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打着旋,流出了眼眶,滴滴答答的落在那画卷之上,湿了笔墨线条,晕成了片片墨渍。。
事隔这么久,早已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她以为时光就像是一座坟墓会将过去统统都掩埋掉,却不想这一张早已被尘封的了多年的画卷就这样被人翻了出来。
如今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呈现给了皇上,落在了她的手上。
看到流素脸上如此丰富的表情变化,迟宴心中疑云重重,到底是怎样的一副画卷,竟然能引起流素如此大的震动?
她走向流素,想要一探究竟。
“这画上之人是谁?”迟宴从流素手中将画拿了过来,展在眼前细细的看着。
画上之人翩翩风姿独立于世,眸中有日月,胸中含乾坤,一看就绝非俗人。
可这人与流素又有什么关系?
萧贵妃见迟宴看的认真,笑着走上前去,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长乐不觉得这画上之人的模样好像在哪里见过?”
迟宴心尖一条,难道与自己有关?
怪不得,她看到这幅图画之时,竟然觉得有些亲切感?
她与这男人会有什么关系吗?
“知道这画上之人是谁吗?”萧贵妃轻柔耳语,如同妖艳的鬼魅,从口中蹦出来的话,句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前朝驸马,付钰。你母妃曾经的驸马!”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连串的事情。
“听说她母妃前就已经是破鞋了呢……”
“素素,我是不是父皇的孩子?”
“公主,别人可以诋毁你的母妃,你万万不行的。你的母妃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父皇的事情……”
迟宴看着流素无可控制的情绪,心脏似乎被利刃击中,疼,无法说出的疼……
“素素……”她嗫嚅着唇瓣,目光紧紧的盯着流素的眼睛。
她饱含的泪水,身体无法抑制的轻颤,微微张开的唇瓣,都说明了答案。
流素,她的侍女流素何曾如此失态过。
每一次失态,都是与母妃和驸马有关的事情……
迟宴似乎已经明了了真相,过去流素所说过所做过的一切,她都能串起来了。
她明白了!
这一次,她都明白了!!
但是,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皇上面目狰狞的盯着流素,阴狠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生生的撕开一道口子。
他上前,大手钳起她的下巴,咬牙喝道:“好一个淑妃!解释,你给朕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迟宴是朕的孩子吗?这你要怎么解释?到底是不是!是不是!”
流素美眸盯着他,透出点点恨意:“不是!长乐公主就是你的孩子。你连她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都不清楚吗?十六年前你不是将我打了个死去活来吗?我当时怎么回答的?你现在忘了?”
“朕就是觉得迟宴像付钰,像!非常像!”皇上怒吼道。
繁衍后代就是这么奇怪的事情,明明这么多年来,她看着就像是兰妃的影子,所有人都说她像兰妃,可当这张画卷一出来,别说别人看出来了,连他自己也看出来了。
那眼角眉梢的细微之处,那情态、眼神就是也像极了付钰。
她就是华妤与付钰骨血糅合出来的,她就是华妤和付钰的化身,就是这样的神奇与不可思议
“都死到临头了,你还嘴硬!”皇上的手死死的捏着她的下巴,几乎要将那骨头生生捏碎,“不说是吧?朕有的是办法,看你说不说!”
流素冷笑一声,望着皇上的眼中透出无尽的轻蔑之色:“若是你当初有能耐撬开我的嘴巴,你就不会等到今日了。”
“淑妃,竟然是朕小瞧了你。”皇上一掌将她扇到在地,吼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记仇!”
流素从地上爬起,捂着脸看着他,眼中透出诡异的笑容。
“流素!”迟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上前去扶流素,却被皇上抢先一步,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胳膊。
迟宴惊愕的抬头,望着他。
他的目光在她的眉目之间不停的流连,迟宴眸中泪光盈盈,宛若雨后梨花,清雅动人。
“宴儿……”他瞧了她许久,欲言又止。
迟宴垂下眼眉,泪珠从眼睑下滚落,她的唇角翘起,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皇上眯着眸子看了许久,却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情。
“真的很讽刺,不是吗?”迟宴喃喃的说道,“命运玩弄起人来,果真是毫不留情。”
“宴儿,你希望这事情是不是真的?”皇上的目光落下,沉沉的落在她的眉宇之间。
迟宴抬眸,漆黑的双瞳间透出绝望之色:“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上要怎么样处置我和流素。”
“公主!”流素蓦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怎能胡言乱语,他就是你的父皇,你就是他的女儿。无论别人怎么样陷害都无从质疑。”
迟宴心口宛若被人撕裂,痛的厉害,喉咙中宛若梗了一团棉花,堵的她开不了口发不出声。
她含着眼泪,用力的吞咽着,直到喉间那种哽咽的让她窒息感觉消退了些许之后,她颤抖着开了口:“素素,谢谢!阿宴今生,无以为报!”
