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玉兮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的转头看着张芷兰,脸上有几分得意:“皇嫂,这流朱可是说了,当时是皇嫂吩咐她去栖凤宫的,怎么刚才我问起时,皇嫂却是否认呢?”
张芷兰哪里能叫她摆布了去?当下嗤笑一声,又故作关切的解释着:“玉兮怕是真误会了,之前玉兮说起那死老鼠的事情,本宫还以为玉兮问的是这事呢,本宫的确是不知,也并未让流朱这丫头做过此事呀。”
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叫在场的妃嫔看的面面相觑。
这南越后宫,但凡是住久的人心中都清楚,皇后娘娘的手段惊人,不然不至于将整个南越皇宫治理的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那些想要带个亲信进来的妃嫔,无一不需要皇后娘娘的批准。
往日里大家虽听闻小公主与皇后娘娘不和,但那也是听闻而已,可是如今听着张芷兰嘲讽意味十足的话,心中更是了然。
原来不是皇后娘娘忌惮公主殿下,而是公主殿下实在太单纯了,根本就斗不过皇后娘娘。从最开始凤玉兮进入鸣凤宫开始,两人之间你一言我一语的,高下立现。
回过头来仔细看看跟在凤玉兮身边的贴身宫女,一直胆小着低着脑袋,而皇后身边的宫女流朱,不卑不亢,即便面对公主的怒火依旧淡然应对,这对比,实在是惨烈。
翠屏姑姑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纳入眼中,对流朱这丫头是越发满意了。
流朱虽然解释了事情,但到底是知晓留有余地的道理,见凤玉兮一脸憋屈的神情,浅笑着道:“公主殿下这些日子怕是因为担忧皇上而劳累了,对奴婢多有误会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件事的确不是奴婢做的,还请公主殿下明察,若是公主殿下不信,奴婢愿意亲自去栖凤宫一趟,帮殿下揪出这始作俑者。”
张芷兰觉得有些奇怪,这流朱要做什么?若是要服软,好让凤玉兮收场,前面几句话即可,为何还要去栖凤宫一趟?难道这丫头还得做什么手脚不可?
凤玉兮微微眯眼,瞧着张芷兰脸上阴晴不定的模样,心中冷笑几分,既然流朱给了她台阶下,她总不能一直跟张芷兰刚在这边,不说尴尬,便是短短时间这些妃嫔的注视,都让她觉得面色发烫。
“既然如此,皇嫂,玉兮就跟你借一借这流朱一用了。”凤玉兮心中想的是,正好本公主想找你好好聊聊呢,你小子就送上了门,今日倒是要让你知晓一个本公主的厉害。
她阴测测的表情并未能隐瞒过张芷兰,后者越发为流朱担忧了。流朱这丫头虽然胆大心细,但是有时候那些小伎俩在绝对的威严面前,一切都不管用。她担心的正是凤玉兮请来凤栖梧,只要将曾经流朱做的那些事抖落出来,流朱这条命怕是也活不了了。
意外的是,流朱这丫头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的面容,好似一切都胜券在握,甚至最后还给了自己一个安心的眼神,难道这丫头还有什么办法不成?
张芷兰心中忍不住嘀咕。
“皇后娘娘,这戏都唱完了,要重新点一出呢。”翠屏姑姑瞧着面色阴晴不定的张芷兰,连忙上前低声道,张芷兰这才从沉思中醒悟过来,勉强笑了笑。
“今日本宫是请众姐妹过来热闹热闹的,这曲目总不能本宫点着吧?翠屏,你将册子给姐妹们一人一本,今日定要叫众姐妹听个畅快。”
此举也将刚才各有心思的妃嫔们拉了回来,纷纷称颂皇后娘娘,当下惹得张芷兰开怀大笑。
墨画一路跟着凤玉兮,看着她在意气风发的去,在凤鸣宫被张芷兰奚落,为了面子灰溜溜的带着一个宫女回来,心中不禁疑惑,之前皇后娘娘口中的玉兮公主可不会这般蠢笨吧?如果真是如此,那皇后娘娘托付的这件事,八成是办不成的了。
他将身子尽量隐藏在阴暗处,瞧着凤玉兮带着流朱进入正殿,也跟着进去,趴在房梁上。
下方,凤玉兮一脸气愤的盯着流朱:“好你个流朱,之前好话说遍,本公主还以为你真的与张芷兰有不共戴天之仇呢,怎么今日却是站在张芷兰面前狠狠落本公主的面子,你胆子还真是大呀,难道不怕本公主一句话,直接要了你的命?”
