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那年风起2016-08-17 14:494,648

  春日潜行曲江曲,江头宫殿锁千门。

  待沈蘅坐上回府的马车的时候,心中仍旧忐忑不安。她在想皇帝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叶孟和皇帝又说了什么,还有这个林初雪在今夜的这场隐雾之中又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当沈蘅风尘仆仆的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中的时候,一干下人整肃有礼的上来迎接,都只以为自家小姐得了皇帝青睐,日后必然飞黄腾达,一显往日风采。然而沈蘅对这种阿谀奉承、见风使舵的人并无什么好感,虽然是自家府中女仆,也仅仅是说道了几句便让他们散去。

  一群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想来这沈蘅得了皇帝的恩宠也会赏赐府中下人,看来是他们异想天开了,又或者是沈蘅根本没有入皇帝的眼。

  沈蘅回到自己院中的时候便发现琴香、书香、画香三人守在外头,觉得也有些好奇,虽然她名令府中下人个个不得入内,但也不是要草木皆兵的日夜防备。此时书香上前在沈蘅耳中附耳几句,顿时沈蘅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再瞥一眼四周,只见瓦上黑影,覆雨翻云。

  沿着精雕石阶走去,绰影隐隐。数尺阁楼之下,台阶重重。雕栏玉刻,繁华一时。只见三层台阶之上,一个孤独的出尘的白色身影惊艳一方,清澈有光的双眼对着她目不转睛,然而沈蘅却看出了一丝委屈。

  “梁上君子玩上瘾了是吧?”说罢,沈蘅提起裙摆,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去,最后在他身旁坐下。

  “那我不玩了,要不阿蘅我……”

  他还没说完,沈蘅立刻用不行堵住了他的嘴。随即他又搂着沈蘅的手臂卖乖,最后见撒娇无果,也只好鸣金收兵后问沈蘅在皇宫见到皇帝之后的事,沈蘅草草的向他说道了一番便疲惫的靠在栏杆之上,神情狼狈。

  “阿蘅,对不起,沈叔的事情是我自作主张。不过那人没有在跟你提其他的事情?”沈蘅被叶孟一支手从栏杆上搂过,自觉沉重的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从林初雪的那一句‘叶四小公子提议’和‘爱屋及乌’她就猜到了皇帝想启用她父亲必然是叶孟提议的。不过他说的其他的事是什么意思?

  “没有!”闭眼想了一会又觉得漏了点什么,突然,她睁开眼轻声在他耳边道:“那人最后问我年方几何。”

  “哦!阿蘅是不是回答‘十五尚不足,二十颇有余’?”叶孟自我感觉一针见血道。智商是硬伤,年龄也是硬伤,不等叶孟得意,沈蘅轻轻的动了动左手,叶孟身后立刻传来了一股火辣辣的疼。沈蘅见他不吭声喊疼,也不躲避,觉得心中丝丝暖意。

  “那老东西今日仗势欺人的让你在他面前低声下气,来日我一定让他对你三拜九叩。如果他还敢有别的心思……”

  听到这里沈蘅动了动眉头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没有告诉我?”

  “暂时没有。”叶孟将声音放的很低道。

  最好是没有,就算他再恨他这个伯父,当下他也动他不得,要不然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何况如今他们还不曾在建安打好根基。

  “阿蘅还没吃晚饭对吗?今天我见完宫里那个老东西之后还去了一趟镜心殿,带了一些点心回来。虽然姨妈哪里是冷宫,但点心却是皇宫里最好的。所以我就没有等你,而是先回了叶府,再偷偷带着点心的让吴尺四个带我来这里等你。而且我还亲自给你做了几个小菜呢!”某男轻轻的将沈蘅扶起,眼色真诚的邀功道。

  “我很累,懒得动手!”说完沈蘅又靠在栏杆上闭上眼继续休息。

  没多久,一个轻轻的响动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警惕的睁开了眼睛。只见黑夜之中一辆紫檀木制成的轮椅缓缓移动出来,想来也是那清闲的红衣四使干的。

  “不吃东西怎么行呢!何况也用不着阿蘅动手。”叶孟如娘亲般细腻道。不等沈蘅作出决断,整个人飘散离地,徜徉在他淡冷的怀抱之中,有种漂浮在云端的舒适之感。抱了许久叶孟才将她方在轮椅上,推着她缓慢前行。沈蘅感觉一眼万年。