谢谢你,在最后的时刻,还想着要护我周全!
谢谢你在十六年前,用性命护着母妃,让她平安将我抚养长大!
谢谢你!流素!
“你不用说了。”她含泪,笑着抚上她的脸颊,疼惜的说道,“这都是奴婢心甘情愿的。心甘情愿!”
萧贵妃冷眼旁观,心情乐的都要飞上了天去,如果迟宴不是皇上的骨肉,兰妃一定会被开棺戳尸,挫骨扬灰!!
皇上白白替人养了十六年的孩子,戴了十六年的绿帽子,心情能好的了吗?
“皇上,臣妾建议将她移送至掖庭狱,严加审讯,务必要让她说出实情。”萧贵妃说道。
“来人呐,脱去淑妃簪珥,扒了她的朝服,将她送去掖庭狱。”皇上冷声下令:“朕要亲口听她说出真相!”
天子一声令下,两个侍卫上前,要将淑妃拖出养心殿。
“滚开!我自己来!”她呵斥。
“流素,流素……”迟宴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不肯松开,却又不知道该要说什么好。
“公主,保重!流素死后,拜托公主将我与朝阳公主和驸马葬在一起。”
言毕,流素松开了迟宴的手,朝她笑了笑,正要朝外走,她目光瞥见了皇上。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皇上,你想知道也好,如果你能保我不死,我愿意告诉你。”
她忽然间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怎么?你不是不怕死吗?”皇上眯着眸子蔑视着她。
“掖庭狱那种地方,我再也不想进第二次了。还请皇上附耳过来吧。”流素朝他笑了笑,“皇上请您让他们离远点。”
“你快说。还敢跟朕讨价还价了。”皇上满心的不耐烦。
流素凑上前去,目光落在她颈下跳动的那根青筋上,忽然就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朝那跳动的位置上狠狠扎去。
“皇上小心!”莲安眼疾手快,离的又近看的清楚。
皇上原本就对她有所防备,闻言向后闪身,躲过她的攻击。
“来人,将这个疯子给我押入掖庭狱,狠狠的修理修理!”
流素被侍卫拧住了胳膊,押着朝外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骂道:“迟舆,你不得好死!你个挨千刀的!让老天爷降下一道闪电劈死你这个恶贯满盈的强盗吧!”
她的声音越去越远,终于消失在了殿外。
看着淑妃转眼就倒台了,萧贵妃说不出的畅快,她的目光落在了迟宴身上,阴恻恻的望着她。
迟宴擦干了泪水,掩去了悲痛,目光静静的望着她,似乎在等着接着她将要抛出来的大招。
萧贵妃唇角轻牵,笑的欢畅淋漓:“长乐公主似乎怕了呢?皇上,你要处置她啊?”
皇上看着迟宴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心头一阵躁乱:“在事情未查明之前,长乐公主依然是长乐公主,等查明真相后,再另行处置。”
“是,皇上。”萧贵妃不甘心的答道。
迟宴麻木的走出养心殿,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人抽空了,只剩了一具沉重的躯壳……
她浑浑噩噩的走着,走着,只觉得头顶的太阳大的闪眼,还未走几步眼前就一阵模糊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凤阳宫的玉榻上,一直守在她身边的人,就是哭泣不断的桃朱。
“桃朱,别哭了。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翻身爬起,用手指帮她把眼泪擦干净。
“公主,您受了多少罪啊。刚才御医来过来,说您忧思过度,方才太过伤痛,才晕了过去的。你说你身子本来就弱,现在更……”桃朱咬着下唇,抖动着肩膀无声的哭泣着。
迟宴苦笑,眉目之尽染凄色:“流素被送入了掖庭狱,生死未卜!只怕最后的结果也是受尽了酷刑悲惨死去……我这个公主眼睁睁的看着她,却无从援救……”
闻言,桃朱的眼泪落得更凶了:“这不是公主的错。皇上要杀人,谁能拦得住?流素姑姑是好样的,她想必也不想要看公主如此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