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的喝了几口茶,斜眸看向萧贵妃说道:“夫人,你可听出那说书先生说的是那段儿历史?
萧贵妃摇头,佯作不知:“人家说书先生都没有指明朝代,妾身哪里知道?说书之人的话,哪里能够相信,八成是为了取悦客人胡编的吧?”
“未必,你且听下去,看看他说什么吧。”
“话说那公主生的国色天香,一下子就被那将看中了,后来宫倾城破之后,那公主竟然登上了城楼要跳城……”
说到这儿,皇上彻底明白了,这说书人原来说的是兰妃之事。
兰妃就是他心头的一块伤痛,听来便心痛不止。
他不欲多听,拿起放在手边的折扇就要起身:“夫人,咱们还是回去吧。”
萧贵妃却一把将他拉住了,不肯让他离开:“老爷,听都听了半天了,您还不让妾身听完啊?再等等。”
“那你在这里听罢,我先出去透透气。”说着,皇上就要下楼。
“哎,您别走啊,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萧贵妃见拉不住他,便着急了起来。
皇上不理会她,几步就走到了门口,正要出门,就听到那说书先生忽然拔高了嗓音说道:
“那兰妃入宫九个月就生下了小公主,你说此事蹊跷不蹊跷?女子生育,必要经过十月怀胎,你可能说是早产,可那公主从小便白白胖胖的,怎么会是早产?”
说书之人,恰好说到了当年长乐公主降生之事,皇上顿住了脚步。
萧贵妃回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皇上:“这……这不是兰妃的事情吗?”
皇上脸上阴云密布,额头青筋直跳,这是他暴怒的前兆:“这说书先生在此胡说八道!真是该死,朕要让人砍了他的脑袋。”
萧贵妃忙拉住皇上,替他顺气:“皇上你消消气,千万别上火。臣妾到是觉得他说的也并非全部是假。当年臣妾就觉得长乐公主早产的蹊跷。”
皇上瞪着她,呲目欲裂:“你竟然怀疑起宴儿的身世来。朕说过了当年之事不准再追究,你当朕的话是耳旁风吗?”
“臣妾哪里敢?”见他暴怒,萧贵妃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气死朕了,回宫!”皇上甩袖就要离去,刚走几步,便冷声喝道,“给朕将那说书先生带回宫去,省的他在此胡说八道,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朕被人带了绿帽子”
皇上下楼,先上了马车,萧贵妃唇角扬起一抹冷笑,便跟着走出了香茗轩。
说书的先生被押走之后,香茗轩里的人顿时就走了个精光。
躲在对面茶棚里的掌柜的和伙计一看人走光了,连忙赶回自己的茶楼重新收拾开张。
“掌柜的,这钱挣的痛快,就是借了个场地给人家就赚了白花花的一百两雪花银。”
“闭嘴,有你什么事儿,干活去。”
皇上怒气冲天的回宫,直奔养心殿。
那说书的先生也被押了过去,一见在二楼听书的人居然是皇上,吓得险些尿了裤子。
“皇上饶命!饶命啊!”
“把你没讲完的给朕讲下去,朕就饶了你的命!”皇上低声喝道。
那说书先生,心中暗暗的后悔,早知道会有今日苦果,打死都不敢说这个话本。
皇上要听,那他硬着头皮也要说下去:“那公主未成为皇上的妃子之前,有一个驸马,虽然未行大婚礼,却已经私定了终身,那孩子八成就是那驸马的,只是皇上不知,竟然当自己的孩子养了十六……”
“年”字还未说出口,皇上已经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他暴跳如雷,甩手就将搁在案几上的茶盏狠狠的丢了过去,不偏不倚恰好就砸中了说书先生的头。
“皇上饶命啊!”他吓的浑身哆嗦,只觉得腿间一阵暖流,他竟然尿了。
“说,这等宫廷秘事,连朕都不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 皇上从案前走下来,一脚将说书先生踹翻在地。
“草民……草民是……在路上捡了一个话本。。有人说如果草民将这话本上的内容讲出来,便给草民三十两银子。草民看着这话本挺有趣的,而且又有钱可以挣,草民便动心了。”说完,他论起大嘴巴子就狠狠的抽自己的脸。
说到此,皇上忽然明白了过来。
此事绝对是有预谋的,难怪萧贵妃今日非要让他出宫,合着此事便是她安排的。
“来人,给朕把萧贵妃给叫来。把这说书先生给我拉下去打三十大板,丢到城门外去。”皇上怒吼。
萧贵妃再来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看到皇上怒极,心中反而更乐。
天子一怒,伏尸万里,流血飘撸。
她不指望皇上能伏尸万里,只求将迟宴弄死,已绝了她的后患。
“萧贵妃,你跟朕解释解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今天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出?”皇上上前就掐住了萧贵妃的脖子,怒道,“十六年前,你和皇后就追究过此事,当时的结果你可看到了,分明就是华妤被人算计,摔了跟头,造成了孩子的早产。十六年后,你又翻出此事,你是何用意?还买通了人给朕演这一出,想让全天下人知道朕带了绿帽子是吗?还是你根本就容不下迟宴!”
