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都是我没用。”叶孟低头哽咽道。是他没用,他除了在背后给她出出主意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沈蘅见他一副自卑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自在。也一下子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语气诚恳道:“不,你有用!你有钱,我需要钱,所以你有用!”
叶孟强颜欢笑道:“是啊,我有钱。”但是他要的从来都不是钱就可以买到。但是他有钱这是不假,他不但有钱,还非常富有。
逐流公子身为红衣楼真正的主人,红衣楼的一切财政收入都是他的。红衣楼的生意散布在五国,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完全有垄断其中一国经济的能力,但是他现在不想,起码现在还不能这样做。
沈蘅看着他心中很忐忑,一万两买一件衣服的话的确太多了,不过既然他都没有说什么,她又何必在意呢?有钱不要,大逆不道!正要准备说话,却看到一旁的画香怀里揣了两个包袱。
“现在就要走?”沈蘅问道。果不其然叶孟点头。
就算是拿下了秦阳,叶明要班师回朝的话也要等到叶武回来之后,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叶孟就不一定能跟着回去了,因为第一个会出来阻挡他回建安的就是叶明,别的原因暂且不说,就凭他这张酷似长兴王的脸。
“画香,这里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你去帮书香和琴香安排一下红衣卫离开的事宜!”沈蘅一边说着一边夺过画香手中的包袱。
“是!”画香应下,不留余地的转身向红衣卫那边走去,临了还回头对二人笑了一下。
“阿蘅!”叶孟见画香离开,四处空无一人,便肆无忌惮的将沈蘅保住,沈蘅因为一夜的劳累也没有力气去管他,何况被抱着她感觉得到安心,舒适。
她今天杀了很多人,但是她不会害怕,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害怕过。其实今夜无论是他还是红衣卫都是累的够呛,但是红衣卫绝对不能再这里停留。因为如今红衣卫目标太大,而且无论在江湖上还是朝野上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何况再经过今夜的一战,必定是声名远扬,传遍大江南北。但太耀眼是祸非福。
“书香怎么没有跟着你?”叶孟问道。其实在他看来红衣四香各有各自不同的性格。琴香文静,棋香冷静,画香乖张,而唯独这个书香有些刁钻,整天喜欢跟着沈蘅。所以如今书香居然没有跟着,他感到有点奇怪。
沈蘅被他抱着觉得有些困,便靠在他的肩膀上道:“你忘了红一也在那里?”
待沈蘅说完,叶孟长长的哦了一声,书香这是见色忘义啊!叶孟感觉沈蘅已经很累了,便轻轻的将她按到轮椅上坐下,自己忍着疼痛现在她身前。
沈蘅疲惫的闭上了双眼,脸色有些憔悴。许久叶孟才听到她很小声道:“红二五死了!是秦琅做的。”
叶孟眼前突然闪过一个少年的身影,那人好像和他差不多大,平日里阿蘅对他也很好,他也经常以此来为难他。但是如今这样一个人就这样不在了,阿蘅一定很伤心。因为他知道她说出红二五死的时候她心中一定是在暗暗咬牙。阿蘅不喜欢将喜怒言于色,她说这没意义,所以她就将苦闷都压在了心里。
“没事……没事……”叶孟将沈蘅的推靠在轮椅的靠背上,伸手替她揉肩安慰道。不过又怎么会没事呢?人都死了啊!虽然那个人死叶孟说不上伤心,但是阿蘅伤心的话,他就一定伤心了。刚想再说点什么,沈蘅又说话了。
“但是我没有杀秦琅,我把他丢给了秦阳城百姓,还不准他死。”沈蘅依靠在轮椅上,语气不愠不火,不冷不热,息怒难明道。
然而过了很久叶孟都没有说话,沈蘅缓缓睁开了双眼现在一旁的他道:“我知道他最怕什么,所以我让他不明不白的永受折磨,你说我是不是很狠毒?是个毒妇对不对?”这是她第一次问叶孟这样的问题,因为她也怕,她怕他也会害她的狠毒。不过她为什么要害怕呢?
叶孟没有对沈蘅第一次问他这种问题而感到惊讶,反而心平气和道:“秦琅恶贯满盈,应有此报,这样的人本就应该交由百姓来惩治,交给朝廷太便宜他了。”的确,若是交给朝廷的话秦琅最多叛个死刑,这样一来对他在这一年间作的孽和受到伤害的人都不公平,那些人不知道这些受害者的苦,不知道他们心中有多恨,所以他们不能做出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处罚。
叶孟忍着双腿的疼痛蹲下来将头依靠在沈蘅怀里,温馨道:“就算阿蘅是个狠心的夫妇也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
天亮之后,一个白衣女子在轮椅上安睡,而另一个男子正缓缓的推着他向建安方向走去。
建安,我要回来了!
