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同学少年已不见(2)
木兮2017-05-17 14:513,103

  盛夏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吴忧讲起那些事的模样,那天的吴忧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脸上依旧是满不在乎,似是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可盛夏依然能感觉到,吴忧的声音里藏满了压抑的悲伤。

  吴忧一直都知道自己父母关系紧张,从小到大,她已经数不清自己见证了多少次争吵,有时也会想,既然他们总是吵架,为什么不干脆分开呢?

  再大一些,爸爸妈妈就分居了,她和妈妈一起搬到了外婆家。

  她还记得那是她一年级的时候,快期末了,爸爸妈妈答应只要她考到第一,就带她去溜冰,她还没穿过冰鞋呢!于是那段时间她可是拼了命地学,一年级的课程并不难,但为了做到最好,她把数学的所有题目做了不下三遍,语文课文熟得可以背出来,还买了《一点通》《心算·口算·速算》来练,学累了就想象一下动画片里芭比穿着冰鞋的样子,便又有了动力。

  考完试出来,她信心满满,觉得这次怎么也没有问题,兴高采烈地回了家,想着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不过,只要和爸爸妈妈一起,什么时候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想着,吴忧开了门,脸上还是掩不住的笑意,却没想到开门后看到的会是这样一个场面。

  妈妈脸上全是泪水,爸爸正在抽烟,手指头都在控诉着烦闷,地上躺满了碗、盘的碎石,一片狼藉,吴忧傻眼了。

  “吴大伟,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要脸,你怎么能把那个女人往家里带?你怎么可以?”吴忧听见妈妈留着泪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过去抱抱妈妈,告诉妈妈别哭了。

  “你闭嘴!孩子还在这儿呢!”吴大伟更加不耐烦了。

  “孩子?你还知道孩子?”妈妈突然笑了,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可吴忧却觉得妈妈的笑比哭还难看。

  那天的结局是妈妈收好了行李,牵着吴忧的手离开了家,再未踏足那个家一步。

  期末考试吴忧真的考了第一,可她不敢再问妈妈那个约定还算不算数。

  妈妈变得越来越要强,对吴忧的要求也越来越高,最常说的就是:“妈妈只有你了,你要争气点!”

  有时,吴忧练古筝想偷懒,妈妈就会大发雷霆,外婆过来护着吴忧,说妈妈不能把气撒到孩子身上,妈妈就摔门进卧室一个人哭。

  然后外婆会哄吴忧,说“宝宝乖,妈妈心里不痛快,咱们不生妈妈的气啊!”外婆一直叫她宝宝,让吴忧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小宝宝,可外婆说这种话时,她特别想说自己一点都没有生妈妈的气,她都明白的,真的都明白的,可是外婆怎么会相信她这个小豆丁懂大人间的纠葛呢?所以还不如不说。

  为了让妈妈高兴一些,吴忧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努力学习,努力学古筝,努力让自己开朗,她觉得只有这样妈妈才会放心、才能有点安慰。

  吴忧也不是不想爸爸,在她的记忆里,爸爸依旧是很爱她很宠她的那个人,所以时不时也会回家见爸爸。

  只是有时她会在家里闻到一股陌生人的味道,虽然很淡,但她还是很敏感地捕捉到了。起初,她什么都没说,直到有次回家拿东西,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了一条女士内裤,突然就被恶心到了,冲到了厕所去吐,可什么也吐不出来。

  从那之后,她再也不肯回家了,爸爸要见她也要约在外面的麦当劳,妈妈问她为什么,她也只说自己喜欢吃汉堡。

  原本以为会一直这么过下去,她会在妈妈身边慢慢长大,等到她足够强大,就再也不用担心妈妈难过,没想到生活又有了变数。

  前段时间,爸爸跟妈妈正式办了手续,妈妈在那之前已经跟她说过,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就是不能放弃吴忧,吴忧对此从没怀疑过。

  结果上个月爸爸来外婆家,说是要去深圳了,把公司也搬去深圳,刚好趁着那边政策好,可以有大发展,说完这些,爸爸才缓缓加了一句:“我想把忧忧也一起带过去。”

  听到这里妈妈跳了起来:“吴大伟你个混蛋!我说了什么都不要,你还想把女儿带走?告诉你,门都没有!我是她妈妈,就算打官司你也占不到理!”

