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权交替,从来就不是一件小事,不仅仅针对东越国而言。包括其他三国,这也是一个最好试探的机会。
故,在登基大典前夕,西楚北漠南汕三国均派来使臣朝贺。更别说像扶羯、昭域这两个原本夹在四国中求缝生存的小小皇朝,更不敢有丝毫怠慢,一早备了厚礼前来恭贺!
一时间,帝京热闹非凡!
虽还没到登基大典的正日子,但各国使臣已陆续来到,总不好将远方来的‘贵客’就不管不顾地晾在那儿。沐雗身份何等尊贵,自是不能亲自接见。沐崎焱沐崎瑄兄弟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无暇他顾。于是,接见各方使臣的工作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玖玥宫肄宸这对小夫妻身上。
玖玥是新皇最宠爱的公主,身份自当贵胄不凡,也不算辱没了远方来客。
“玖玥,近来可好?”
四方馆中,再度与玖玥相见的宇文拓恍有隔世之感。
早料到他会来的宫肄宸则由始至终黑着脸,对这位没少与自己打过交道的西楚三皇子仍是诸多的不待见。虽然如今小玥儿已是他的妻,但宇文拓心系于她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一个对他娘子有‘企图心’的人,他能给得出好脸色才怪!
因尚有别国时节要见,玖玥同宇文拓仅是简单地寒暄几句,便又转向了北漠南汕两国的来使。
与西楚不谋而合,北漠南汕两国也俱是派出了皇子。只是此刻,会客厅内仅有南汕国的二皇子娄月沧,至于北漠来使则不见了踪影。一问之下方知,那位原是‘散心’去了。
暂将这不守规礼的人抛诸脑后,玖玥与南汕二皇子寒暄了几句。
说来,对这位南汕二皇子,玖玥也曾略有耳闻。似乎是他生母在生下他前际曾受到过惊吓,胎心大动,导致这位二皇子生来带有寒症,是个病秧子。
南汕国放着那么些健全的皇子不派,偏派了个‘病秧子’来,其中意味,颇值得人细细咀嚼 ……
正想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不用猜也知是那位出去‘溜达闲逛’的北漠皇世子回来了!
在北漠,皇世子等同于‘太子’,是一国储君来着。
玖玥缓缓转身,本想询上对方一句‘在外面逛得可还舒坦’。然则,目光不经意与对方相撞,准备好的讽刺话语竟尽数吞没在唇齿间。玖玥一对墨玉般的瞳仁微微晃动,心头猛的一跳。
那双眼睛……竟也是琥珀色!
这时,在偏厅见过了扶羯昭域两国使节的宫肄宸也来到了玖玥所在的主会客厅。一进门,就发现了玖玥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她身旁,关切的询问声飘然而落:“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小玥儿有孕在身,该不是累着了吧?
循着玖玥略略怔然望过去的目光,宫肄宸不可避免地与北漠皇世子相见了,却远要比玖玥镇定从容得多。不过是一双相似的眼眸,说明不了什么。
随后,在宫肄宸的安排下,由他和玖玥陪同三国来使饮宴。简单的欢迎仪式也便算完了。
回府途中,玖玥犹显得有些心绪不宁。的确,仅凭一双相似的眼眸说明不了什么。可她心里仍有些不舒服。除了瞳仁颜色,若细细打量,不难发现那北漠皇世子的眉眼也分明与宸有几分想象。难道仅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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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是新皇的登基大典,宫里宫外显得尤其忙碌。
沐雗百忙之中特地在宫墙之内为玖玥择好了宫室,让她可以随时入宫小住。自然,这么做却是多半为的自己。他身为天子,日理万机,想念女儿了总不能亲入侯府探见。给玥儿安排宫室则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闲时他再找宫肄宸谈上一谈,对他提出几项要求。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每隔上一段时间就要让玥儿入宫小住陪伴自己。否则,这偌大的皇宫,他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沐雗尚不知玖玥怀孕的好消息。是玖玥故意隐下的。最近朝中事忙,父亲大约也顾不上自己。等到过阵子不那么忙了,她再适时抛出这个消息,准保能给父亲一个惊喜。
这日,难得宫肄宸清闲,就陪伴怀孕的小妻子在阁中休息。玖玥央着他讲些从前的事来听,说什么对他的了解还不够。哪成想,他这边口若悬河地正说着,那边,却不知何时……她竟睡着了!
