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蘅看男子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一身蓝衣不显单调,气质也说得上一流,只不过有一点引起了沈蘅的注意那就是这个人的袖子特别长,正当沈蘅准备观之入微的时候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道:“在下青净,是这烟波楼的主人!”说完又对沈蘅冷笑了一番道:“青净在烟波楼少说也有十年,向公子这般闻声辨骰的人见过不少,但可以随心所欲的我可是闻所未闻。”言下之意:你出千!
“彼此,彼此!”沈蘅也不怕直言,突然她发现这青净看她的眼神有了很大的改变,一扬折扇道:“青楼主为何如此看着在下,难道有何高见不成?”
那人摇了摇头,转身便请沈蘅入座:“今日只谈赌技,不问其他,沈公子请!”青净看来,眼前的这个白面小生并非表面上那么温善,从沈蘅一进来便认出了他的身份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很想知道沈蘅除了他是青家大公子之外还知道些什么。
沈蘅坐下来把捏着面前的骰子道:“不知青楼主想怎么玩?”
其实对于沈蘅来说,赌术并非她所长,她也只不过是能将骰子的音色听得个大概,这也是她在哪里看了半天才出手的原因,如今要真的要和青净对决,她可没什么把握,对于青净这个人的了解也仅仅来源于红衣楼而已。
青净,青州人士,父亲是建安前太尉青定,于五年前贬为青州太守。然这最令沈蘅意外的是青定被贬青州,而青净却依旧留在了京都,还成就了眼前的这一座烟波楼,按理说父亲被贬离京,做儿子的也应当如此,所以这个青净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沈公子随意,青某奉陪!”
听到随意二字,沈蘅有些欣喜。当真若是由青净来定的话,她还不知道自己会输成什么样子,若是由她定的话结果就大不一样了,随机捞起骰子倒入盅中道:“就比三子,猜点为胜!”
青净冷笑一声,便道:“如此不难,青某愿意奉陪到底,只是不知沈公子准备玩多大?”
青净身为烟波楼楼主,自然不会却钱,也就是说沈蘅手中的那点银子他还看不上眼,只不过沈蘅的用意他又怎会不知道,沈蘅来这里从来就不是要赌钱,而是要见他这个烟波楼楼主。只不过青净倒好奇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和目的。
“青楼主身为这烟波楼的主人,自然日进斗金,想来也不会看上我手中的这点碎银,不如我们赌一点别的,就比如你想知道的和我想知道的,各取所需”其实说到这里沈蘅也有些懊恼和不甘,若是方才那一把庄家开了的话,她起码还能再赢得十万来两,暗骂这个青净真会挑时机,非得趁她准备大捞一把的时候。
对于沈蘅的说辞,青净心里感觉理所当然,然而明面上却是嗤之以鼻,一脸不屑道:“无巧不成书,无奸不成商,青某打开门开赌场为得就是金银二字,若是连这区区的物质需求沈公子都不能满足,那敢问沈公子凭什么和我玩?”
“我保证青楼主一定会心甘情愿的陪沈某玩下去,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大费周章的来见你。”沈蘅盖上骰盅一边摇骰,一边开门见山道。
“哦?想来青某想做的事情没人可以阻止,而我不想做的谁也别想逼迫我倒是要看看沈公子有什么理由逼得青某就犯!”青净坐在椅子之上一动不动,他不认为沈蘅这个和他素未平生的人会有逼迫他的本事,难道他就不想活着走出烟波楼么?
沈蘅将骰盅反盖在桌子上之后,抬头看向一旁对她有视无睹的青净道:“青楼主向来说一不二,这个沈某当然知道,除此之外青大公子才华横溢沈某也是有所耳闻,正好今日有一个问题要请教青楼主。”停下来看了一眼青净见他依旧一副我行我素的将她无视,也没有不满的意思反之还对他和容悦色道:“沈某听过君子弃瑕以拔才,但后面那一句在下忘了,还请青楼主不吝指教!”
听到‘君子弃瑕以拔才’的时候,青净的脸色顿时铁青,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瞪着沈蘅,对上沈蘅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僵硬道:“君子弃瑕以拔才,壮士断腕以全质。”说完又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青某绞尽脑汁都猜不出来的人竟然是如今建安闻名的长乐郡主!只不过青某不明白今日郡主大驾光临烟波楼有何贵干?”
