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水好山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隔岸江火终将是落下了帷幕,郡主可是有所不满之处?”何用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一眼漠然的看着远方的女子,却无法从其身上的找到一丝喜悦的神色。叶家军进城也有一段时间了,按理来说叛乱早已平息,一切都按她心中所想发展,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沈蘅收回视线,瞥了一眼何用道:“今夜城中如此大乱,却始终不能动摇皇帝分毫,只是觉得有点遗憾罢了。”说罢将手中的白鸽放飞,眯眼一笑。她也没有想到这个林怀成会橫插一脚,搅黄了这一场父子相残的大戏。再者,这个林怀德也太沉得住气了,如此一夜,居然还有心思养精蓄锐的坐山观虎斗。这样一来,可不就是可惜么?
何用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只感觉此刻无法从语言上形容他此刻的情感。无奈之下,他只好强忍着心中的暗流道:“郡主此言也未免太妄自菲薄了,自古帝王之家,王气所聚。帝王之穴,更是正气所在。是以古往今来,能撼动者几人?”
“妄自菲薄?”沈蘅笑着反问。
何用定住了神情,此刻他才发现这个人不但妄自菲薄,还有严重的强迫症。要知道她可是什么都没有参与就在这深深宫门挑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更绝的是此刻宫中的那些人怕是没有谁能猜想到始作俑者就是他眼前这位貌似无害的小女子。如若说有的话,那恐怕也就只剩下那位前来救驾的四公子了。毕竟这四公子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之上。
“我看妄自菲薄之人,非你何晓通莫属!”
话音落下,何用只感觉右眼一痛,随之麻木,正不知所以的睁开双眼却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正用手揉搓自己的拳头,而且看着自己的嘴脸明明是笑如春风,却让他读出了一股麻木不仁。
何用不明白叶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按理来说就算内乱平息,他也应该在宫中等候皇帝的号令才是。但此时右眼如烈火灼烧般的疼痛出来,却令他委屈的言不由衷道:“四公子何故打我?”
叶孟哼了一声,不做理会,反之是绕过何用,来到沈蘅身边,眯眼含笑的拉着她的手就要往楼下走去。何用见二人欲走,自然是不肯罢休,他好歹也是叶家的座上宾,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揍,算什么?
“郡主?”他是个武将不讲理就算了,你好歹也是个郡主,总不能如此蛮不讲理吧?
然而何用这不叫还好,这一叫却是祸不单行,神不知鬼不觉间,又一个拳头横空而来,直直打在他被疲劳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左眼,顿时他是两眼青红,头晕目眩,悔不当初。他是招谁惹谁了?然而当他看清楚是谁打他之后,惊得整个下巴都掉了下来。感情他们俩还没成婚就来夫唱妇随这一套,夫君打的不泄气,妻子还跟上是不是?
正准备大发雷霆之际,眼前的这对白衣男女突然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语气和神情对着他冷冷道:
“以后离琴香远一点,想打你很久了!”
“以后离阿蘅远一点,我也想打你很久了!”
看着眼前携手而去的璧人,何用感觉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爱了。一个无情无义,一个翻脸不认人,这怎一句狼狈为奸了得?再说今夜约他来这里的是沈蘅,可不是他自己不请自来。更何况因着琴香这一事,他可没少受折磨,想起这几天对他笑里藏刀的那个女子,浑身就止不住的要发抖。还是那句话:他招谁惹谁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行至楼下,沈蘅方才发现今日竟是单枪匹马来此,不由好奇一问:“你怎知我在此?”确实,此处楼台不算高耸,地势也不算显赫,他怎么就悄无声息的找到了这里?
