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下面的的臣子纷纷瞪大了眼珠子。叶家有了肖氏这一个一品夫人还不够,如今又给叶明之母加封一个安国夫人,这是要上天的呐,如此,众人也不得不仰慕叶家的皇恩浩荡。放眼京中,敢与皇家讨价还价的除了叶家怕也没谁了吧?
叶明深知一个夫人的头衔在皇帝这里算不了什么,而皇帝这样做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在百官面前竖立他仁君的形象。同时,他若再坚持离去,那,也就变成是他的不对了。“臣叩谢陛下恩典。”
见叶明接过圣旨,皇帝就势欲开溜。但叶明又怎么会让皇帝得逞,要知道他废了多大的力气煽情才打却了百官的顾虑,此时若是让皇帝离去,那他岂不就是前功尽弃?
“平白蒙受陛下如此恩宠,臣受之有愧。所以斗胆请陛下将此事委任与我,臣必然让此事水落石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皇帝松开了眉间的黑线,唇边夹带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只要大将军能够证明那人就是罪犯郑元青,朕必然将此事全权交于大将军处理。”可是你如今连证据都没有,这不是空口说白话么?
闻此,叶明黯然的眼眸瞬间变得闪亮,仿佛皇帝的嘲讽就是在他意料之中一般。然而此刻的他,却没有一丝动作,倒是殿外忽然有人觐见。来人,正是当日带人闯入侍郎府的京兆尹。
只见京兆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不慌不忙的走到皇帝面前跪下道:“陛下,臣盘中之物乃是从刑部侍郎府里搜出来的,臣自知此事非同小可,所以连忙送来给陛下过目。”
京兆尹一言可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还没听说过那朝那代的京官报案居然还要请示皇帝的,况且此案早已移交刑部,这不是越俎代庖吗?
“呈上来!”
不一会,公公便将东西拿了上去,当皇帝揭开上头的红布之际,多数之人一脸茫然。
盘中空荡荡的,除了一支玉笔之外什么都没有,而且这支笔除了雕艺精湛,外表精致,看似奢华之外,完全没有什么特点。像这样的笔,京中富贵之家一抓一大把。
皇帝看到盘中之物之时,神情却是与那些人截然不同,同理,赵国公及一些老迈的大臣亦然如此。
“退下吧。”皇帝对京兆尹说道,说完又阴沉着脸瞪了叶明一眼。
有感目光不善,叶明自觉的低下了头,心中却是暗暗的思量。原本昨夜他与沈蘅二人交谈之时便预测到了今日种种,而沈蘅更是扬言会帮他寻到证据,却不想这证据竟来得如此突然。
那支笔他认得,那是昔日笑帝在位之时,有感郑元青满腹经纶国士之才,当庭赐予,乃是御赐之物。就算不能证明死去的那个人就是郑元青,但起码够追究刑部侍郎中饱私囊,私藏御赐之物的罪名了。要知道,此罪等同欺君犯上。如今正是皇帝该抉择的时候了,是保刑部侍郎,还是舍去这个刑部侍郎。
望着眼前之物,皇帝出神的沉默。此时他只能将这支笔推到那个已死之人的身上了,同理,他的刑部也保不住了,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局。想到这里,他冷冷的瞥了一眼林怀成,无奈叹气道:“刑部侍郎包庇犯人,藏污纳垢。如今革除其刑部侍郎一职,即刻打入大牢,待候发落!”
闻言,叶明亦然是不肯,须知他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一步,这件事若不是由他亲手来彻查,他怎能安心?
要知道打入了刑部大牢,这件事就是全权由刑部处理,他可就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方才陛下允诺臣之事,不知…?”叶明道。
皇帝脸色今天可是红了又紫,紫了又红,此刻也是红紫交错。自古以来天子虽是一言九鼎,君无戏言,但他还真的不想将这件事交给叶明,毕竟这个叶明为了这一件事可是千方百计的筹谋,他怎么可能简单让他如愿?而且若是真给他查出了什么端倪可就不好了,但对于刑部的人,他还是有几分自信的,他能控制一个刑部侍郎,也就必然能拿下一个刑部尚书。
然而,不等皇帝回绝,刑部尚书已经站了出来:“大将军此事乃是我刑部之责,自然应当由我刑部接手。”
闻言,皇帝将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如今这件事的性质已完全改变,确实是应当移交刑部,但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又在群臣面前许诺将此事全权委任叶明处理。只不过如今这个刑部尚书倒是帮了他一把,说不定,此事还会有转机。
皇帝成了甩手掌柜,那些大臣们也坐不住了。一边是说刑部接手名正言顺理应如此;而另一边又咬住一言九鼎,金口玉言,朝令夕改不放。为此,叶明全然是意料之中。他知道他若是想接手此事,必然要有说服他们的理由。
“尚书大人此言差矣,执刑断案讲究的是口服心服,如今刑部侍郎监守自盗尚且不算,在加之日前萧缅毒发在狱中更是背受非议。如今,此事若是再让刑部接手,非但我叶明不服,诸多同僚不服,恐怕就连我建安子民亦然不服!”说完叶明心中暗道:自家出了内贼,不被外人指责与之同流合污就不错了,还想着自己收拾烂摊子,这不是异想天开么?
