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漓赐死后,遗体运回去了江南,皇上未曾给她一个身份,也并未剥夺她景王妃的封号。
江南太守得知女儿做的蠢事,也不敢多问一句,就默默的接过了遗体,将她独自葬在了青山之下,一座孤坟掩红颜,从此之后,再也无人提及。
云湖公主剥夺封号,贬为庶人,被沈家休妻沦落风尘之后,最终也未能逃脱被皇上特殊关照的命运--赐死。
对于云湖公主来说,活着就是一种恩赐,她这样早已经不要脸面,不知廉耻之人,进了青楼活的也是如鱼得水。
每日前来点她名字伺候的人不少,不仅不觉得落魄,反而倒成了头牌。
迟瑾年得知后,还是命人杀死了她。
死了也算干净,省得她丢人,也解了他的心头之恨。
而凤修,得了皇上的赏赐之后,回到了家抛弃了那些恶心秉性,一心研读,誓要有一天站在朝堂之上,以全心的面目和身份见自己心仪的皇后娘娘。
冬日,翩然而至,碎雪微扬,迟宴身体大愈,迟瑾年万般欣喜,特宣旨昭告天下要举行册后大典。
平成元年,农历腊月初三,天将瑞雪。
册后大典,便与这一日举行。
天色薄亮,宫灯流转,年纪稍长的宫人为迟宴梳妆、更衣,一切井然有序。
铜镜中的容颜艳若桃李,青丝柔顺,高高绾起,首饰花十二树,小花如大花之数,并两博鬓;眉心朱砂嫣红,金箔淡淡扫过,胭色脂粉扑上双颊……
“皇后娘娘,您是这天下最美的女子。”云娘在一旁看着宫娥为她上妆,禁不住的赞叹。
迟宴微笑,眼角眉梢无处不流露着幸福,从十三岁到十六岁,中间三年历经坎坷风雨,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她终于要嫁给他了!
基前已经成年娶妻的皇帝,当上皇帝后,只举行册立皇后大典,不补办婚
但是,皇后就是皇上一辈子的妻子,将她册立为皇后的这一天,就意味着她将会是迟瑾年一辈子妻。
“云娘,我很紧张……”迟宴紧紧的攥着双手,虽是寒冬,她的掌心已经沁出了汗水。
“娘娘,您紧张什么?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终于能与皇上双宿双飞了,您已经该高兴才是。”云娘含笑打量着她。
此刻,她双眸含笑,脸颊绯红,丝毫不见皇后的威仪,有的却是小女儿的娇羞姿态。
她把册后,当做了大婚。
妆成,皇后礼服被送了进来。
凤冠上翡翠珍珠光亮,深青袆衣织凤纹下垂,青革带系腰、相映两生辉。
经过一番繁复装扮后,迟宴转过身来,雪腮绯红流光,璀璨眉目,如含日月熠熠生辉,身姿尊贵娴雅,行止若翔。
今日之后,她便是这大曜国,最尊贵的皇后,母仪天下。
殿外,礼乐响起,礼官前来宣读册后圣旨,赐金册、金绶、及掌管六宫的凤印。
接过那沉甸甸的凤印,迟宴不禁莞尔。
昨天迟瑾年握着她的手,指天发誓,他迟瑾年只有皇后一人,绝不纳妃嫔。
他愿与她,同甘共苦,定不相负。
那这三宫六院岂不是成了虚设,她要这凤印又有何用?
凤辇已经备好,迟宴缓步走出关雎宫,在宫娥的搀扶下,步入凤辇。
一炷香的功夫,到达了含元殿。
礼乐响彻九重宫阙,百官林立与殿下,迟宴下凤辇,穿过重重铁甲银枪的侍卫,终于看见他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英睿帝王,站立于丹阶之上,等待着他的皇后。
迟瑾年头戴十二旒冕冠,冕服以玄上衣、朱色下裳,上下绘有纹章。肩负日月,身披青山。仿佛,日月光华,天地精气,皆集于一人之身。
这,就是大曜的帝王!这就是她阿宴的夫君!
此时此刻,他俯视着迟宴,俯视着这新生的大曜国。
迟宴唇角含笑,在云娘的搀扶下,缓缓的走向他,每走一步,就离他更近一些,每走一步就离幸福更近一些。
接下来,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年轻的帝王竟然走下玉阶,朝他的皇后走来。
百官见状,望之,不由的冷气直抽。
自古以来,从未有皇上走下台阶,亲自去接皇后的。
他可真是破了大例!
从此大曜历史之上,要添加一笔浓重的色彩,帝后情深,绝世无双!
