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西山,黑夜来临
自今早叶明下令拔营,叶家军便向关内退进三十里,原本半日便可以走完的路程却因风雪阻挡和叶孟种种无赖的原因到了天黑才以到达。鉴于叶孟惹起叶家军将士的众怒,沈蘅无奈将他关在宿营之内,不得外出。
正当叶明扶着轮椅向要趴上床铺的时候,嬴砀火急火燎,横冲直撞,声势俱扬的从军营外走来。惊得双腿本就疼痛难忍的叶孟一个不小心前仰后翻,摔倒在地,显得狼狈不堪。
“公子,有情况!”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完嬴砀掀开营走了进来。一进来看到叶孟以非常狼狈的姿势躺在地上,差点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说吧,什么事?”叶孟在嬴砀的搀扶在坐在铺上问道。他才不想提自己丢脸的事,因为这样的情况出现的太多了,他们笑着笑着也就会麻木的。
“我们的人看见今夜有一骑快马进了秦阳,来的方向正是铁仓关,应该是去秦阳报信的。”嬴砀垂头看着叶孟一字不漏的认真道。
叶孟点了点头,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想了一会道:“传信冷月、流星,叫他们做好准备。”待嬴砀应下他便一头钻进了被子里。许久宿营空荡无人,只听道:“雪差不多要停了。”
秦阳城内
薛引因昨夜与何用大吵一架之后心情仍旧有些郁闷。他知道他错了,但是他不想承认。他有他的高傲,他有他强大的自尊心。他可以容忍何用以下犯上用言语斥骂他,但不能容忍何用这个身份比他低下的人来抛弃他。从来都只有他嫌弃别人,没有别人敢嫌弃他。兄弟是如此,父母是如此,就如天下人也是如此。
“将军,铁仓来报!”一个士卒进来说道。
“传!”薛引等铁仓关的消息等的太久了,心中自然也是急不可耐,只想早点验证心中的不安。虽然秦琅告诉他叶明的人在城外等着他,他还是有一点不相信的,毕竟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消息才是绝对可靠。
来人的黝黑的脸被一路的大风大雪冻得有些僵硬,身上的衣服也被打湿了,冰冷的水珠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足见其赶路之久,行程之远,又可见消息之急。只听那人打着寒颤哆嗦道:“将军,铁仓告急!”
铁仓告急,仅仅四字薛引久惊得跳了起来,他就知道,一定会出事,现在果然……他有些急躁,有些愤怒道:“快说清楚!”他想知道到底如何个告急,为什么告急?
“有大队人马向此处北上,已过了西夏边界,直奔铁仓而去无疑,铁仓守将如今已向南郡求援,不过怕是来不及了!敌军大概明天夜里就兵临城下!”士卒急切道,也不知自己有没有说错,脑子里都是“铁仓告急”、“大队人马”等字眼,脑子里一片混乱,把他原本要说的话一时打乱的零零絮絮。
“多少人?”薛引一时抓着士卒潮湿的衣襟质问道。最好不是叶家军,不然他一定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心中暗骂叶明卑鄙无耻,欺软怕硬。打不过他就转攻铁仓,他是想挑起西夏和建安的战事吗?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西夏皇暂时肯定不会向建安宣战,而且还一定会冠一个欺上瞒下、自作主张的罪名给他,坐稳他私自行动,密谋秦琅增援铁仓的罪行。就算不会,西夏和建安本一战也本就在所难免,只不过是时间上的差距罢了。更因为西夏皇暗中让薛引此次增援秦阳时的目的:试探建安叶家军虚实!这是在备战啊!叶明一定是知道了他的这个目的,所以才不顾一切的要和西夏撕破脸。向薛引示威,向西夏示威!叶明,最好不是你!
“最少十万!”士卒慌张答道。然而最少而不是确切,让薛引更加愤怒。连敌人的人数的摸不清,这样的人做什么侦查,搞什么情报。最少十万,可以是二十万、三十万,甚至更多!不过这也怪不得士卒,毕竟这么大的风雪,就算是留下了很深的行军足迹也会被大雪覆盖了,况且一得到他们前去的方向是铁仓关,而且铁仓关如今却只有区区五万甲众,而敌人草草一看就有十万,他怎能不急?哪有时间去管敌军的具体人数。
然而就在薛引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又一个小将模样打扮的人走了进来,见薛引怒气冲冲的等着眼前的士卒,忙问道:“将军,出什么事了?”
