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琴棋书画平平,无所造诣,昨日父皇让我们几个女儿各准备一样东西在今日宴会上陈展,没有办法我便去求了我三姐怀珠。不过三姐对书画上的造诣的确是非凡,令人欣然神往。你觉的画的如何?”
沈蘅用‘说的跟真的似的’的眼神瞪了她一眼。林怀珠此举无非不是想让林怀真今日出丑,而凭着林怀真的才学,也不会被轻易的糊弄,今日她只问画的如何,看来也是对她的一个试探,一个成为朋友之前的试探。
“画是好画,诗非好诗!”沈蘅画落间便看见林怀真身后竟然有一支画笔,沈蘅也好不吝啬,直接拿起画笔在‘西湖歌舞几时休’这一句上黑了一笔,顿时又是一座山涌现出来。
当下画笔,沈蘅释然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足矣!”
林怀真收起笔墨,手指粗略的从画上拂过。嘴边的微笑对着沈蘅,令她无处闪躲。轻轻的将画收在一边,林怀真道英雄所见略同。
林怀真应身母出生低下,自己也不得他人倚重。向来人尽可欺,身份怕是和宫中的宫女无二。只不过后来她和林怀珠有了交集,处境也大大的改观。对于她来说讨好林怀淑很容易,只需投其所好,但那林怀珠就未必了。她若不暗地里给你使绊子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起初她对沈蘅没什么好感,只不过后来她的一句“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深深的牵动。在污浊之中求得安然无恙已是难得,何况还要不受功名利禄所牵动而清濯如莲。她认为她们无论是在追求还是个性方面都有些大致的相同,追求安稳,掩藏本性。
二人无事闲谈,不谈行书作画,不谈宫商五音,不品雅致之道。只是侃侃论平生。沈蘅自认早年给叶孟陪读读过一些书,但若是真的要拿出来作饭后之谈也是罄竹难书。
“早前父皇有命,京中有封号的女子皆要在今晚的宫廷之宴上献出自己拿手的技艺,不知长乐可有准备?”
一听沈蘅有些傻眼了,拿手技艺,除了功夫她好像也没什么了。难道还要她当场舞剑不成,不过她今日才得了封赏,应该不至如此吧?大不了到时死马当活马医。
“公主是知道的,陛下册封圣旨今日才送到我手上,区区半日不足,怎么可能有所准备?”沈蘅叹气道
林怀真早就料到沈蘅不会有所准备,不过就算是有了,那也是一连粗糙之作,难登大雅。
徐徐清风徐来,带却满园香沁。只听林怀真道:“我听说你会一些功夫,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今夜来的都是王孙贵族,士族大家,都是一些眼界上雅,思想陈旧之人,你若是想舞枪弄棒的话我请你三思。朝中非议本就不少,父皇对你此次的封赏也过于空中,偏激定然不少。你就算是请罪推辞也会比从武好些。”
沈蘅点头回谢:“公主教导,长乐受用。”
沈蘅知道如今林怀真是那她当朋友才会好意规劝,又或许这林怀真对她对那张画点评的回报。突然间她想起叶孟送来的玉佩,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按理来说兰妃如今身处冷宫,自己根本用不着去拜见,那叶孟此举是何意?
“公主,长乐有事要办,先行告退!来日长乐定然亲自上门拜访。”
林怀真爽约,沈蘅转身离去,却突然听到身后的林怀真喊住了她:“以后私下里你可以叫我怀真,风玉。”
听到这里沈蘅微微一笑点头。怀真,这是拿她当朋友了。
苑中万物生颜色,昭阳殿里第一人
镜心殿虽然院属偏落,却依然不逊色。檐牙高啄,门窗精雕,一尘不染令人不为冷字所动。青烟袅袅,予人一种沉香灰烬,心清如水的淡然之感,不为宫字所囚。
待宫娥将她领入殿内,沈蘅只觉得一个字,静。这里没有了勾心斗角,没有了尔虞我诈,也没有了闲言碎语。环境清冷人情未凉,整洁的摆设令人有一种黯然神伤之感。
“你就是被皇上新封的县主?”一个淡淡然的声音从珠帘之内传来。
“回禀娘娘,正是沈蘅。”
隔着层层珠光,沈蘅看不见兰妃的脸,只见一具修长的身影在内头矗立,纹丝不动,迎风不倒。
听得一声长叹,兰妃的声音再次飘了出来:“我在这镜心殿住了十多年,倒也清净了十多年。倒不知今日是什么风把县主你给刮来了?”
