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时间已经不早,如果咏阳公主尚在府中,可否 ……”
不等夜离把话说完,雅蝶已不耐地接过话去:“咏阳公主?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咏阳公主几时来我府上了?”竟是矢口不认!
左尔岚气血冲脑,大吼起来:“她明明受你邀请来赴什么赏花宴,你为何不认?”
雅蝶闻言,冷冷地哧哼一声:“呵,笑话!我与她既非亲故又无交情,干嘛要邀她前来参宴?我看是你们寻不到人,就跑到我这儿来无的放矢,蓄意栽赃诬陷吧?”
“你说什么?谁诬陷你了?玥儿明明就在你们公主府,你 ……”
雅蝶目光冷蔑地瞥了眼脸冒青筋的女子,冷笑了声:“既然你执意说贵国的咏阳公主在我府上,那就 把她找出来,也好让我‘心服口服’。若是找不出来 ……”她轻掬起胸前一缕青丝,绕于指间,看似漫不经心,溢出口的话语却是言辞犀利、半分也不相让:“本郡主便要治你们一个污蔑攀诬之罪。这公主府,可不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得了的!”
还敢威胁她们?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左尔岚活了十八个年头,还没见过像她这么嚣张的人类!她说什么?要治她们的罪?还真能‘本末倒置’‘是非颠倒’!要不是她急于寻人,非得与她较较这个真不可!
夜离思绪飞快运转,眼中光影明灭不定。
雅蝶郡主既然放言叫她们寻人,想来是笃定了她们一定寻不到玖玥。那与其费功夫与她周旋,不如 ……
“郡主实在不必要欺瞒我等。想是咏阳公主已然归府,我等就不搅扰了!”
夜离话音一出,左尔岚即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他说什么?不搅扰了?玥儿的人都还没找到,这便要打退堂鼓了!
可是,夜离不像个会轻言放弃的人呐。难道……他想出了其他办法?
看着他二人走出玉笙苑,雅蝶眼里有诡异的笑容闪现,神态轻蔑:“呵,两个蠢货!”
然而,她并不知的是,夜离和左尔岚没有离去,而是转道去找了儊懿公主。因为眼下这种形势,想来也只有儊懿公主出面,才能‘镇得住’那个刁蛮任性的郡主了!
彼时,雅蝶郡主回到房间,正打算宽衣就寝,门外却不其然传来了母亲的问询声。
“蝶儿,可睡下了?”
因儊懿公主常年征战在外。所谓有得必有失。她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同时,却疏于同女儿相处,以至这唯一的女儿对她并不十分亲近。其实,她何曾知道,雅蝶并非不愿与她亲近,而是摄于她的威严胆怯罢了。天下间,又有哪个子女是不愿意同父母亲近的呢?
母亲漏夜前来看望自己,雅蝶受宠若惊,顾不得穿回已然脱去的外裳,带了满脸的笑意直接就跑去开门。
然而,当她看见母亲身后还站了两人时,脸上的笑容却是顷刻凝结成冰!
“母亲,你带他们来做什么?这两人根本就是疯子,刚刚蛮不讲理地在我这儿闹了一通……哦,我知道了,合着你们是假装离开,分明是想去我母亲那里告状的。呵,真是卑鄙无耻!”
被她不逊的话语一再挑衅,左尔岚郁结五内,脱口便要与她争论一番!
身边的夜离却对她摇了摇头。有儊懿公主在,‘教训’雅蝶也自该由她来,他们只管‘静观其变’即可!
果然,雅蝶这番恶语一出,儊懿公主顷刻冷了面容,开门见山地冷冷问道:“人呢?”
被母亲萦绕于周身的冰冷气息略有震慑,雅蝶收敛了些许锋芒,眼神亦有些不自然的闪躲:“人?什么人?”
“咏阳公主!”
“母亲,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跑到我这儿来找人。咏阳公主在什么地方,我怎会知晓?”
“难道不是你请她来的吗?”
“我请她来?”雅蝶顿觉荒谬地冷笑一声:“我与她非亲非故,左不过见了那么一两次,关系既不亲厚,为何要请她来?”
见她犹在口口声声地顽固自辩,儊懿公主的面容更为冷肃,双眸之中的灼灼锋芒看得雅蝶心里一阵隐隐发虚。
忽然,儊懿公主扬声唤了管家进来。
雅蝶心跳漏了一拍,忙就要给管家使眼色。可那管家是低着头进来的,又是低着头站在了儊懿公主身边,对她竭力的暗示不曾看见,自然也就难言‘配合’!