薛引将铁仓告急一事和这小将细细的说道了一番,小将顿时瞪大了眼用恐慌道:“将军,那些人必是叶家军无疑了!”然而再见薛引一副为什么的表情,他只好解释道:“今早叶家军的动向弄清楚了,他们不是迁营,而是要回靖州休整。建安那边要增援,朝廷要换将。所以这是叶明的缓兵之计,想以铁仓邀功,保住他的主帅之位。在城外多驻扎一日是他摆下的迷魂阵,目的就是为了混淆我们的视听,瞒天过海。同时又怕我们倾巢而出的疯狂围剿他们,所以才火急火燎的要回靖州。”小将斩钉截铁道。
薛引被小将这么一点醒,原本混乱的思绪也有些清楚了。他增援秦阳挡了叶明的路,所以叶明就转攻铁仓,以此来报复他。看了眼小将道:“按你说如今该如何是好?”薛引也算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吧。
小将一听薛引是想要问他的意见,他自然是很高兴,毕竟能得到上级的赏识是每个军人的荣耀,忙道:“铁仓关也有守军五万,叶明若是想要强攻的话至少也要两日,叶家军昨夜昨日出发,至少也要三日当可到达,我们即刻轻装而上,加快速度必然能在叶家军拿下铁仓关之前到达。”
薛引点头,小将说的不错,如果疾速行军的话,的确可以在叶家军拿下铁仓之前到达。不过他们一走就等于放弃了秦阳。薛引有些举棋不定
“将军,这铁仓我们是不上也得上!”士兵想了一会郑重的与薛引道
的确,这铁仓关他不上也得上,若是铁仓关破了,他的行事就会败露,而且西夏皇之前给他的命令是‘秘密支援秦阳’。到时事情传到了朝野上,皇帝自然是明哲保身,而将一切责任由他顶下,而他却不能指证皇帝,即使是薛家也不能,因为他是君,薛引是臣。皇帝虽然会为他开脱,但那些对薛家有所图谋的人一定是绞尽脑汁的往他头上扣罪名,就算他能活下来,这辈子怕也是见不得光了。还有薛家,必然也会受到牵连。突然间,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
“秦琅!”薛引咬牙狠狠道。秦琅敢骗他,他竟然敢骗他。秦琅一定是知道他听到叶明去打铁仓关的话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撤出秦阳,这样一来秦琅就会孤立无援,必败无疑。所以秦琅在叶家军动向不明的情况下依旧向他一口保证叶明所图不是铁仓,还用引蛇出洞这样骇人听闻的幌子来威胁他,还有昨夜的战马,一切的一切都明了了。秦琅骗了他!他知道铁仓关破,生米成熟饭,薛引的荣辱也只能和秦阳绑在在一起,再无选择!
“卑鄙!”薛引再骂道,他骂的不仅是秦琅骗他和以他的荣辱来威胁他,他骂的还有叶明欺软怕硬,怂包软蛋,小人行为!沉静了一会他严厉对小将道:“传令下去,集结队伍,即刻出城!”
小将应了一声是,却又觉得是不是太急了。大雪行军本就凶险,何况还是夜里,不过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如今的当务之急的确是以做快的速度赶回铁仓关。想了一会,既然要离开是不是要和秦阳交代一下,不辞而别也是有点不妥。便道:“是否先和秦将军……”然而不等他说完便又被薛引呵斥住了。
“秦将军,秦将军个屁!快去安排!”在薛引的大喝声中,小将和士卒二人缩头缩尾的退了出去。望着夜幕下一片混乱的秦阳城,口中自言自语道:“秦琅,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还有机会,而你没有了,你没有机会了……”
将军府内
秦琅坐在椅子上,表情极为狼狈。足够一年军用的粮草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城外的叶明又虎视眈眈,如今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筹集粮草,不过应该去哪里筹集呢?是向西夏借还是去邻近的城池采购?正当他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副将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
“将军,守城来报,一刻钟前薛将军带着他的人出了城,直本铁仓去了!”副将焦急道。沧桑的发鬓也在来的路上吹的极为缭乱,眉头还染上了淡淡的白霜,一身衣袍沾满了雪。看着秦琅原来紧凑的眉头变得更紧,脸上表情也变得更加扭曲他也不怕死的继续道:“还有北上的叶家军的确是去了铁仓关,今早叶明也带了残部向靖州方向去了。”其实这位副将也不是不怕死,只是知道这位将军是很冷静,沉稳有理智的人。一路以来秦琅的行事都是他们有目共睹的,所以他不怕。
“先不管叶家军,马上派人不顾一切的拦下薛引!”秦琅大声道。
副将应了一声是。又道:“其实薛将军此举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铁仓关失守他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在他看来,薛引就是一个急功近利又自私的人,这一月来大大小小战斗多少次,每次他们西夏的人都是冲在后面,以至于他们元气大伤而薛引却伤亡无几。但站在另一个立场他也不得认同薛引的做法。这里又不是西夏,他们那么拼命又有什么用呢?
