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副统领可否明白告知,为何禁军会包围我寒王府?”
玖玥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语调不高,听着却让人莫名的心里一慌。
若是换做旁人,兴许会被玖玥无形之下的震慑而暗暗惊心。可古秦佑整个人是个冷硬的心肠,有不懂人情变通,奉谁的令就对其‘唯命是从’。至于沐玖玥,管她是东越公主还是北漠王妃,都与他毫不相干。
“末将奉命办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古秦佑这么说,在玖玥看来倒不像是推脱搪塞之辞。他应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玖玥表面上不动声色,内里却飞快地转动思绪。皇上会遣派禁军如此大张旗鼓地包围整个王府,绝非小事。而她这段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机会招惹是非,那这‘祸端’又是如何引来的?非她所为,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凤赭寒那里出事了!
“王妃,您看这……”
管家一脸愁容。王府被禁军团团围住,很明显,他们已在皇上的监视之下。又可以说,是被软禁了。偏偏,在这样的背景下,他却丝毫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自然,也就更不知该如何度过眼前的困境。
“看样子,父皇是担心我和寒儿有危险,才派了禁军前来保护。如此良苦用心,请古副统领代为转达我的感激之意。”
古秦佑嘴角抽搐了下,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笑语嫣然的美丽女子。她究竟知不知道眼下寒王府陷入了怎样的困境之中?他们统统被软禁起来。换言之,这寒王府就是一座‘富丽堂皇’的监牢。只要陛下一日未下禁令,里面的人就别想出来。
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说得出‘感谢’。莫不是被这情况刺激得……傻掉了?
无视他错愕不解的目光,玖玥正待要转身重返王府。却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王妃,是儊懿公主!”
管家的提醒声犹在耳边,骑马奔来的儊懿公主已近在眼前。
帅气地跳下马,儊懿手持马鞭,快步走向玖玥。
“公主,这不合规矩!”
古秦佑拦在儊懿面前,硬邦邦的语气叫人丝毫不怀疑这就是块又硬又臭的石头,顽固不化。
“让开!”
虽只有短短两个字,却是字字有如刀锋般凛冽。
古秦佑当年还仅是个军营里的小兵时,就已对儊懿公主的英勇事迹耳熟能详,更把她视作偶像,崇拜得紧。可公归公,私归私,不能混为一谈。陛下信任他,授予他这个差事。办不好,就等于辜负了陛下的信任。那他还有何颜面当这个禁军的副统领?
“公主见谅,末将公职在身,恕末将不能从命!”
儊懿双眸里的灼灼锋芒几乎令人不敢直视。唰的一声,她怒甩手里马鞭,响亮的鞭笞声让人莫名的心里一抖。
“再不让开,让我的鞭子说话!”儊懿语声如冰,带着森森寒气。
“恕末将不能从命!”古秦佑的态度坚不可摧。
“那就别怪本公主不客气了!”儊懿怒喝一声就要甩起马鞭,大有要与其一较长短之意。
“姑母且慢!”
若非玖玥这声制止,儊懿真的会大开杀戒也未可知。至于这声‘姑母’的称谓……玖玥既已是名正言顺的寒王妃,理当随着凤赭寒唤儊懿一声‘姑母’。
隔着几个列出架势的禁卫,儊懿皱着眉头看向面带温婉笑容的玖玥。若是换做旁人,这时候只怕早已急得跳脚。偏她非同一般。也唯有这样的气量与胸襟,才能成为一个王府称职的女主子。否则,遇到点事情,主子先慌了,王府没个主心骨,不大乱才怪?
“姑母,非常时期,恕玖玥不能入府招待。姑母有什么话,不妨就在这里说吧。”
儊懿尖锐地扫了古秦佑一眼。那一眼之下的冰冷,仿佛刀子一样,直插人的心脏。多年来战场的拼杀,靠的可不仅仅是‘运筹帷幄’的用兵之术。若没有几分让敌人打心眼里忌惮的凛冽气质,儊懿如何能在军中站稳脚跟,甚至一度在战场上‘不往不利’?
此时,怒火中烧的儊懿稍稍缓了缓心神。当下,寒王府经不起再多的折腾。若被宫里那位皇帝知晓她不仅来到王府,还与他派出的禁卫大动干戈,怕只怕没能给寒王府解燃眉之急,反而更叫那位多疑的皇帝疑窦心生,却是雪上加霜。
“玥儿,你听着……”
也不管众多禁卫在旁,儊懿隔着横挡在中间的禁军,冲着玖玥朗声言道:“凤城谣言四起,说是你夫君在行军路上忽然停滞不前,大有拥兵自重的架势。更有卑鄙小人在皇帝跟前谗言作祟,引得皇帝疑心重重 ……”
儊懿与皇帝之间,俨然已断了兄妹恩缘。如今的儊懿,甚至连声‘皇兄’都不愿称呼,而是一口一个‘皇帝’,足见,是真的心寒了!