  院落之中有一绣楼,绣楼之下有一湖,湖心有一亭。放眼:湖月相映,水平如镜。收眼之叹: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沈蘅被叶孟一步一步的推向湖心,终于在她感觉不到自己前进的步伐时候她撑开了疲惫的双眼,美食之香扑面而来。圆圆的石桌之上足有尊罍溢九酝,水陆罗八珍之势,令人垂涎三尺。

  叶孟说不让沈蘅动手还真的说到说到,沈蘅就只能靠坐在椅子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搞得她也有些尴尬,这些可都是叶孟小时候她为他做的,想不到今天都反过来了。

  “好吃吗?”叶孟将食物送到沈蘅口中之后,勤恳道。

  “还行!”其实沈蘅想说的是:好吃,不是吹的。其实叶孟厨艺不错沈蘅也是在一次偶然中发现的。对于他是很谁学的她就不得而知,也懒得问。因为甩手掌柜,管吃不管做。

  忽然,叶孟将一杯果酒送到她嘴边,她瞪大了眼睛,一把扯过他坐在一旁,按着他的肩膀言行厉色道:“我以前说过酒乱人性,喝酒误事。如今是在我面前,若是一个不小心在别人面前酒后吐真言,那一切就毁了!所以酒这种东西我不去碰,你也不准!”

  “我知道错了,阿蘅不要生气。我只是听说这种酒有强筋健骨之效才拿来给阿蘅喝的。”

  沈蘅见叶孟说话的时候脑袋都快低到了地上,心中也开始动容,因为他的一片好心和无微不至。但她还是有原则,她不希望自己之后有一个骄奢淫逸,嗜酒好赌的人当自己的丈夫,不过依着叶孟的个性,也很难成为那种人吧

  突然间沈蘅又想起今夜皇宫遇到的那个气质不凡的林初雪。便道:“那个长康王是什么人?前些日子红衣楼送来的信件上对这个人的涉及也只是寥寥几笔。而且今夜他好像还有意要替我解围的样子,是不是别有所图?”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要么是别有所图,要么就是沾亲带故。

  “林初雪与我来说的确是沾亲带故,而且还是别有所图,他图的就是我三姐。”叶孟绘声绘色的在沈蘅面前张龙舞爪道。

  “图你三姐?莫非他是想当你的三姐夫?”在看一眼叶孟一脸“阿蘅真厉害”的模样便知道她猜对了。叶华三年前定亲,林初雪三年前丧父丁忧,时间上也很吻合。这样一来一切都有个解释了,不过她不会感谢他。因为林初雪对他示好是因着叶华的关系,叶华向他示好是因着叶孟的关系。不过这林初雪道也是个有胆色的关系,为了红颜知己居然还可以对着自家伯父倒打一耙。

  “不过这长康王即日远戍番邦,那你你不是也就要和你三姐分别了?”

  叶华早已到了成婚的年纪,三年孝期已过,应该是不会在等了吧。若是在等大姑娘也得变成像她这样的老姑娘了。

  谁知沈蘅的话刚说出口的时候叶孟也反驳了她的言论。“三姐出阁的日子欽天监去年便已挑好,就在今年秋,而且三姐叶表态她的婚事要在建安操办。也就是说三姐暂时不会离开京都,而且林初雪戍蕃之期不会是一朝一夕,而是长年累月。”

  沈蘅有些似懂非懂:“也就是说长康王戍蕃之事必然要推到年后,那如今皇帝大张旗鼓的让他离京又是做什么?该不会是想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做其他事吧?”

  说完沈蘅只见叶孟神情庄重:“戍蕃一事,半真半假。皇帝如今想让他去的地方是长兴。而朝野上上下下都知道长兴城是我父王的封地,里面还有当年遗留下来的长兴军甲众五十万。只不过皇帝这个老东西比别人多知道的一件事就是这长兴军根本不收朝廷控制。所以想把这个烂摊子交给林初雪去收拾,更不怕他造反,所以如此便是一箭双雕。”

  “不受控制?”沈蘅惊讶道。五十万的军队足以对朝廷构成毁灭性的打击,而且天子做拥江山,怎么会没有办法指使本国兵将。

  叶孟当下手中的东西,推着沈蘅到湖边,对着水中皓月朗朗道:“长兴军是长兴王府军,能调动他们的无非也就两样东西,一是兵符,二是长兴王本人。而我父王死后,兵符也随着失踪,所以皇帝只得对外宣称兵符依旧在他手中来稳定大军。只不过这些年来地方从供给之上苛待他们,造成了将士对朝廷的不满,勾起他们的旧恨而蠢蠢欲动。”