“情有可原个屁,贪心不足蛇吞象!原来我们许他三城之利,他们利欲熏心的就来了,如今叫我们兵败如山倒退守秦阳,再无价值的时候他就卸磨杀驴!真是十足的蠢货。他都能想到的事情叶明怎么会想不到,叶明的人现在一定在城外等着他呢!”秦琅面带嘲讽的冷笑道。他笑薛引唯利是图,自私自利,就等着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叶明?他不是回靖州了吗?”副将奇怪道。叶明回靖州了哪里还有人马?
看了看副将秦琅继续冷笑道:“叶明去没去靖州我不知道,但攻打一个区区五万守军的铁仓关根本不用十余万人,薛引此行,必有埋伏!一定不能让他去。”在秦琅看来,他能稳守秦阳一个月薛引定却有着很大的作用,就凭他的第一勇将之名,若是继续留在秦阳,定能守到年后,等到西夏的增援。所以当下一定要留住薛引,不管铁仓破不破。
不过秦琅错了,薛引既然已经认定是秦琅欺骗了他,又以薛引的生死荣辱加以威胁,再加上重创的铁血战马。薛引一定恨透了秦琅,所以他又怎么会听秦琅的劝告?
副将很快就出了将军府,不一会儿,又有一人走了进来。来人是来向秦琅禀报粮仓失火之事的暗况的。昨夜粮仓失火火势极为凶猛,且是由内而外的烧起来的。可以毫无疑虑的确定是有人故意纵火,奈何粮仓看守全部被烧死在里面,根本无从查起,这正也是让秦琅头疼的问题。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才能越过他深严的守卫混了进来,而且还在秦阳城内掀起这样的一番洪浪,毁掉了他十年精心布置的三成啊。那可是他十年的屯粮啊!还有昨夜西夏的战马被人投了巴豆……
“战马的事查出来没有?到底什么人做的?”秦琅见粮仓失火的事情无从查起,只得将线索转向战马。
那人摇头,又继续道:“不过有人看见是我们的人做的,会不会是下面的人为了不让薛引离开秦阳而自作主张?”
秦琅听完这令人哭笑不得的话得时候差点一巴掌扇过去。那人见秦琅眼里出现了杀气也只好打消秦琅会回答他这个愚蠢问题的希望。看来战马这个线索也没意义了,再查下去就和秦起那样,越查秦阳就越是乌烟瘴气。
“如果是我们的人的话。还会大张旗鼓的去做?还会留下这么简单的把柄给后者?”秦琅嗤笑。有时候他都在怀疑究竟是敌人太精明还是自己人过于愚钝。再看了被他问的哑口无言的男子又道:“如今叶明究竟在不在军中?”
依他对叶明的了解来看,叶明不像是那种背地里给人使绊子的人,反而是那种光明正大的君子作风。从昨夜的粮仓失火、战马被下药到今天的薛引离去。他都不由得怀疑建安是不是提前换将了。
其实从叶家军大举北上,故作神秘的时候这个人就在布局。先是迷魂烟阵和建安欲图换帅的风声乱人视听,随后是以铁仓为饵引蛇出洞调虎离山,再是向战马下药,栽赃嫁祸,让他和薛引只见反目成仇。环环相扣,计计诛心!如此揣测人心的人绝对不会是叶明,不过不是叶明又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