萧贵妃憋的快要窒息,却丝毫不挣扎,她面带笑意看着皇上,直到他看她快要憋死,才松了手。
萧贵妃喘息了一阵子,才缓缓说道:“皇上,臣妾也并不想追究此事,但是为了皇家的血统,臣妾不得不追究。皇上,你愿意替人白白养十六的孩子吗?千宠百爱,最后却不是自己的孩子。”
“别说了!”皇上燥怒不已。
萧贵妃却不管这些,皇上越怒越好,她要的就是让他震怒。
他不怒,才麻烦了呢。
“皇上,可还记得前朝驸马付钰的模样?”萧贵妃言语柔和,一点点的抓着他的思绪启发着他去想。
“付钰?” 皇上眸光危险的闪了几下,忽如一阵电光闪过,将脑中的混沌霎时间劈开。
难道迟宴会是……他的……?
“皇上?”
皇上豁然抬眸,目光如炬的望着她。
许久,眸中的那片炽热的火焰渐熄,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疑云:“你想要说什么?就直接说,何必与朕在这里卖关子!”
萧贵妃笑了笑,又问:“那臣妾问皇上,你觉得长乐公主长的可有半分随了皇上?”
听她这般问题,皇上的心中已经有些疑惑。
不过想起四皇子,他开口说道:“老四的模样也不随朕。龙生九子,子子不同。那里能苛求孩子们的模样都与朕相同?别说模样不同,就连性情都不一定相同!太子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萧贵妃闻言,心跳略略加快了些,片刻的功夫,她咬了咬牙,压下脑中纷乱的情绪。
“皇上,你若是记不起驸马的样子,臣妾倒是有办法让您记起来。”语毕,萧贵妃从袖中掏出来一个张卷轴,她双手将那卷轴,呈给了皇上,“这是半月前,沁水给臣妾的一副画,你先过目看看。”
皇上接过那卷轴,带着疑惑展开一看,目光落在那画上之人的侧颜之上,许久不曾挪开眼神。
“皇上,是不是觉得有些眼熟?”
“这幅画卷你从何得来的?”皇上问道。
萧贵妃嫣然一笑:“说来也巧,这画竟然是从景王府发现的。而那景王府谁都知道是前朝的公主府。所以这画卷从那里发现,并不奇怪吧?”
皇上闭了眸子,半晌,他忽然睁开眼睛说道:“宣长乐公主,淑妃进养心殿。”
迟宴忽然接到传召,以为皇上是让她前去,要取她的血液。
谁知进了殿内,却看到皇上满脸怒容,像是在刻意的压制着。
她心头一跳,直觉告诉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等她看到萧贵妃一脸阴恻恻的笑意时,顿时感觉到不妙,这萧贵妃又想了什么毒辣的招数来害她?
正疑惑着,就听到殿外的太监,高声的喝唱:“淑妃娘娘驾到。”
流素?
她怎么也被皇上传来了?一时间,迟宴有些摸不到头脑。
流素进来时看到了迟宴,继而看到萧贵妃得意的笑和皇上阴沉密布的脸,心中一沉,却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皇上,敢问您传臣妾过来,可是有事?”流素淡笑的问道。
皇上冰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将画卷绽开细细的看了半晌,又将目光移到了迟宴的脸上。
果然,这两张脸极其的相似。
虽然那画卷只有侧颜,给人的感觉却与迟宴极其的相似,更加相似的便是那神态。
“皇上?您这是……?”流素不解。
皇上冷笑,竭力的压抑着几欲喷薄的怒火,她那画卷狠狠的砸在了流素的脸上:“自己看看。”
流素疑惑的展开画卷,目光落在画卷上之人时,眸光的猛的跳跃,瞬间就红了眼眶。
往日如潮水般纷至沓来,一颗空洞的心忽然被塞的满满的,一时之间她有些承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