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进了殿内,一眼就望见了站在那里的迟宴,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殿内之人都纷纷跪下行礼,皇后不慌不忙的往榻上一坐,红唇微启:“都起来吧。”
“不知母后驾临东宫,有何事?”迟容轩上前询问。
皇后示意他坐过来,伸手握了他的,埋怨道:“怎么?没事母后就不能来看你了?”
然后,她扫了一眼垂首乖乖站在一旁的迟宴说道:“怎么?我打搅了你们不成?”
迟容轩忙解释:“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的意思是,您可以传儿臣去康乐宫看您。”
皇后斜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目光十分的不满,开口醋意十足:“还好意思说。你都多久没给母后请安了 ?我看你呀跑凤阳宫比康乐宫还勤快。”
迟宴觉得自己在听下去,准和自己又逃不了干系了,忙趁此机会请辞:“母后,儿臣宫中还有些事情,先告辞了,改日里再和母后去请安。”
沈瑜也趁机告退。
皇后点点头:“去吧。”
迟宴正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皇后今日里没有为难她 。
前脚刚踏出殿门,就听到皇后的声音从身后冷冰冰的传来:“长乐公主,本宫险些忘了你今日未曾向本宫请安。本宫也不罚你了,回去抄一百遍《孝经》,明日一早送去康乐宫。”
迟宴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在地,沈瑜见状,忙伸手虚扶住她。
奶奶的!迟宴腹诽,这还不叫罚,都抄一百遍了还不是罚!
“是。儿臣领命。”迟宴面似恭敬的应了下来。
殿内只剩了母子二人,迟容轩不满的说道:“母后,您又为难阿宴!”
皇后一肚子火,正没出发,听儿子这般说,顿时就像点着了的炮药筒子,炸了窝:“轩儿啊,母后跟你说过多少次,离迟宴那丫头远点,你怎么就不听。那丫头顽劣倔强的很,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如今你父皇烦她烦的很,你却偏要和她走这么近。”
迟容轩不忍听母亲如此说阿宴的坏话,替她辩解道:“母后,阿宴今日来是劝解儿臣的。”
不提此事便罢,提起来皇后的怒火更盛:“轩儿,你是一国储君还需要一个黄毛丫头来劝解?今日在朝堂之上你是怎么回事?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何不跟母后说,若不是你父皇今日去我宫中提起此事发火,母后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说说你怎么那么糊涂!你的同情心能不能不要如此泛滥!”
迟容轩甚至跟母亲计较此事无用,在父皇的眼里他是过于羸弱,在母后眼里他是妇人之仁。
此刻,他只有乖乖听教,才能躲过母后言语的荼毒。
“儿臣知错了。以后不再乱发慈悲便是了。”
皇后见他认错的态度还好,怒气顷刻间消了一半,她呷了一口儿子递上来的凉茶,说道:“如此便是。母后也是为你好。你也知道萧贵妃的儿子虎视眈眈觊觎太子之位已久,而且她最近又在皇上面前得宠,所以,母后不得不一次次的提醒你。”
“孩儿知道母亲的苦心。”
“嗯!”皇后点头,话锋一转:“今日之事,长了公主是怎么知道的?谁去风阳宫请的她?”
站在一旁的小顺子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忙战战兢兢的跪在了皇后面前:“是奴才……”
见情形不妙,迟容轩忙揽下责任: “是儿臣让他去的。”
皇后唇角微勾,冷笑道:“我的儿子,我还不清楚吗?你会让人去请?你肯定会直接跑过去。”
“小顺子!今日念在你主子的面子上,我不罚你。念你衷心为主,我还要赏你。”
小顺子惊讶的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下一句话就将他打入了冷宫:“本宫甚是喜欢这样的奴才,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本宫身边伺候一段日子吧。”
从东宫出来,迟宴便和沈瑜告别。
沈瑜忙拦住了她:“公主,不知道可否陪臣走一段路。”
迟宴笑笑:“好啊。”
两个人并肩走着,两个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微微的尴尬起来。
路过太液池时,迟宴忽然指着那池水,哧哧的笑了起来:“沈将军可还记得那个地方?”
