怒声喝道:“妖孽岂敢在此行凶!受死!”说罢,手中符咒脱手射向数丈以外的浓雾。
那巨兽状的浓雾也不闪躲,只是轻轻抬起右爪,虚空一抓。三张裹夹着雷光的符咒竟然猛地停在半空,然后突兀的燃烧了起来。
“该死,符咒没用,那就只有硬拼了。小易!”
“啊…啊?!”站在一旁的年轻人吓得一激灵。
“臭小子别发呆,一起用归元劲!”
说罢老人身形晃动,飞快地踏起了罡步。年轻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也跟着师傅的步伐,一起步罡踏斗起来。另一面的夕,依旧是呆立在原地,并未趁机发起攻击,而是呆呆的望向一老一少的身影。凝聚身形的雾气竟然不可察觉的散去了一些。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联手踏出的“聚北斗”效果奇快,两轮下来,师徒二人手中,分别汇聚起一团不断旋转的纯阳之气。
二人目光接触,坚定的一点头,随即同样右掌画圆舒展向后,猛地用力拍向左掌。
“归元劲,破!”
碰!碰!
两声闷响伴随着两团气劲直奔着妖兽冲去,这一次,妖兽终于动了。它转过身形,伸出两抓硬生生迎向飞射而来的气劲。在师徒二人惊诧的目光中,夕紧靠着双爪,就把两团纯阳的气劲抓在了手心。可随着而来的巨大冲力,也将妖兽的身形逼退了数丈,浑身弥漫的雾气也骤然冲散了大半。
片刻之后,原本雾气缠绕的妖兽,竟然稀薄的只剩下一个隐约的轮廓。另一边的师徒二人均是不解,明明仅靠着双爪就能接下师徒联手发出的“归元劲”,可怎么好像那东西也因此受伤不轻呢?
老道士不再多想,机会稍纵即逝,他身形一纵,挥舞着血木剑朝着那团虚影斩去。而一旁的白小易,此时似乎也壮起了胆子,紧跟着师傅冲了过去。
可二人就差几步便可劈中妖兽的时候,那团淡淡的雾气,竟然颓然散落,一缕缕顺着门缝钻入了妓院之内。随着雾气消失,小巷内刹那间恢复了正常。
师徒二人刚想破门追进妓院,却猛然间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来人呐!有贼!!!”
放在还像一尊雕像呆立在门前的妇人,突然回过神来,抱着胸脯不断的发出尖叫。
师徒二人顿时傻了眼,这可如何解释啊。深更半夜,还在这么个僻静的小巷里。两个大男人面对着一个妇人,怎么说都说不清啊。
老道士刚想上前解释两句,突然听到院子内一阵嘈杂的响动,伴随着几个汉字愤怒的咆哮。白小易混迹市井多年,顿时发觉不妙,拽起师傅是撒丫子就跑。也不管身后妇人的叫骂,二人一眨眼就跑出了老远。
隔了好久好久,终于等到街面上安静了下来。师徒二人才从一处堆积在角落的破筐地下钻了出来。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跑什么跑?我们这是帮他捉妖的,还救了她一命,跟她解释清楚不就得了?”
年轻人无力的瘫软在地,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师傅,嘟囔道:“您老说得轻松,那个场面,别说解释,少跑一会儿,咱们师傅都要被打成猪头。知道你老是替天行道,可是面对那种恶人,咱们是有理也说不清啊。”
“唉!世态炎凉,好人都如此难做了。现如今,要想抓住那妖物,只有潜入那家妓院了。”
“啊?!您老还打算进去啊?这不是送上门找打么?”
老人看了看自家徒弟,从怀中掏出两张符咒,随即贴在了他的前胸和后背上。年轻人看着符咒,一脸的茫然。
“这是隐身符,可以蒙蔽平常人的视线。一会我把咒语交给你,我们这样偷偷进去,免得不必要的麻烦。”
白小易顿时眼前一亮,欣喜的说道:“我说便宜师傅,您老手底下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不是说把毕生所学交给徒弟么,怎么这东西不教给我?”