那人抬头一笑,扯着他的衣袖就蹦到了她面前,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在她脸庞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方才拿起他对自己百年不变的笑容,如湖水一般的静而柔和道:“因为我相信阿蘅是一定会担心我的,所以也一定会密切的关注事情的进展,而能最为密切的关注此事进程的地方必然是城中,然城中楼台虽多,却以此处最为佳妙。所以我从宫里一出来,就来这里找你了。”说完将她整个人搂了过来,还不忘加一句:“还是阿蘅对我最好。”
被抱了有好一会,沈蘅才得以自由的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叶孟的脑袋道:“我对你可不好!”她要是对他好的话,就会与他共进退,而不是到这里袖手旁观。反过来说,她对叶孟比不上沈善方忠诚,比不上叶家的肝胆相照,她对他也就平平而已。
“我不信还有人比阿蘅对我好!”青春、韶华、光阴。这些虽然人人都能给,却没有一个人给的比她给的更为珍重。
见那人花痴症又犯,沈蘅只好再度摸摸他的脑袋道:“别贫了,现在你还是快点去一趟刑部大牢里把叶将军他们接出来才是。”要是让别人知道他们眼中堂堂叶家子弟却对受苦受难的长辈视而不见,叶家还非得颜面扫地不可。
叶孟点了点头,挽着沈蘅的手就向外头走去,临了还满是惆怅的对天喊了一句:“我想舅舅他们现在肯定在牢中大鱼大肉,养尊处优呢!”其实他也不敢怨恨他们把烂摊子交给他一个人收拾,毕竟自己的事,还需亲力亲为。
走出门外沈蘅才发现叶孟竟然是单枪匹马的来这里,望着门前拴系的一匹白马,好奇心顿时就涌了上来道:“怎么骑马出来,不装残废了?”
听到残废二字,叶孟顿时就气鼓鼓的跳了出来,双手托着沈蘅的脸蛋,深情相视道:“我不是残废。”他装残废只不过是不想对那些个低头罢了,而且今晚形势紧急,他若是推个小轮椅来的话,未免就会贻误战机了。更何况能在皇宫里骑着高头大马四处晃荡,那是很威风的好不好?恐怕就连皇帝都还享受不到。
“我也没说你是残废!”说完哼了一声道,纵身跃上了马背,却在下一秒把脚搭在了马鞍上,让解开马绳正欲图上马的叶孟欲哭无泪,只好牵着马儿一步一步的向前头走去。
沈蘅坐在马背上,迎着晚风,额头垂下的一缕发丝显得飘逸。望着前头时不时转过头来看自己的人儿,不由得沉下眼眸道:“今夜如此混乱,加之林怀元败势已定,你不在那里盯着,就不怕萧缅跑了?”
“阿蘅无需担心,想跑?量他也没这个本事!”
“狡兔还有三窟,何况萧缅这种深藏不露的老狐狸,若是真让他跑了我看你到那里哭去!”萧缅可是这京中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而且处心积虑几十年,怎会对此没有防备?再从今日萧家随随便便的调动了十几万兵马进城,这样的人怎会简单?恐怕就连皇帝亲自出手,怕都无法断绝他的后路,而且她们为这一天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她不想前功尽弃。
“他有他的张良计,我自然也有我的过墙梯。”说完那人得意的望了望手中的缰绳。话说他总不能辜负沈蘅煞费苦心给他安排好的这一切吧。
“先发制人?”
叶孟点头,牵着马匹继续向前行走。其实先发制人拿下萧家对他们来说也是有一定的凶险,倘若林怀元败了还好,若是成了,自己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对自己有信心,更对沈蘅有信心。
“那林怀元如何了?”说到这里,沈蘅又对眼前她期待的那一出父子相残的戏码燃起了希望。她倒想看看兵败之后又失去所有靠山的林怀元会有什么下场,而且老子杀儿子,也确实精彩万分。
“阿蘅不肯听我的话,所以我不告诉你!”叶孟嘟囔一声,加快了前进的步伐,一副不爽的模样看着眼前的漆黑一片。
提起林怀元,那叶孟可是怒从心头起。如今的他恐怕比皇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厌恶他,让沈蘅做他的侧妃,这个人有什么资格?
沈蘅自然知道叶孟说自己不听他话所指,无非也就指那第一个锦囊罢了。想了想,带着取笑的意味道:“可你不也知道我一定会去的不是吗?”而且说来没有那一件事让她彻底对林怀元这个人改观,哪来今日风云色变之举?而且这个人分明就是挖好了坑等自己跳,事后得了便宜还卖乖,实在令人发指。
沈蘅这一下可是将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到了叶孟的脸上,搞的他顿时哑口无言。自己明明知道一切后果,却依旧自欺欺人,确实有些过分,而且沈蘅这也是身不由己,若不是因为当初林怀元势大,她又何必如此?
二人就这样走了许久,屡屡相对无言。
走了好一会,叶孟终于顿下了脚步,回头站在沈蘅身下,拉扯着她垂下的腿道:“阿蘅,我累了。”说完就伸出了胳膊,示意沈蘅拉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