听完叶明的话,刑部尚书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叶明这是赤裸裸的嘲讽,尽管是执掌刑部拥有铁面尚书之称的他,也忍不住要暴走了,毕竟人言可畏。自己手底下出了岔子也是让刑部的名声千疮百孔,这下又将萧缅服毒自尽的事情搬出来说道,这是要让他名声扫地的节奏啊!
“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但大将军这般一杆子打倒一船人的行为实在过于偏激。倘若人人皆如大将军这般,那这天下怕是没有几个德行高尚之人了。”说完,刑部尚书沉下了眼。如今他不和叶明争,他只等皇帝做决断,毕竟皇帝可是一心一意的向着他的。
林怀德望着堂上争论不休的两个人,唇边冷冷一笑:“一颗老鼠屎,乱了一锅粥。”说完又瞥了林怀成一眼,心中满是讥讽。如今他只是亲王,这朝野再乱也不关他的事,他高高挂起即可。但林怀成就不同了,须知皇帝如今可是对他耿耿于怀。这个太子之位,迟早都是他的,他倒要看看林怀成能在这个位上坐多久。
收到林怀德不善德目光,林怀成心中有些疑惑,却还是当机立断的站了出来道:“父皇,儿臣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皇帝抚平了眉头,毫不犹豫道。
“自我朝初分六部以来,六部就各司其职,互不相干。而且大将军掌管兵马,非在刑审立案之职,就更不应该越俎代庖。所以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说完林怀成看了一眼叶明反唇相讥,当年郑元青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点。而且此事事关皇家颜面,他可不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林怀成此言一出,那些个臣子瞬时就安静了下来。皇帝望着林怀成的目光也多了一份亲昵,倒是对一旁恨不得要火上浇油的林怀德多了几分恼怒。
林怀成的话,对叶明的撼动也不小。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话表面上就是不允许官员越职行事,但实际上确实君王为了防止官员相互勾结,狼狈为奸的措施。而且古往今来,失职与越职相比,显然还是后者居大
此刻叶明若是继续死乞白赖,那就是知法犯法,有负皇恩。但就在所有人以为叶明会退缩之时,却听叶明道:“太子殿下所言在理,想来也是有心之人诡计多端,以鱼目混珠之法蒙蔽金刚慧眼,蒙蔽圣听,方才造成今日种种。如此说来,倒是叶明的不是了。”
说完,叶明就欲图跪下来向皇帝请罪,然而就在弯膝的那一刻听皇帝道:“朕乃一国之君,言出必行。所以朕决定将审议刑部侍郎及案犯郑元青一任托付于大将军与刑部共同处理,为了以示公正二者只见可以互相监督,只希望二位早日结案,莫要让朕失望才好。”说完,皇帝也不喊退朝,直接扬长而去。
眼里虽然是一脸圣明,然则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叶明先是在群臣面前‘金刚慧眼’、‘七窍玲珑心’的将他吹捧一番,却又在最后倒打一耙。如果当真金刚慧眼,七窍玲珑的话还会被蒙蔽?这也未免太自相矛盾了吧?
所以,叶明退缩是假,暗讽他心口不一,徇私包庇才是真。念此,皇帝深吸一口气。他也没想到这个叶明居然是一整天都在给他下套,而他居然还乖乖的往里钻,实在是可恨。只不过依着他多年对叶明的了解,叶明应该不是如此刁钻狡猾之人,更不屑用这种故作曲意逢迎伎俩的人,但如果不是叶明所愿,那会是有人故意教唆?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大殿之上,群臣一哄而散。恍若乌云密布的天空过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风雨,随着一缕阳光的穿透,迎来了万里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