沈瑜抬眸一眼,不禁也笑了起来:“臣还记得,第一见公主之时,被公主一脚踹入了池水之中。”
想来当初是她的不是,那是年纪小,受了气就找人撒火,见沈瑜和太子在池水边聊的开心,觉得是他抢了太子哥哥,害的太子哥哥不来找她,顿时一股气上来,上前抬腿一脚就将人家踹入水中。
“沈将军,真的很抱歉。那时年幼不懂事,害你平白受委屈。”迟宴向他道歉。
沈瑜展颜一笑,笑容柔和宽容:“公主信不信,臣从来未曾怪过公主。”
那是他从水中爬上来,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一张肉嘟嘟的小脸看起来霎时可爱。
他从如此漂亮的小女孩儿,也未见如此嚣张的小女孩儿。
一瞬间,他就喜欢上了个这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女孩儿。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女孩儿就是公主最宠爱的长乐公主,他陪在太子身边一天天的看她长大,直到昨日皇上御前求婚,他心里不曾有一刻忘记她。
“那是将军宽容。”
沈瑜渐渐的收起笑容,转身面对着迟宴认真的说道:“臣很小的时候就很羡慕太子殿下,有你这样的妹妹。更喜欢太子殿下直呼你的名字。臣早已经爱慕公主很久,昨日皇上不曾赐婚,臣不死心。两年后,臣还会向皇上求娶公主。”
迟宴听着这番话,心头微微一热,脸上悄然染上了红晕:“阿宴何德何能让沈将军垂爱。阿宴还小不考虑此事,还请将军另择她人。”
沈瑜不再说话,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迟宴。
迟宴何曾被一个男子这般的盯着看过,霎时间脸色越发的红了,原本夏日午后便热,再加上有些害羞,她的额头竟然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沈瑜见状轻笑一声,从袖中掏出帕子来轻轻的给她拭擦额头上的汗珠。
太液池边,绿柳荫下,少年玉树临风,少女翩若惊鸿,两人亲密的站在一起,清风徐来,衣袂飘飘,此情形美的如同一副画卷。
任谁看到了都希望多看两眼,可偏偏这样的景色却刺痛了另一个人的眼。
“哟,长乐妹妹大中午的不再寝宫里休息,大老远的跑到太液池边来幽会情郎啊!”来人正是云湖公主迟沁水。
老早就听说了沈瑜今日下朝后,便去了太子宫中,一直不曾出来。
大热天她携了酸梅汤亲自去东宫探望,却被太子一句话,任何人不见拒之门外。
要去东宫,这太液池是必经之路,她从晌午便在此等待,希望能见沈瑜一面,却不曾想看到这样扎眼的一幕。
听道声音,迟宴缓缓的转过身来,看到沁水正站在二人身后不远处,面色通红,眸光含怒,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古怪的弧度,看来眼前这一幕气的她不轻。
素日里两人不合已久,一言不合肯定吵个翻天,但是今日迟宴今日并不想与她争吵。
“云湖公主,你看错了。我只是和沈将军途经此地说了几句话而已。”迟宴解释道。
“哈?”沁水唇舌之下毫不留情的讽刺道:“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以为我没有看见是吗?”
沈瑜十分不喜沁水咄咄逼人之态,皱了眉头,朗声说道:“云湖公主说的没错,臣方才是为长乐公主擦汗。”
“你!!!”沁水指着沈瑜,一口气窝在胸口出不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昨日是臣驳了公主面子,臣在此向公主请罪。还望云湖公主莫要为难长乐公主。公主未嫁,臣亦未娶,臣心悦长乐公主已久,今日只是向长乐公主表白而已,并无其他出格的举动。如果臣碍了公主的眼,臣这就走!”
沈瑜微微垂首,腰杆却挺的笔直,宛如一杆风中的修竹,不卑不亢。
沁水听了此语只觉得心疼的厉害,眼中有眼泪想要落下,她狠狠的咬这下唇,将泪水逼回,眸光盯着沈瑜一字一句的问道:“那沈将军可曾对本宫有过一丝的情意?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沈瑜抬眸,迎着沁水的目光,眼底平静无澜:“没有!”
“没有?你竟然说没有!”沁水仰头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沈瑜你这个铁石心肠之人,这么多年我不要公主的面子,跟在你的身后,你竟然对我一丝感觉都没有。亏我还喜欢了你那么久!”
“抱歉公主!”沈瑜淡淡的说道,语气冷漠而疏离。
他口中说着道歉的话,却丝毫未让人听出意一丝歉意。
“好好好!你们给我等着!沈瑜本公主一定要得到你。你等着!”沁水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迟宴轻轻叹道:“沈将军,你可要小心了。云湖公主说过的话一定都会做到的!”
沈瑜不以为意:“臣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