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没想到林怀珠为了不远嫁他方，竟愿以公主之躯带着不清不白的名声嫁于叶文为妾；但这无关紧要，重要的事林怀珠能留下曲二，因为林怀珠就是曲二的立场。
果然，曲二定了下来，坐回了椅子上。“你说谎，这是怀珠公主自愿的，与我何干？”
沈蘅望着曲二，似是失望。她没想到自己的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他居然还要自欺欺人。让林怀珠嫁于叶文，别说皇家纷纭不止，就怕这叶家，也是永无宁日。一个身份盖过正室夫人的妾室，注定是一场无边的混乱。
“曲二公子既然说这是怀珠公主与叶议郎之间的事情，那请问，这有与你何干？叶议郎不应，你又有何理由抱怨？别忘了，叶议郎才是你的兄弟，这怀珠公主，不过是局外人罢了。”沈蘅道。
局外人？不，“不，她不是局外人！”可是，她不是局外人，又是什么人呢？这是她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他有什么资格管？
原来，我才是局外人。
“不，我们都错了。”沈蘅沉眸，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这场光华交错的岁月里，于你、叶文还有怀珠公主而言，从来就没有局外之人。可是在这一场原本清晰明了得铁三角里，你选择了隐匿。”为了一个女子割恩断义，这样的感情，绝对不会像人们想得那么简单，同时也不会像个别人想得那般复杂。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复杂的问题，只不过是有人刻意为它披上了复杂的外衣罢了。
曲二低头沉思许久，刚抬起头准备说话，却对上了沈蘅笃定的眼神：“其实于你而言，让这怀珠公主忍辱负重嫁于叶议郎，根本就不是你的本意。其实你心中也有你认为的两全之策，不是吗？”
这一刻的曲二，就像是赤裸着身子漫步在街头巷尾，接受着来往行人的审视，毫无保留。
终于，曲二泄气，“她不肯用，这便不是两全！”
他是曲家嫡子，他喜欢那个高高在上的林怀珠公主，他谁也没有告诉。只是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偏偏林怀珠一人，由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把他当做一条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恍然间，曲二的思绪飞的极远，随着沈蘅身前再度冒起的蒸汽回到了少男少女的时代。犹记当年皇城车马匆匆，仅是车帘逐角飞扬的瞬间，他就记住了那一张牡丹花颜。
现在回想起来，已是可笑万分。明明他认识林怀珠的时间比林怀珠结识叶文的时间更长，可最后让这一朵盛世妖颜撼动的却不是他。其实，最可笑的是自己明明心里装满了她，却还要装作一副毫无所谓的模样将之拱手让人。
对于叶文，他本还是妒忌的，可是这妒火尚未燃起，便是熄灭。
都说感情是自私的，可是他为什么连自私都学不会？
对于曲二的回答，沈蘅是意外的。但这个意外，却更像是预料之中。一切的一切，似曾相识，深有感触。于是又与曲二说道：“说实话，这债还不还都无所谓，只是不知曲二公子接下来有没有兴趣饮完这最后一杯茶，与我做一个交易？”
曲二一愣，这个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千方百计的用债留下他，如今一句‘无所谓’尽弃前功，这是拿他做消遣么？
“能与公主做交易，是在下莫大的荣幸，只可惜这茶早已凉却，再去品味也品不出什么来了。”曲二道。
是茶无味，还是交易无味？沈蘅心里想着，脸色也是无边的沉重。
默默的将曲二杯子里的茶水换掉之后，沈蘅郑重其事的对着曲二说道：“我知道曲二公子不喜欢听废话，所以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除却曲二公子故意拨离的题外话之外，本公主没有一句，甚是一字废言。”
“这个当然，公主殿下，金口玉言！”曲二冷冷的回讽，心里却是忐忑不安。今日沈蘅表面上是在说他和叶文的问题，可是回头一想，这矛头的指向的却是自己，或许还有林怀珠。如果沈蘅说的话不是废话的话，这个交易他是万万做不得。
曲二再次站了起来：“公主留步，在下告辞！”
看着曲二已经转过去的背影，沈蘅冷静如初：“曲二公子若是想走本公主绝不挽留，亏本公主原本还打算出一份绵薄之力，成就你们这一对苦命鸳鸯，奈何你却不领情。”
沈蘅的话，毫无疑问的是让曲二心头动摇。毕竟他割袍断义，酣酒沉沦的初衷，尽在于此。