秦阳城内,暴乱已经平息,将军府内,叶明安静的躺在椅子上休息,下面的人都不敢打扰。经过连夜的奋战,他也累了,他们也都累了。突然叶明睁开了眼坐了起来道:“孟儿何在?”
拿下秦阳这么久了,他似乎真的还没有看见叶孟,而且不仅是叶孟,似乎连沈蘅都不见了,还有今天在城内席卷一通的红衣人,似乎都人间蒸发了,就如同没有出现一般。莫非回长平了?
被惊醒的士兵忙上前道:“叶四公子留了话说三日后叶小将军方到秦阳,他先行一步去了建安!”
“建安!”一听到建安两个字,叶明惊得瞪大了双眼。阿长去建安做什么?他不知道如今的建安对于他来说就是龙潭虎穴吗?突然间有想起他那张脸,心中更是担忧了!
“传令下去,叶武一到,即刻班师回朝!”早点回去也好,只希望在他回去之前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不过阿长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呢?想到这里他脸上嗤笑了一下。阿长一定就是怕他拦着他不准他回去,所以才先斩后奏,不告而别的吧。心中暗斥:这个外甥,比鬼都精!
不过也没错,若是没有他,自己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拿下秦阳。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不过一会又顺势的摇头。不对,不止是秦阳,如今还有铁仓关。
建安五十四年,正月二十
建安皇城之内,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举国欢庆,一庆元宵佳节余庆;二庆朝廷颁布减税令;三庆护国大将军大败敌军。
整整十多日,整个建安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护国将军围城两月不见寸功然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以短短四日将秦阳守军震服,建安上下,无不大快人心。然最为盛传之名者,无不非叶家四子叶孟莫属。
叶家四子,学富五车,神谋妙计,巧夺天工。身残志坚,仗义伯叔,虎父虎子,勇智并肩,军中四日,叱咤秦军……十多天时间里,不像话的谣言让整个建安将叶孟传的是神乎其神。不过叶孟等人也纳闷,他不过只是在叶家军呆了四天,消息怎就一日传千里,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看来朝廷的势力无孔不入,连军纪严明的叶家军也不例外。
如今建安城对于叶孟的传言是满城风雨。人夸叶孟:再世神将,天启遗风。不过在听到叶孟是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轮椅契约者的时候,民众也是一阵惋惜。不过后来又有了更离谱的说法说他是:孔明再世,文曲托生。
当叶孟听到这些的时候,牙都差点笑掉了。当时他只对沈蘅说了一句话:阿蘅你信吗?当时沈蘅就非常僵硬的笑了一下道:你给我钱,我就信!之后就这样,沈蘅又大张旗鼓的给叶孟算起了账。
其实叶孟等人知道,这样不靠谱的谣言能够传的人尽皆知,定然也是有人故意为之。然而那人这样做的目的无不就两个,第一就是针对叶家,若是叶孟真有此大才也就作罢,若是没有,那叶家将成为整个建安的笑话,而经此一战积攒的一点名声也就烟消云散,不翼而飞;
其二必然是叶孟的身份,毕竟红衣卫这一次的行动闹的太大了。不过有个红衣楼顶着,任他们也兴不起什么大风大浪。而且逐流公子的身份也不是想查就能查的到的,红衣楼敢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叶孟还不想对外承认他逐流之名,那一切的说辞都只会是谣言一片。
这不才短短五天,这些谣言就被渐渐平息下去了,而同时迎来的另一个谣言却差点将皇宫的那位差点惊得从龙椅上掉下来。如今百姓传:建安二皇子殿下,急功近利,为夺军功,无所不用其极。更有私下者暗讽皇帝爱子心切,手段高明,偏爱儿子弃臣子,不体谅身经百战之苦,只顾叙那天伦之乐。搞得皇帝是百口莫辩,林怀德的声望也是渐渐低落。
所以二皇子林怀德偷鸡不成蚀把米之举成了百姓的饭后笑谈,不过这笑谈也是私底下的,毕竟议论皇室是非是大不敬之罪。
皇城之内,清风明月楼。
清风明月楼是建安最大的古玩首饰商铺,这里出出进进的都是高官达贵之家,是为市井小民切莫入,高官达贵空腰囊的奢侈之所,这里无论是金银首饰、笔墨丹青还是珠宝玉器,皆是建安至上,五国闻名。最重要的是他背后的靠山是叶三,还有红衣楼。