“咏阳公主今日可来府上了?”
对儊懿公主的问询,管家自不敢有所隐瞒,于是和盘道出:“来了。奴才本就亲自迎咏阳公主前去面见郡主。可走至半路时,就被雅蝶郡主派来的丫头迎走了。”
儊懿公主蓦然一个凌厉的眼风扫射过来,雅蝶心中一惊,忙改了口风:“哦,瞧瞧我这记性,咏阳公主的确来过了,不过不是我邀请的,她说要来拜访母亲您……可能当时母亲正在忙,她便没有叨扰,与我浅聊几句就告辞回去了!”
雅蝶这话明显是在为自己开脱辩解,诓人来的。若非她邀请,管家又说人被她遣派出的丫鬟给迎了去,岂不前后矛盾?
儊懿公主虽常年在外,更多驾轻就熟的是调兵之术,可却不代表对这位弯弯绕绕的尔虞算计丝毫也洞察不出。
“雅蝶,你太令我失望了!”
这话说得极重,更是在左尔岚和夜离两个外人面前如此不假辞色地斥责,一时让雅蝶手足无措,然而更多的却是不被信任的愤怒由心底涌然而上!
“母亲宁可信两个外人,也不肯相信我吗?我都说了,那咏阳公主已经离开,为何母亲就是不肯相信?我留着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府里又是何必?”
“那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
“母亲!”雅蝶失声叫道,双目泛红,似要哭了。
“我且最后一次问你,人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雅蝶突然激动地大喊,转身跑进了内间,坐在床盘嘤嘤地哭了起来。
儊懿公主眼眸里有轻微的波光闪动。是她的女儿,她怎么能不心疼?可即便心疼,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雅蝶这孩子平素里娇惯成性,是刁蛮任性了些,但她一直认为这孩子心性良善,不会做出有违良知的事来。今日,若她真因一己私仇把咏阳公主骗入府中,又‘关禁’起来,事态的严重性远非她所能预判。届时别说雅蝶,只怕这公主府上下都要遭受牵连。
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懂事一些?
“管家!”
“奴才在!”
“当时是哪个丫头出面迎的咏阳公主,你可知?”
“奴才知晓,是在玉笙苑伺候的小雨!”
“把人叫来!”
“是!”
此时,身在内间的雅蝶心脏不由得一阵紧缩。看母亲架势,是非要把那贱人找出来不可,那她 ……
很快,丫鬟小雨就被找了来。管家不过吓唬了两声,道:倘若她再不吐露实情,就要将她‘杖毙’。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小雨惶恐不安之下,把什么都招了。
“玥儿,玥儿,你在不在里面?”
对着一口枯井,左尔岚焦急地大声喊道!
然,枯井中却并无回音!
儊懿公主一个冷厉的目光扫过去,吓得小雨忙不迭曲弯双腿跪倒在地,颤声说道:“咏阳公主就在下面,奴婢不敢胡言!”
“糟了,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左尔岚急得都快哭了。这叫什么事啊?那个雅蝶未免也太狠毒了吧?
“我下去看看!”
在她身旁的夜离说话间,就要掀开袍角跳下去。
枯井里一片漆黑,左尔岚难掩忧心地叮嘱了声:“那你自己小心!”
枯井宽度有限,夜离不敢贸贸然地往下跳,担心一旦玖玥真在井底,会被他踩伤。遂,他采用攀爬的方式,一手拿着烛灯,另一手则放在井壁上用以支撑身体重量,一点一点地往下挪移。
还好,枯井并不算很高,很快,他就看见了底端,却是悚然一惊。
“玖玥!”
听了这声叫喊,上面的左尔岚和儊懿公主同时一震。左尔岚一则开心找到了人,一则又暗暗担心玖玥。她们这么大声的叫喊,玥儿不可能听不见。除非 ……
儊懿公主则是心口一凉,眼神里飞快闪过生气、失望等种种错杂的情绪!
不消片刻,夜离就将已然陷入昏迷的玖玥给救了起来。
“管家,快去请府医过来!”儊懿公主忙不迭吩咐。
“不必了!”夜离声音似裹着寒冰,眸中闪动着刀锋般凛厉的光芒,“万望公主殿下多多管教您的孩子,勿要再让今日之事重演!”
儊懿公主如同被重重打脸,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是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