“没有什么贵干,只是欣赏青楼主壮士断腕的豪气,特地前来拜访,切磋之余再向青楼主请教几个问题。”沈蘅也想不到这个青净竟然有死里逃生的本事,竟然瞒过了吴尺等人,一开始当琴香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她的时候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如今这个人却真实的生龙活虎般坐在她面前。
“长乐郡主尽管发问,但青某不一定会作答。”
这青净如今是做好了一个人将事情扛下来的准备了,何况沈蘅并没有报官,而是屈身相见,也就证明他还有价值,但他的价值又何止如此简单。
“不,我肯定青楼主一定会作答,除非…”沈蘅意味深长的对着青净诡笑,然而青净却没有要回问的意思也只好自己自圆其说了。“除非青楼主子断了手腕,连手臂都不想要了!想来这些日子青楼主都是夜不能寐吧,先是伤口剧痛,之后麻木,再之后连连抽筋,接近崩溃,本郡主说的不错吧?”
“长乐郡主之毒,果然不,同,凡,响!”青净咬牙道。
其实沈蘅说的丝毫不差,那日他虽然及时的壮士断腕,奈何毒素扩散速度之快远非他所能及,所以这几日来青净每天都是痛不欲生,连京城有名的大夫都无能为力,直言时日无多。只不过他还有他想做的事,大业未成,怎能倒下,但又碍于颜面,不好意思向沈蘅讨要解药,所以只能煮熟的鸭子,嘴硬!
“第一局,青楼主…”
“九点!”不等沈蘅说完,青净抢前道。
沈蘅将盅拿起,只见二二五果然九点,沈蘅自认栽,她可不认为她那点把戏能将青净糊弄过去,只好道:“本郡主输了,如今青楼主可以向我提一个问题,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有一分欺瞒!”
“我的问题很简单,敢问长乐郡主,你是谁?”
沈蘅?长乐郡主?这些似乎都不能解释他眼前的这个人,从那夜助她杀出重围的那些人,再从今日一语道破他青家长子身份,就怕是当今的京都府官都不能做到这一点。
对于‘你是谁?’这样的问题,沈蘅完全可以草草的忽略或者敷衍,但她并不想这么做,因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对上青净有意无意向来瞟过来的眼神,沈蘅语气凌厉道:“红衣楼金刀使风玉!”
不等青净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沈蘅又道:“青楼主请,该轮到本郡主了!”
如今青净的神情有些惊魂未定,红衣楼名头之响亮在当今天下的无人能及,其之踪迹更是飘渺难寻,如今突如其来的冒了出来倒是令人坐立难安。红衣五使,风玉为尊,一夜之间就飞升郡主之位,这样的人到底还是个厉害的角色。
“三点!”青净刚放下骰盅准备说话的时候,沈蘅就先声夺人道。
“这一局,长乐郡主赢了!不知郡主想问什么?”
沈蘅见青净连盅都不曾打开便认输,也不打算说什什么,因为这一局她赢已成定数,而且青净自己摇的点数他又怎会不知,只平静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方才青楼主问我是谁,那我如今便回问一句青楼主,你又是谁?”
听到这里青净有些后悔了,沈蘅敢堂而皇之的将自己身份告诉他定然是有了拿捏他的把柄,就比如他的手臂或者是整个青家。其实他一开始并不应该问沈蘅你是谁,但如今已是后悔莫及他万万不曾想到高高在上的长乐郡主竟也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就比如他带人围剿她,她便断了他一只手腕。
“烟波堂堂主,青净!”他瞒不住,也不能瞒,与其他日被红衣楼翻了出来搞的人尽皆知,倒不如今日自己坦诚相待,绝其后路。
烟波堂,当今江湖之上有名的杀手帮派,曾一夜之间在京都屠杀高官王侯家眷百余人,是建安百姓眼中的索命厉鬼。当青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才明白沈蘅敢对他坦白的原因。因为他是杀手组织的头目,而又和林怀成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他逃不了,林怀成也逃不了,而对方隶属的红衣楼,却是朝廷寤寐求之的,所以这一赌沈蘅是双赢。
“长乐郡主,此番又到在下了!”
“请!”看到青净眼中那一丝焦虑,沈蘅明白,这青净怕也是按耐不住想要掰回一局,毕竟名冠一时的赌界高手与人杀了个平局还不算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将自己给赔进去的感觉可不会好受。
“三子连珠,一点!”青净一口咬定,语气满满的都是不可质疑。
听到一点,沈蘅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本郡主这次怕是要让青楼主失望了!”说完迅速将骰盅揭起,只见第一个骰子承下,两枚平立于第一个骰子之上,两个红点朝上,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