沈蘅听她话里有职责她不请自来扰人清净的意思,倒也没怎么在意,反而是不慌不忙的从腰间取出那块玉佩,捏在手里,对着珠帘之内晃了晃道:“长乐失礼,请娘娘恕罪。长乐今日前来只是想让娘娘晓得我是长乐,绝无二心。”
兰妃许久无声,只见宫娥轻轻的将帘子挑开了一些给兰妃探视。因着门帘遮的太严实,沈蘅到今为止都不曾见到兰妃,听她的声音也只能判断她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沈蘅只知道兰妃是叶家二女,叶孟的姨妈,而且还是皇帝最在意的妃子。
“你出去吧!”
你出去吧!沈蘅倒没有想到兰妃会那么迫不及待的给她下逐客令。她更想不明白叶孟让她来这里的原因了,他不会是耍着她玩的吧!
正当沈蘅神情有些犹豫的时候,里头又有声音飘了出来:“我都知道了。”
听到这里沈蘅更蒙了,如今她可是一个头,两个大。她知道了,她知道了什么?看着手中的玉佩,沈蘅觉得莫名其妙和不可思议。叶孟究竟是要借她的手向兰妃传递什么?又或许说叶孟想做什么。
走出镜心殿的时候,沈蘅心中甚为沉闷。原本以为见了兰妃就可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奈何这就是一团乱麻,越理越乱,还徒增烦忧。还有今日林怀真所说,若是皇帝到时真的要她那处才艺来她该如何推辞才好。
“长乐县主,贵妃娘娘有请!”,一个女官带着群宫女堵住了沈蘅的去路,架势看是不善。
沈蘅觉得好奇,她前去拜见的时候这赵贵妃还不待见,怎么如今还强买强卖的来请?奇怪反常必有妖,看来她要小心了。
待女官领着沈蘅来到赵贵妃宫殿的时候,沈蘅才发现殿里除了赵贵妃还有一人,此人正是日前和她打过照面的手下败将林怀珠。
“长乐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公主殿下。”
赵贵妃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浓妆艳抹,美艳一绝,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怪不得能独得皇帝恩宠十余年。只不过自沈蘅进来开始,这赵贵妃都不曾说一句话,只是拿了个绣篮在哪里绣花。
沈蘅对上林怀珠的眼神,只觉得一阵寒意,那里藏着的不但有敌意,还有恨意,更有怨。沈蘅倒觉得自己是蒙冤千古了,那天的事可怨不得她,一切都是林怀德咎由自取,林怀珠私心作祟。她不还手难道还要坐以待毙不成,她没有把东西丢给赵无忧都算她仁慈了,如今既然还往她身上撒气,这不是自欺欺人,欲盖弥彰又是什么?
“给长乐县主赐座!”林怀珠突然眨眼,嘴边闪过一刹那间冷笑的定格。
不一会,便有人搬上来一张座椅。座椅倒是和平常没什么区别,都是四天凳脚,不同的是有一条凳脚之上摸了石灰,试图在掩饰什么。沈蘅敢保证如今她要是坐上去,椅子绝对会碎的稀巴烂。穿出去长乐县主初见贵妃便坐坏了贵妃的椅子,那可就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张椅子可不是仅仅为了羞辱她那么简单,椅子的关键所在便是‘赐座’二字。若是这赐座二字是从赵贵妃嘴里说出来的话,她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得如坐针毡的承情。只不过林怀珠就不必了,谁都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赵贵妃,而她林怀珠虽说是赵贵妃所生,但也别忘了她的嫡母还是萧皇后,她也不过是这里的客而已。
她今日若是坐了下去,林怀珠最多被指责越俎代庖,无理取闹,刁蛮任性,骂一顿了事。而她就不一定了,先摔一跤出丑不算,还落了个无礼莽撞,粗鲁低俗,上不得台面的流言蜚语,难保还要被赵贵妃以告诫之由揍一顿板子。
“长乐县主为何不坐?莫非本公主还叫不动你不成?”
听着林怀珠居高临下的藐视和威胁,沈蘅依旧淡定从容,面不改色,神情自如道:“长乐不敢,只是此处如今娘娘居大,娘娘都不曾发话,所以长乐不敢受恩,还请公主恕罪!”
林怀珠眼神不屑,沈蘅如今是暗讽她越俎代庖,不过没关系,今天这椅子她是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
“座!”突然一旁刺绣的赵贵妃头也不回的出声道。
“是!谢娘娘赐座!”沈蘅明白,如今就是到了她赴汤蹈火的时候了。毫不犹豫的走了上前,定坐在椅子上。
看着沈蘅安然无恙的坐在椅子上,林怀珠到没有多大的意外表现,但是这个赵贵妃的嘴角抖了一下。沈蘅悠悠的呼了一口气,其实这也很简单,有点功夫底子的人都能做到,关键是这个马步要扎得稳,沈蘅认为这个赵贵妃也太少见多怪了些。
“母妃,宴会即将开始,儿臣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