楼内叶孟安安静静的座在內房处理清风明月楼的账册,而沈蘅却站在一旁监督。其实按照常理来说,叶孟进了城第一件事应该是先回护国将军府,然而不是,他却把她拉到了这里,说是要还钱给她。本来沈蘅一开始也是反对的,不过听到她要还钱那也就由着他了,毕竟她也有一个多月没有碰过银票了,直教人手痒痒。
当叶孟将账册处理完之后,沈蘅拿起来观摩,顿时手一抖差点将账本丢在地上。回头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的叶孟,心中愤愤不平。怪不得一件衣服一万两你都不在意,原来这点钱在你这里连毛都不是。
红衣楼很有钱,沈蘅是知道的,但是她从来就不知道有这么多。一个清风明月楼在建安一年的盈利就有三百万两!建安朝廷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区区两千万两,而红衣楼名下如清风明月楼这样的铺子足有五家,那么一年就是一千五百万两,红衣楼的其他产业还不算,就凭首饰这一行就差不多赶上朝廷一年的收入,叶孟要这么多钱究竟想干嘛?
叶孟看着沈蘅惊的出神的样子,心中暗暗得意道:“阿蘅,都给你好不好?”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要!”沈蘅回过神来,一把将账册丢回给他。心中也是暗暗鄙夷,那可是清风明月楼三年的盈利啊,整整九百万挥霍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不是阔家大少,散财童子吗?其实沈蘅最理智的回应是:无功不受禄,不然到时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沈蘅坐在椅子上看着叶孟道。如今的叶孟已经不是所谓的富可敌国就可以比拟的,他又不兴兵,不造反,到底要那么多钱干嘛?当床铺睡觉吗?不过用钱做的床你确定睡的安心?
“不想干什么,只是阿蘅喜欢钱,我就一定要有能养活你一辈子的资本。”其实如今的叶孟也的确不想干什么,他如今想做的也的确用不到这么多钱,就算红衣楼所有人一年的开支加起来也足够用上几十年了。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呢’?
说完就不顾身边有人知道猛虎扑食向沈蘅扑过去,然而沈蘅只是轻轻一闪叶孟就地摔了个狗吃屎。当他被沈蘅提起来的时候,还是满脸笑意的。随即叶孟所屋里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便心领神会的退下了。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打扰叶孟勾搭沈蘅的话,难保他不会记恨他们。毕竟他们也不过是这里的下人,而他们的老板张老爷还要听二小姐的,貌似二小姐还要听这位公子的。
四周寂静,空无一人。叶孟耷拉着脑袋对沈蘅道:“如今我只想讨回一切,至于日后有什么打算我会第一个告诉阿蘅。”
讨回一切?当年的长兴旧案牵扯的可不仅仅是太傅郑元青一人,其中自然还有皇帝。或者还有当时全力支持皇帝上位的丞相萧缅,或者还有更多。他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区区平民,他能斗得过他们吗?想到这里沈蘅担心道:“你确定我们一介平民要和这些高官达贵斗?”
自古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他们若要和他们斗的话无疑不是鸡蛋碰石头。与其如此还不如暗杀来的痛快,毕竟他们还有红衣卫,杀进皇宫还不成问题。
“阿蘅放心,很快我们就不是平头百姓了!这次既然回来了就一定要将当年的事情查清楚,让长兴旧真正的昭雪申冤。”叶孟道。
凭这几日里建安城内并非完全空穴来风的传言和他名义上的父亲叶显,还有叶明的三分薄面,加上叶家军四日攻破秦阳的功绩和才能,朝廷一定会趁机拉拢,加官进爵。而沈蘅的父亲是沈善方,更有斩下秦起首级之军功在哪里摆着,皇帝想不给赏赐都不难。毕竟从十万甲众中取将领首级的人才已经不多了,而建安叶三辞去,林邺战死,所以如今建安最缺的是有才能的人。
还有既然方面的郑元青是个替罪羔羊,那么他就要将将那些真正的幕后黑手一个个揪出来,送他们该去的地方。还有长兴王妃,还有那场毁了长兴王府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