可是沈蘅说了，这是交易。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这样的代价他怕付不起，他也不相信沈蘅会有这个能力，就算她是个公主，也不过是有个虚名罢了。
“求人，不如求己。”曲二犹豫再三后说道。
对比，沈蘅不以为然。曲二的行为，在她眼中就是执迷不悟。就算他已经和叶文闹翻，了说到底那十几年的情分还在，就凭这一点她也不可能趁火打劫吧？她是这样的人吗？
一点都不像啊！沈蘅自恋的说。
“求人不如求己这句话不假，可是别忘了还有说来容易做来难，你凭什么去做这件事，凭你？貌似还不够。曲家，依旧差了些，但我相信，那家中百口姓名做赌注的风险你不会去冒。”就算曲二对林怀珠情深似海，也不够让曲二为此葬送一家老小的姓名。爱情是自私的，这件事换了别人或许还有可能，但曲二，绝无可能。衣食父母，只要是个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这样做。何况曲家也是京门大家，礼仪道义，虽不能彻底的将他洗涤，却能够让他潜移默化，心存仁义。
“说来容易做来难，公主说的是自己？还是在下？”
沈蘅摇头不语。
这一刻，曲二原是不屑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尽是失望。
“既然公主都没有这个本事，那你又有何权力来否认我的决心？”曲二也豁出去了，他也不怕沈蘅去向皇帝告状，因为直觉告诉他，沈蘅不会这样做。而且，他还有感如今的一切，就好像是遂了沈蘅的意愿。
面对曲二赤裸裸的藐视与嘲笑，沈蘅仍旧面不改色，待曲二说完之后，沈蘅才将手中的杯盏拿起道：“绝世高手二十名，够不够用？”
沈蘅一言，令原本就是心如死灰的曲二顷刻之间打起了精神，又是喜又是怒的看着沈蘅，将信将疑。
二十名绝世高手，用于千军万马前不过是一群短命蝼蚁，可若是用来搭救林怀珠已是绰绰有余。
沈蘅面色依旧平静如水，心里确是得意了起来。能称得上绝世高手的自然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何况还有二十名，恐怕进攻行刺帝王也没问题了。杀不死皇帝，但起码能引起骚乱。但这种自取灭亡的做法，她不会用。毕竟这是红衣楼倾尽数十年时光好不容易才支起来的金字招牌。这些若非有前所未有，举世无双的红衣卫为引，不然她还真没办法招揽这样的能人异士。既然为她所用，自然是要好好的珍惜才是。
“公主此言当真？”曲二还是不太相信沈蘅，毕竟他们接触的并不算多。
“公主一言，驷马难追！不管曲二公子信还是不信，对我而言，什么影响都没有。倒是曲二公子你错过了大好时机，愁送红颜老去，无所作为！”沈蘅信手拈来的讲这些话说道。
“那我接受公主的赐予的恩泽，我又该以什么作为交换？”曲二道。
得到了想要的，自己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这才是他最关心的，因为这样的东西太珍贵，他怕自己付不起。
见曲二一副心存忐忑的样子，沈蘅终于是笑了。其实她很想告诉曲二，她想合作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曲二，只不过见曲二对这些事这般上心，就当是他又能如何？还是那句话，对她什么影响都没有。
终于，沈蘅将半端的杯盏举起，将杯中茶水狼吞虎咽的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才道：“曲二公子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让怀珠公主心甘情愿的承情便是。自然，这欠下的人情总是要还的，至于是什么时候还我还没决定好，还请她随时做好偿还的准备！”
“她……”曲二自知此情深重，也不知沈蘅是否会提出那过分的要求。刚打算将自己愿意替林怀珠偿还的念头向沈蘅表态，可些话到了嘴边上又咽了下去。今日他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事上都有出格，他也知道沈蘅一直都是在容忍，人的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说不定，这就会是沈蘅的底线。
沈蘅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曲二饮下桌上的那杯清茶，因为这杯茶，代表的是合作愉快。只不过曲二若是真的愿意为林怀珠偿还的话，她可是求之不得。毕竟他已经收了一个会卖萌暖床的俊男卖身契，如今再来一个桀骜不驯会武功的正好，正好当当护卫也不错，在那个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