  “你冷静点,深圳是大城市,忧忧去那儿读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已经打听好了,可以送她去读外国语学校,也就赞助费高一些,等高中毕业就可以直接去国外读大学,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总得为她的将来考虑吧?”

  “将来?你一个出轨的父亲也好意思谈女儿的将来?”

  “够了,我们现在是在讨论忧忧的事情,你少把火往我身上引,”爸爸又火了,“你口口声声说着爱忧忧,那你有没有为她的以后打算过?就你那几千块的工资能干什么用?你能给她好的教育吗?你能送她出国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不早做打算将来吃亏的是忧忧!那时候你的那点爱有什么用!”最后是吼着说完的。

  妈妈听到这儿怔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呆呆地站着。

  最后吴忧爸爸叹了口气还是离开了,临行前说了句:“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过几天还会来。”

  晚上睡觉时,吴忧怎么也睡不着,听到妈妈翻来覆去的声音,忍不住凑过去拉住妈妈的手,“妈妈,忧忧想一直跟你一起睡。”

  听到这话,妈妈的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在黑夜里不停点头。

  吴忧安心地睡了过去,想着这样妈妈就会舍不得让她走了。

  可是为什么三天后妈妈还是会哭着拉着她说,“忧忧,不要怨妈妈,妈妈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跟着爸爸要听话,知道吗?”

  “妈妈,你不要忧忧了吗?”吴忧有点惊讶,自己居然没有哭,不过她本来就很少哭。

  妈妈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忧忧,你要理解妈妈的苦心,妈妈也舍不得你啊。”

  吴忧很想问,既然舍不得,那为什么还要她走?为什么不能让她留下?她才不想去读什么外国语,也不想出国,只想和妈妈、外婆一起过小日子,她会很乖的,为什么连这点小心愿都不能满足呢?

  最不能理解的是,这是她的生活,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没有人问过她想要什么?

  可是吴忧什么都问不出口,只能看着妈妈坐在那儿哭,这一次,她已经不想帮妈妈擦眼泪了。

  最后的结局是,过完年,吴忧就要跟爸爸一起去深圳了,以后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要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离开自己的朋友、亲人,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一段陌生的生活了。

  吴忧讲完了所有的事,心里反而有一种轻松,终于有人听她讲完了自己的心事,虽然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林羽一直安静地听着,旁边的盛夏从最初的震惊已经变成了痛哭。

  “盛夏你哭什么呀!”吴忧故作轻松,“我都没哭呢!再说了,你真想让我对你最后的印象就是你哭成花脸猫的样子啊?”

  听见这话,盛夏哭得更凶了,就连林羽的眼眶也微微泛红。

  “好啦好啦!赶紧走,天黑了,咱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吴忧起身拍了拍屁股说着。

  然后三个人一起搭上了回去的公交,盛夏在哭,林羽没太多表情,吴忧却一直笑着摸盛夏的头,嘴上还说着:“你看这孩子,这么爱哭!以后我不在你要保护好自己知不知道,别又被欺负了。”

  接着转头看着林羽说:“我罩了快她五年了,以后你帮我看着她,要是她受委屈了,我唯你是问!”她相信林羽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果然,林羽郑重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好说好说。”

  那天,吴忧说以前都是她看着盛夏和林羽走,这一次该他们俩看着她先走了,然后抱了抱盛夏,露出了标准的吴忧式笑容,拍了拍两人的肩,说完“后会有期了!”便转身离开,留下盛夏和林羽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离开。

  一转身,眼泪就掉了下来,在冬天的风里怎么也停不下来,还好没有破功,至少没有在他们面前哭,至少留给他们的最后记忆是她在笑,这就足够了。

  过完年吴忧便离开了,为了不让盛夏送,连走的日期都没说,只在电话里说会给她写信。

  那个总是乐呵呵心却比谁都细的吴忧,那个能轻易看穿自己难过的吴忧,那个在学校带给她许多温暖的吴忧,那个在乎她、保护她、陪伴她的吴忧,终究是离开了,而盛夏,还得继续走自己的路,还得等着慢慢长大。

继续阅读:第7章 原来是喜欢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那年盛夏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