玖玥自是无心理会儊懿与兄长之间的嫌隙,儊懿的一番话如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在她平静的心湖瞬间掀起了层层涟漪。
拥兵自重?这是多重的罪名?
看样子,这一次平定青龙白虎两部落之间的争斗不过是个‘噱头’,真正引得夫君带兵出城才是真正目的。
难怪,如此一个立功机会,凤赭驰竟会毫不犹豫地让给了寒,自己反倒以‘赈灾’之名偷起了闲。和着,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多谢姑母前来告知。是非之地,姑母还是尽快离开吧。”
迎上儊懿关切似又夹杂忧忡的目光,玖玥轻勾嘴角,送出一抹安抚的笑容。
儊懿轻轻颔首。她与玥儿一样,都不相信凤赭寒会反。就算他不顾及自己,难道还不顾及身在凤城的妻儿?消息是谁传出来的,她知道,想必玥儿也一样心如明镜。往往越是这种要命的时刻,就越要沉得住气,切勿慌乱。否则,冲动之下极容易坏事。且一步错步步错,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
~~·~~
皇帝下令禁军包围寒王府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
黔阳殿里,初晴站在贵妃榻旁,为坐在上面的夏皇后扇着扇子,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娘娘,驰王果然下手了!奴婢刚得到消息,说是皇上盛怒之下,已令禁军将整个寒王府团团包围。这下子,那盛气凌人的寒王妃可算尝到苦头了。”
闻言,夏皇后冷冷一笑,笑容里多有讽刺的意味。
见主子心情好似不错,初晴又再笑容谄媚地开口:“多亏了娘娘神机妙算,放了假消息出去,逼得驰王对寒王下手。这下好了。寒王府整个被困,寒王妃出自东越,在这里举目无亲,唯有一个沐卿璃却根本借不上力。要想摆脱眼下困境,她只能紧紧靠上娘娘这棵大树。依奴婢看,不出两日,寒王妃即便自己难露面也必会暗中派人前来与娘娘说和。娘娘即将心愿得偿,奴婢在这里提前恭喜娘娘了。”
“哼,早着呢!”
夏皇后并不似初晴这么乐观。且不说沐玖玥最后会否踏上她这条船,同意与她联手。如今,凤赭寒只身在外,犹不知情形如何。倘若陛下误信了外面的流言纷纷,真的以为凤赭寒拥兵自重,那岂不是……
“初晴,即刻派人出京赶往寒王所在之地。他是真的拥兵自重还是遭人诬陷,本宫要了解得彻底明晰。”
唯有知道了实情,她才能考虑下一步怎么做。
“是,奴婢这就去!”
与黔阳殿里的光景不同,皇贵妃武氏宫里,可谓艳阳高照、一派的月朗风清。
“儿子,碰杯!”
喜形于色的武氏率先端起酒盅,笑容挂在嘴角,藏也藏不住。
凤赭驰虽也心中欢喜,却是相较于她要内敛多了。
母子双双饮尽了杯中酒,武氏即难掩欢喜地说道:“我儿威武,轻轻松松就将凤赭寒斩落马下。扫平了前方路障,储君之位还不信手拈来。”
“事情尚没个一定,母妃高兴得早了些吧?”
凤赭驰性子沉稳,不像武氏,得意得已经忘了形。
不喜听他说丧气话,武氏敛去笑容,故意板起了面孔:“我儿怎能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你不是已经在军中安排了人手暗中除掉凤赭寒吗?他一死,军中其他几位将领就会群起倒伐,称他有意谋逆。届时,众口一致,你父皇不信也得信。只要没有了碍事的凤赭寒,储位还不非你莫属?”
凤赭驰微微牵动嘴角,不置可否。
正在此时,他们右侧的墙壁忽然传来了几声轻微的叩响。
凤赭驰神色一寒,和煦的眉宇间瞬间已是一片凛然之色:“母妃还与他有往来?”
武氏面露尴尬之色,想要解释一二,凤赭驰却根本不给机会。
倏尔站起,凤赭驰大步欲向外走去。行至门口,脚下一顿,冷冷地撂下一句:“母妃如此不当心,仔细‘引火烧身!”
说罢,即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