迟宴微笑着将素手,放入他的温热掌心,自此之后,她与他的命运紧紧相连,携手一生。
内监诵读着长长的歌功颂德的圣谕,字字珠玑,迟宴面带微笑,低声与身边男子细语:“也不知道,今日你这走下玉阶一事,会在言官的笔下如何记载。”
迟瑾年唇角微动,轻声笑道:“我不过是亲自迎接我的皇后而已,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迟宴惊诧间,内监的声谕已经宣读完毕,阶前百官三呼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迟宴以为这就是结束了,殊不知从含元殿下来,竟然有龙撵停在殿前,她正纳闷,却被迟瑾年一把拉上了车。
龙撵停在了宣武门,帝后二人携手登上城楼。
迟宴这才发现,原来宣武门前已经占满了满朝文武、各国的使节甚至天下百姓。
“这……不合礼制吧。”迟宴震惊的看着迟瑾年。
“朕说的话,就是礼制。”迟瑾年微笑道看着她,眸光灼灼,光华潋滟,“朕要同皇后一起接受天下之人的祝福,要与皇后一起执手看江山。这江山是朕的,也是你的。”
迟宴莞尔,眸间不觉热泪盈眶,她偷偷的捏了捏他的掌心,嗔道:“小心你会被言官骂死,他们手中的一只玉笔,便可让你遗臭万年。难道,你不怕担了昏君的骂名?”
迟瑾年展颜一笑,风光霁月:“朕不过是改了礼制而已。但,绝对不会做那昏君。皇后,你放心便是。”
城楼下,百姓仰望,那高台之上,他们的国君威仪霸气,胸怀天下,王者之气萦绕周身。
皇后娘娘风华绝代,仪态万千,举手投足,惊为天人!
这样的人物从来只是流传于民间私坊,第一次得以见到,都激动的热了盈眶,随即齐齐下跪,高呼万岁,大曜千秋万代!
这礼制规矩多如牛毛,一天下来,迟宴已经疲惫不堪,头上的凤冠重有千金。
一进关雎宫,她便唤来了宫女,帮她宽衣、卸妆,随后,她一头扎进帐内,呼呼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时,迟瑾年已经坐在了床边,他刚刚从含元殿大宴群臣回来,带着满身的寒气与清冽的酒气,乌黑的青丝上落了微雪,遇热便化成了一颗颗的小水珠。
“瑾年。”迟宴翻身坐起,想要扑入他的怀中。
“等等。”迟瑾年将他拦住,命人又添加了几个炭火盆,将这殿内的温度又升高了些。
他围着炭火盆烤了暖了身子,才回去抱住了她。
“今日册后大典累坏了吧?” 他抚摸着她满头顺滑的青丝,低头问道。
“是。”迟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娇嗔道,“那凤冠好沉啊,脖子都快压断了。”
迟瑾年闻言,眉开眼笑:“看来,这凤冠也是改一改了,九翅凤冠确是是沉了些。”
迟宴吓的吐吐舌头:“不要吧。你这样改下去,会不会被人骂死?”
“谁敢?”迟瑾年挑眉,细细的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明日着礼部重新撰写一套礼制。
“太霸道了。”迟宴直摇头,“我真担心你会成为昏君。”
迟瑾年闻言,眉头微蹙,抬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腰,不满的说道:“新朝伊始自然要有些新气象,过于繁复的礼制和规矩是要改一改。一切从简。”
见他似乎有些不悦,迟宴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他处处为她着想,她这么说:“对不起。瑾年,你别生气。我只是担心……不希望你为我……”
迟瑾年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是没有分寸之人。”
迟宴点点头,细细想来也是,此次册后大典,他不禁大赦天下,并且还减免百姓徭役三年,鼓励百姓经商。
这在前朝是从未有之事。
在战场上,他是杀伐决断的将军。在国事上,他是胸怀天下,关心百姓疾苦的君王。
她的担心,确实是有些多余了。
迟宴正暗暗的想着,忽然听闻迟瑾年说道:“阿宴,其实我一直想要以江山为聘,亲自去沈府迎娶你入宫。但是,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以及过于铺张伤财,所以……取消了这一项。”
迟宴不以为意,笑着说道:“你没有那么做是对的。这才合乎礼制。更何况,你册我为皇后,就足够了,皇后就是皇上的妻啊!”
迟瑾年一笑,将她拥的更紧。
窗外,天寒地冻,烈风朔朔,雪花飞扬。
殿内,一片春景融融。
帝后二人共浴后,迟瑾年将阿宴抱入了帷帐之后,憋有一个多月了,两个人都已经渴望对方很久了。
青丝散落,轻解罗裳,红烛高悬,情意流转。
分开了许久之后,再次痴缠在一起,发现彼此之间的默契更甚从前。
一番翻云覆雨,迟瑾年饕餮不知餍足,忽尔想起婚前,他珍藏的那副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