宫肄宸宛然失笑地轻抿嘴角。走过去,扯了一薄被轻轻盖在她身上。不知是怀孕后的女人都会如此还是就她这样,近来,他发现小玥儿越发贪睡,像个小猫儿似的,每日总要睡上六七个时辰方可。
此时,房门响起了几声轻敲。
唯恐敲门之人误闯进来,扰了小妻子安眠,宫肄宸忙不迭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重要把门关的时候,忍不住往软榻的方向看了看。见玖玥仍睡得安稳,方才安心,将关门声尽可能压至最低。
阿迪莱在外头,正要开口,却被他抬起的手势制止。阿迪莱会意,跟在他身后入了书房。
“按照阁主吩咐,已将风云雨三人治罪。可以确认的是,他三人均受落水心蒙蔽,以为是阁主命令,‘助纣为虐’实非所愿。”
宫肄宸何尝不知这一切都是落水心在暗中搞鬼。但风云雨三人固然冤枉,当日若非有夜离舍命相护,只怕玥儿就被他们抓了去,至今生死未知……
“将他们三个逐出去。”
阿迪莱闻言一惊,忙单膝跪地求情:“还望阁主三思。”
宫肄宸却是目光坚定,唇角抿出不容置喙的冷硬线条。
阿迪莱自知‘无力回天’,遂不再赘言。起身的同时,话锋一转:“主子,属下发现近来运抵码头的一批水货似藏有蹊跷。”
宫肄宸挑眉看她,似在无声询问。
“码头每日会有定量的货物运抵,本也没什么。可问题就出在,这批运来的货物除了药物还有些茶叶。”
宫肄宸知道阿迪莱在怀疑什么。茶叶喜干,不宜在水路运输。可商家偶尔为了救急,也会选择水路这最畅通便捷的输运方式,倒也不足为奇。
阿迪莱从不是说废话的人,她既如此说,就代表已然掌握到了一些‘事实’。
“说吧,是什么。”
“是……火药!”
火药?
宫肄宸星眸幽沉,阴冷似冰。如果是私炮房运些火药制成炮竹烟花倒也无妨,可私炮房所运火药却不会像这一般‘偷偷摸摸’。且火药的运送,需得经过吏部审批才行。
“属下去吏部查问过,近期没有任何私炮房申请过运送火药的批文。也就是说,有人私运火药。至于用途,尚不得而知!”
有人私运火药,偏偏还赶在当下,让人想不疑心都难。
“这事暂且不要告诉夫人 ……”
“我已经知道了!”
玖玥推门而入,是宫肄宸始料不及。以为她会小睡上一阵,不想这么快就醒了,显然还听到了他和阿迪莱之间的对话。
他不想她孕中忧虑过甚,才会想要隐下此事。然而,还是让她知道了。
玖玥面沉如水,眸中寒锋锐利。
宫肄宸起身迎着她走入,温柔的语气隐约可闻一丝心疼的苛责:“怎也不多睡会儿?”
“醒了,就睡不着了。”玖玥一语带过,不急着坐下,倒是在书房里缓缓地踱起步来。
有人私运火药,如果是针对父亲,那这火药会用在什么地方似乎已是再清楚不过。明日即为登基大典,届时,父亲前往祭天。除了几位高官,别人均无资格陪同而上。
这么说来,祭坛倒的确适合动手。只是,真有这么简单吗?
“我得回太子府一趟!”
玖玥这么对宫肄宸说着。后者显然了解其心意,目光微微一凝:“我去祭坛。”
玖玥点了点头。她和宸分开行动,这样再好不过。此时距离天黑左不过只有两个时辰。她们须得尽快行动才可。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和把握前,这件事不宜声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惊慌。故,她们也没法派出更多的人,只能靠自己。
宫肄宸让阿迪莱跟着玖玥。阿迪莱心思细微缜密,在玥儿身边保护着,他也好安心些。
又相互叮嘱了几句,两人或骑马或乘马车往不同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