流朱看了一眼四周,发现除了凤玉兮的贴身宫女之外,没有外人,这才巧笑嫣然的从怀中取出信件来:“奴婢如果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又如何能在凤鸣宫中生存下来?在皇后娘娘面前,奴婢自然是忠心耿耿的奴才,至于在公主殿下面前,奴婢自然会用行动来证明。”
凤玉兮此刻哪里还能听的下她的话?看到信件的那一刻,她整颗心都激动了起来,又带着几分惶恐,不过她身边的宫女已经上前将信件接了过来,虽然心存疑惑,但她还是没说出任何话来,安静的当一个哑巴。
信件展开,是寻常的往来信件。
流朱道:“公主殿下可以分辩一下笔迹,这是羌国皇后与皇后娘娘的往来信件,因为两人并不熟,言语间也没见几分亲昵,倒是聊聊羌国的日常,不过公主殿下睿智,怕是能从字里行间推断出如今大公主的处境吧?”
羌国原本就是蛮夷之族,哪里能善待皇姐?原本凤玉兮心中就存了偏见,被流朱这么一蛊惑,还真越看这信,越觉得心酸委屈,竟然默默的开始擦起眼泪来。
“奴婢猜测皇上这么多年来并非不关心大公主,从皇上疼爱小公主来看,定然是十分在意的,可即便如此,凭皇上的睿智难道猜测不出来吗?唯一的可能性,便是皇上希望能够通过两国的友好,让大公主得到羌国的敬重,不过公主殿下如今也瞧见了,从大公主的这些信件来看,怕是依旧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凤玉兮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流朱说完也只能默默的等着。
房梁上的墨画听得云里雾里的,根本不清楚这玉兮公主和这个小宫女之间DAU是那做什么,唯一肯定的一点是,他们好像对羌国略带敌意。
这可是好事。
凤玉兮许久才从悲伤中缓过来,擦拭着眼角睨着流朱,沙哑的声音问:“这次凤鸣宫戏班子的事情怕是你搞出来的吧?”没有了刚才的怒火,凤玉兮的思路也清晰了起来,她叹息一声,“如今看来,你对张芷兰的仇恨怕也是真的了。”
如果张芷兰要对付自己,何必将皇姐的事情说出来?怕也是眼前这个小宫女平日里观察入微,察觉出来的吧?
凤玉兮渐渐放下了防备,深吸一口气起身:“说吧,你准备怎么帮助本公主。”
流朱不慌不忙:“这段时间奴婢凭借自己的能力已经获取皇后娘娘的信任,怕是不久之后皇后娘娘会将重要的位置交给奴婢,只要奴婢掌握了这个,不愁没有张芷兰的弱处。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公主殿下联系大曜国的皇后娘娘,若是能达成一致,我们可以透露的内幕消息,然后你却劝解皇上,总归皇上是疼爱公主的,当初大公主为了联姻而远嫁羌国, 皇上总不希望小公主一样过得不如意吧?”
流朱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纵然是一向胆大的凤玉兮也是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可是眼前的流朱依旧带着笑,似乎什么事情都无法让她的内心再起波澜,她的目光带着希冀,极为诚恳:“只要事成之后公主能够将张芷兰极其她的党羽全部除尽,流朱愿意承受泄露消息的责罚,届时公主自可以将自己摘除干净,如何?”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已经不是在商量,而是隐隐带着威胁了。
墨画震惊的看着下面的一切,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之前皇后娘娘期待的事情居然能够发生,看样子这位玉兮公主还真是十分胆大,居然想要在羌国和南越国出兵大曜的时候,在背地里捅刀。
蓦地,他居然有些同情起这南越的皇帝来,有这样的妹妹,还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觉得不幸。
然而这对于大曜来说,总归是好消息。
凤玉兮大约是接受了太大的震撼,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潜意识中她觉得流朱这个做法自己完全置身事外,唯一的要求便是最后对付张芷兰而已,等真到了那时候,也就是痛打落水狗了,对于她一个公主来说,这点毫无困难。
可是她还在犹豫,之前的奋不顾身现在却生出了胆怯之意来,因为她看到了远嫁的皇姐,即便身为皇后也过得并不如意,如果自己真的嫁去大曜,注定不会是皇后,难道真的能如自己愿?
然而如果让她放弃,她内心却还是不甘,她好不容易才寻到一个喜欢的人,而且他的身份正好证明了自己的眼光,怎能叫她轻易放弃?
流朱跪在地上等待着,她只需要一个承诺,一个让她愿意飞蛾扑火的承诺而已。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墨画原本还觉得是十足的好消息,如今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多了些不确定。
凤玉兮身后,一直努力将自己当成哑巴的宫女这时候开口了:“公主,总归这件事公主是不吃亏的,等到将皇后娘娘扳倒之后,公主到时候想要留下南越还是嫁去大曜,都可以随心所愿,答应了又何妨?”
轰,凤玉兮觉得一直阻挡在自己面前的大山轰然倒塌,一切开阔了起来,是啊,既然羌国那么对待皇姐,自己又恨张芷兰,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