“哼!”老爷子白了徒弟一眼,没好气的说:“教你?教了你,鬼知道你小子会做什么坏事儿!”
年轻人嘴一撇,颇为不屑。
“好了,记住这段咒语,进去后切忌多加小心。这符咒不能沾水火,碰到就失效了。还有,这东西只能蒙蔽视线,可一旦碰到,别人还是能感觉到有人存在,遇到人记得躲着点走。好了,走吧。”
老道士嘱咐了一遍后,掏出两张符咒也贴在了自己身上。
“可是师傅,我们俩都贴上符咒,怎么看见彼此啊?”
“你不是有阴阳眼么!我也运功开启法眼,用道门秘术,这隐身符也就是一层障眼法。记住了,活人身上呈现的是黄色或者橙色的气息,被符咒遮挡的位置会出现白色,别认错了人,走吧!”
说着,老人默念口诀,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年轻人玩心大起,也念动口诀,随后跟着消失了身形。白小易凝神细看,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团人形的黄光蹑手蹑脚的朝着机缘的后门靠了过去。他也有样学样的,紧跟在了师傅身后,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夜幕下,清冷的小巷里人影皆无,只有北方特有的风声,和一阵阵窸窣不可闻的脚步声,隐约响起。地面上,两排并不明显的脚印,朝着春满楼的后门悄悄靠近。
空气中传出年轻人低声的询问。
“师傅,咱们怎么进去啊?”
老道士也不说话,探手拎起徒弟脖领子,一个纵身跳过了院墙。白小易头晕眼花的瘫软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感受轻功的玄妙,一时半会儿还没适应过来。双腿一个劲儿的打颤。
“师傅…您老下次…提前打个招呼…行不…”
“少废话,有动静!”
年轻人屏息凝神,侧耳细听。可这地方,传出来的都是一些淫声浪语和男男女女放浪的笑声。不多一会儿,白小易就浑身燥热的捂住了耳朵。
老道士靠近了徒弟,将他拉到一边。还未说话,之间三五个人抬着一个破口袋,朝着他们这边走来。二人立刻压低身子,附在了墙角。
“呸!他奶奶的,这小妞性子还真烈,趁着刚才的乱子,竟然咬舌自尽了。可惜了了,否则今儿晚上有她受的!”带头的壮硕汉子骂骂咧咧念叨着。
“牛哥说的是啊!”一旁的瘦子谄媚道:“不过跟着牛哥混,这等好事儿迟早还有机会,您说是不是呢。”
“兔崽子,少贫嘴!快点,趁着没人注意,把这婆娘装进棺材。明天找机会送出城去,省的给咱们花姐找麻烦!”
说罢,一众人出了院子,抬着口袋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师傅,那里面装的,好像是……”白小易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看来,这家店不仅仅藏污纳垢,手底下还草菅人命呢。”老道士沉声说道,语气中有股子怒意。
“这么看来,那妖兽要杀的那个妇人,就是他们口中的花姐,也是死有余辜呢。”
“话虽如此,可别忘了我们的身份。这种事我们可以报官,让衙门处理,但是绝不能任由妖秽邪物任意妄为。你快点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可以找到那东西,这地方,我可不想多待了。”
年轻人点了点头,凝神在眼睛上,仔细的查看起地面上的痕迹。可找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
“师傅,我看这边没什么异常。那东西,会不会躲到屋子里面去了。”
老道士皱了皱眉,望向那一间间动火通明的屋子,无奈的说道。
“也罢,我们去里面找一找。你小子记住了,别动什么歪脑筋!”
“您老就放心吧,小子我知道分寸。”
说着,二人蹑手蹑脚的顺着回廊走向前厅,在那里,正举行着一场盛大的“挂牌仪式”,无数的达官显贵,正翘首以待的等着今晚第一次挂牌的五个新姑娘。
而在春满楼的屋顶上,一个白发如雪,一身白衣的冷峻男子。正独自立于房檐之上,凛冽的寒风竟然从他身周尺许处绕过,男子的发丝和衣襟没有受到半点侵扰。宛如一块千年寒冰一样,冷峻的凝视着这座北平府。
“哼,除夕么?有点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