  “地方苛待将士,朝廷不管?”对于行军之事,沈蘅是没有什么经验,只不过这些年在叶孟和沈善方身边多多少少的耳濡目染了一些。如今地方官如此对待兵将,就不怕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么?皇帝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这个自然,既然地方要欺上瞒下而行之,那红衣楼也应该趁热打铁,把地方把这出戏唱出去。”叶孟答道。

  沈蘅想了一会又觉得不对:“你这样做无非不是让长兴军将士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倘若那天地方官心血来潮真的将长兴军的供给断了个彻底,那他们还不得喝西北风去?那可是他父亲的军队,难道还真的要助纣为虐,让亲者痛,仇者快?

  “水深火热倒不然,长兴军若是被老东西的大鱼大肉圈养着,难免他们不会卖主求荣的为老东西卖命。如今就是要让他们对老东西心存芥蒂,然后以沈叔的名义暗中运送供给,如此他们便会感恩戴德,以备日后所需。”

  听到这里沈蘅有些明白了叶孟想那回他的东西,自然就包括这长兴大军。对于前一阵子叶孟的金山银山心中也是柳暗花明了。养兵需要钱,那钱自然就从红衣楼中抽取。他投入那么大,想来必然是有了把握控制住这支军队的信心。

  突然沈蘅挑眉道:“所以丢失的兵符就在你这里?”语气不是一定,而是肯定。还没说完那人飞扑过来,抱着自己在自己的额头上亲亲的亲了一口。

  “阿蘅真聪明。其实当年老东西找了很多人来长兴王王府搜查,但是谁也不知这个可以统领长兴大军的兵符长什么样。更想不到父王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留在了我的手中。”说到这里沈蘅发觉抱着自己的叶孟心中一定很难过。

  其实从林邺出征之前便有预感自己会遭遇不测,所以先给自己铺好了一条后路。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更不会想到那些人打的是定他谋逆的罪名。

  沈蘅轻轻的拍他的背,只听他嗤笑一声,沈蘅便感觉自己被耍了。他这是得了便宜还想卖乖。让他把自己卖了还替他数钱。即刻站起身来,抓着他的衣领将他一手提起靠在一旁的石柱之上,自己欺身而上道:“你今天让四使干的好事我还没有跟你算账,怎么是不是两天没打你皮痒了是不是?”

  叶孟也好不吝色,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笑脸如初。趁势伸出手勾住沈蘅的脖子趁火打劫:“他们想害阿蘅,他们是死有余辜!这次只是一个警告,下次他们再犯我一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你是爽快了,不替叶家那一家子人想一想。昨天给你的选择,选好了没有?”前者叶孟的话听着虽然感人,但处事应当理智,不应当感情用事。若是一步小心将天搞得塌了下来,谁顶着?

  沈蘅任由叶孟连推带抱的将自己带回椅子上,心中暗道:自由可以令人成长,也可以令人学坏。就如叶孟,才分开几天,一着空就往自己身上扑,还学别人翻墙越户的登徒浪子行为。

  叶孟一边伸手帮沈蘅拨弄糟乱的头发,一边在她耳旁道:“太子和二皇子是死敌,这是众所周知。这个四皇子道一直在暗中见风使舵。若是此时将四皇子完完全全的在众人面前捅了出来只会便宜了林怀德,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和太子继续你死我活的僵局。所以就有劳驾红衣卫……”

  “少说有的没的。”沈蘅伸手去打叶孟替他清理头发的手,奈何却被反手握住,沈蘅很是生气的瞪着叶孟,叶孟只好见好就收,反而弯身抱住沈蘅的双腿表示知错。沈蘅向他伸出两根手指狮子大开口道:“二十万两不多吧?”

  “没问题!”叶孟一口答应。“只不过京城里的银子前些日子都抽出去了,阿蘅要容我拖欠一些时日,就按老规矩办!”说完叶孟对着沈蘅伸出一只手,沈蘅想了一下也很是乐意的与他击掌成交。

  寒风忽起,霜露将降

  白衣男子推着轮椅之上的玉人独上绣楼,唯留下男子一行清歌悠扬在湖面回旋。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

  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

  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

  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一生所爱,一生所求……

继续阅读:第39章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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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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