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
夏皇后第一时间警觉。
武氏心下微微一惊,意图粉饰太平地笑言:“声音?没有声音啊。大约是皇后娘娘听错了吧。”
夏皇后在心里冷笑了声,却是直接转头问向了身后的初晴:“你可听见了?”
初晴自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回皇后娘娘,奴婢隐约听见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救命?这更是无稽之谈。在本宫的临安殿,谁会喊救命?想是野猫出没,叫唤了声,被你们给听岔了。皇后娘娘,近来宫里时常有野猫出没,您出行可得仔细着些,别被那些‘畜生’伤到才好。”
都到了这会儿,她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扯谎,果然早早练就了‘刀枪不入’的功夫。否则,也不会纵横驰骋后宫多年!
“既然有野猫出没,就不可不防。万一几时窜了出来,伤到妹妹,陛下可不要伤心了。”
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给了夏皇后合理逗留的‘借口’,武氏心中微微一凉,想阻止已是不及。
“初晴,带着人将这临安殿仔细地搜查一遍,务必要把这‘野猫’给本宫搜出来!”
“奴婢遵令!”
武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紧咬牙关,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夏皇后的眼神则越发幽暗地不可捉摸。
初晴的动作倒也迅快,不出片刻,就循着适才发出声音的杂房走了过去。
武氏一阵阵的心惊肉跳,忙给心腹宫女凝香使去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衔着笑脸就快步追了上去,“初晴姐姐,这里是放杂物的地方,平时都锁着,野猫跑不进去的。”
初晴眸子里有一道清冷的光芒闪烁,嘴角则是扬起三分弧度,似笑非笑间语声沉着地说道:“皇后娘娘下令搜查全宫,咱们做奴婢的焉能不从?还是劳烦凝香妹妹将这门锁打开吧。查看过后,确定无野猫藏匿在此,皇后与皇贵妃娘娘也好都安心了。”
还真是难缠!
凝香暗暗在心里嗤了一声,脑筋一转,便又想出了别的‘借口’,“不瞒初晴姐姐,这杂房的钥匙先前丢了。内务府应着说要给重新打把钥匙来,可都过去好几天了也没个音信。”
“钥匙丢了?”
初晴挂在唇边的盈盈浅笑看得凝香心里一阵阵发寒。料定了初晴不会‘善罢甘休’,果然——
“来啊,将这门锁砸开!”
凝香面色白了白,“初晴姐姐,这……不好吧?娘娘会不高兴的。”这时候,除了把皇贵妃搬出来,她别无他法。
哪知,初晴根本不知这一套,“皇后娘娘也是为了皇贵妃娘娘的安全考量。想来,皇贵妃娘娘应该也不会介意!”
说话间,已有太监飞快地小跑过来,随手抄起什么东西用力砸击着门锁。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武氏心口像有一锅沸水般翻腾着,气得正待上前训斥不懂事的宫人 ……
“妹妹稍安勿躁。不就一把门锁吗?回头,本宫吩咐了内务府为你重置一把也就是了!”
夏皇后的适时出声,成功阻住了武氏的脚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宫人砸开门锁,闯进了杂房中去。
“哎呀,哎呀呀,这不是咏阳公主吗?您怎么会在这儿?”
初晴的惊呼声颇大,即使隔着段距离,夏皇后也听得清清楚楚,不觉挑起了柳眉:“咏阳公主?”
武氏的脸色已黑如铁板,仿佛被人紧紧扼住了咽喉,却只能佯作不知地装傻:“咏阳公主?她怎会在临安殿?这 ……”
初晴与另一名宫女小心翼翼地搀扶了看似浑身无力的玖玥出来。此时,玖玥神智已清醒,却不知是不是迷药之故, 只觉周身乏力。适才,若非用尽全身气力发出了那一声求救,只怕此时还现在杂房里,不得而出。
夏皇后心里一阵暗爽。既能与寒王交好,又能给这贱人一点‘教训’,真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咏阳公主?你怎么会在临安殿?还被‘关’在了杂房里?到底是谁做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敢如此对待皇朝贵客?”
夏皇后的发难,本就在情理之中。好不容易抓住了武氏的‘小辫子’,不好好发挥一下怎么行?
武氏的脸色已十分难看。正思忖着该如何推脱之时,忽有一宫女惊慌失措地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恕罪。是奴婢……奴婢将杂房锁住的。可奴婢并不知道咏阳公主在里面,也不知咏阳公主因何 会出现在杂房。”
这便是弃卒保车了!
武氏想要明哲保身,也得看皇后身边的人答不答应!
听了那小宫女一番诚惶诚恐的请罪陈述,初晴嗤笑一声,笑容里满满漾着讽刺,“你说那锁是你今日锁上去的。可是方才凝香可是说,门锁几天前就挂在门上。只因钥匙丢失,这几日都打不开呢。到底凝香的话才是真,还是你句句实言?”
小宫女被她责问,不觉有些慌了,竟一时不知如何辩解。
夏皇后的目光此时却是落在了玖玥略显苍白的脸上,目露关切地询问道:“咏阳公主还好吧?用不用本宫宣了御医来为你瞧一瞧?”
玖玥虚弱地轻牵嘴角,连声音都是有气无力:“多谢娘娘关怀备至。我很好。也请娘娘不要开罪于皇贵妃娘娘。这事本错在我,一时的神志不清,竟不知不觉地走来了临安殿。因为身体突感不适,慌不择路,竟无意中入了杂房。至于宫女误锁了门,想来也是阴差阳错。万望皇后娘娘不要罪及无辜之人。咏阳在此谢过!”
玖玥这番话一出,不仅是夏皇后愣住了,就连皇贵妃武氏也百思不得其解!已是‘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沐玖玥倘若这时候咬定是自己害她,那她纵然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的。却为何……她反倒要替自己开脱?
夏皇后本想借这个机会给武氏一些教训,不想事情的走向竟全然偏离她的预想。这位咏阳公主也着实怪得很。武氏这般待她,按说,她该狠狠撕咬住武氏不放才对,又为何会选择宽容饶恕?
有宫人这时候疾步来到夏皇后面前,提醒她皇太后的寿宴即将开始。如此盛大又庄重的场合,怎能她这一国之母不在场?
夏皇后暗自咬了咬牙,饶是心有不甘也只得让此事不了了之。不过,虽是没能给武氏这贱人一点教训,到底也是施了恩情给寒王。总归还是有所收获的 ……
夏皇后率领宫人走后,原本看着十分虚弱的沐玖玥却挥开了搀扶她的宫女,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晴朗,隐有阴沉夹杂在眉宇之间。笔直地站在武氏面前,哪里有半点虚弱的样子?
“你——”
武氏的瞳孔微微一缩,轻挑眉尖,对她这突然的转变显然有些无所适从。
“看样子,皇贵妃娘娘有话要与我相说。这里人多眼杂,你我二人不妨入殿相谈,如何?”
当武氏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和沐玖玥双双身在寝殿之内。想到她竟是被这小丫头牵着鼻子走,不觉一阵气闷。
“你要说的话是什么?”
“跪下!”
短而精简的两个字,不其然落在武氏的耳朵里。初时,她还以为听错了,“你说什么?”
“跪下!”玖玥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声音似清水般细润宁逸,平静的语调却仿若敛含了强冷的风暴,给人以极大的威压之势。
有那么一瞬,被她锋芒毕露的冷厉气势震慑住,武氏,这个叱咤后宫多年的女人心里竟是抖了一抖。
随后,意识到她对自己说了多么荒诞不羁的话,武氏感到忿然的同时脱口便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本宫 ……”
话音未落,从玖玥袖口已飞快地射出一截白绫。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还不等武氏看清楚那是什么,脖子已被白绫紧紧缠住。武氏登时吓得魂不附体,眼底惊疑不定却竭力克制着情绪外露。仍端着她贵妃的架势,怒不可遏地吼道:“好大的胆子,你敢这么对本宫,就不怕本宫……”
玖玥手上微一用力,白绫缠得更紧,被紧紧扼住喉咙的武氏也再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呃呃’的惊恐声。
“跪下!”
沐玖玥如此的胆识与气魄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拥有,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桀骜气质与睥睨一切的傲然锋芒早已融为一体,早就了她不可亵渎的高贵灵魂。又岂是区区一个武氏可轻易操控左右的?
第一次,武氏感觉死亡离自己那么近……
她不敢再反抗,屈辱地弯膝跪在地上。
玖玥略松了白绫,唇角弯起一个弧度,却构不成微笑的表情,“想利用我来设计寒王,该说你‘异想天开’呢,还是‘愚不可及’?”
“你……你早就知道?”
武氏双目微瞠,心头掀涌起巨大的波澜。
“这有什么难猜的吗?”玖玥全然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那你……你还……”
“喝了那碗茶?”玖玥代替她把话说完。唇角翘起的弧度莫名一深,“我是喝了没错,可又吐了出去。”
“所以你根本……根本就没有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