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典型的栽赃嫁祸么?
“离间!”萧缅落子道,那些人如此行为,无非就是离间皇帝和太子的关系,不论成与不成,经此一番事端之后皇帝无时无刻都会对太子忌惮三分,这样一来,太子上位,继承大统的这条路上必然风雪交加,艰难坎坷。
“如此说来,将计就计确实是个上上之策。”说完林怀元脸上也挂上了一丝勉强的笑意。望着桌上令他束手无策的棋局,长长的露出一声叹息。其实他和皇帝之间本就有了间隙,又何须那些人多此一举离间。那些人如此作为,恐怕也是顺了皇帝的意愿,只要废了自己储君之位,改立太子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此事若是能成,殿下就会是万人瞩目的九五至尊。只不过若是此事不成,殿下就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背负着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骂名。届时,非但是你,就连我萧氏一脉,亦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完萧缅一脸惆怅,昔年其倾尽全力扶持林呈,不想到头来还是要故技重施,扶持他人。正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如此愁叹,何时方能消却?
“如今只能放手一搏,就如外祖父所言富贵险中求。”林怀元眼中的迷茫渐渐被拨开,与其坐以待毙,不去先发制人。他不想到了一无所有的时候再回首当初,看到的却是自己无尽的悔怨。只要他成了老百姓眼中的圣明君主,谁有会不知死活的去翻他的前尘过往?
见林怀元表态,萧缅也有些蠢蠢欲动了。思绪飘荡间,他又回到了十多年前。昔日他才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权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王子诸侯都要对他畏惧三分。
时过境迁,不想如今却到了要被一个赵家处处打压的地步。赵家算什么,只不过是一介武夫出身,当年若不是他一手提携,赵怀至今还只不过是个三等公侯而已。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你们不仁,就怪不得他不义了。
“如今陛下远在西境,其之音讯更是渺茫。不知这个人选,殿下可有定夺?”这才是萧缅和林怀元该关心的问题。这一路上层出不穷的追杀迫使皇帝改变了西巡的路线,此刻,就算是他有通天彻地之能,怕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找到他的踪迹。更别说皇帝如今是生,还是死。
听萧缅这话,显然是要鼎力相助了。想到这里,林怀元露出了得意的浅笑,原本的担忧也随之消散。其实他并不是不相信萧缅,他只是不太相信皇后。
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昨日他和皇后商议之时,皇后虽然没有在口头上说反对,但林怀元陪伴了她十几年,他又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她知道,皇后至今仍旧惦记着那个人,而且那个人的分量重过他,甚至重过萧缅这个父亲。重到只要威胁那人安危就会挺身而出不顾一切的阻挠,而且她还出了名的谨慎,如此冒进之举,她绝不会赞同。
只不过如今一切都安定下来了,只要萧缅赞同,皇后再如何兴风作浪也是无济于事。想到这里,林怀元勾嘴一笑道:“这个外祖父放心,本殿自有安排。”
说完祖孙二人会意一笑。这一次将计就计,怕是假的也要变成真的了。
萧缅走后,林怀元望着棋盘之上的布局,心中还是有一些犹豫。这一次他完全是顺着萧缅示意的套路走,这样真的能万无一失吗?自己什么时候也成了这种随波逐流的人了呢?怕就是在着手皇图大业的那一天吧,这样的野心,这样的引诱,任谁也无法拒绝吧。
“殿下!”
林怀元刚抬起头,就见一个侍卫出现在他身旁,捧着一个精雕细刻的木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这是长乐郡主那边派人送过来的东西,说要属下亲手交给殿下。”
听到长乐郡主四个字,林怀元的不由得上心了三分。原本以为经过那件事之后沈蘅会对他避而远之,老死不相往来。却不想今日却巴巴的跑来给他送东西,怎不令他欢喜。
“原来如此!”林怀元打开盒子,只见里头放了一块雪白的缎子,而缎子上面放着的正是皇后日前自作主张送给沈安茹的那块玉佩。
说到这块玉佩,林怀元也有些懊恼。原本这块玉佩也不过是自己无意间寻来的,当初送给沈蘅被婉拒了他便没上心,便将她给了林怀慧,不想几经周折,却到了皇后手中。
皇后将玉佩送给沈安茹的目的他也知道。也正是因为知道才对此不闻不问,放之任之。而且在他看来,区区一个沈安茹还束缚不了沈家,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对此抱有希望。只不过,从今日之事看来,他还是失算了!
想到这里,林怀元含笑起身,向外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想他走来的太子妃。
“殿下这是要出去?”看着林怀元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太子妃有些不解。刚才不还是一筹莫展吗?这不会是出了什么喜事吧?
“我要去见母后!”林怀元挺了挺胸道。
听到林怀元要去见皇后,太子妃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慌忙规劝道:“殿下三思,因昨日之事母后雷霆发,想必此刻还在气头上,不如等母后气消了在……”
林怀元摇了摇头,皇后对于他如今想做的事既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何来生气一说。无非也就是气急一时罢了。“爱妃放心,我此次前去,绝非火上浇油,反之还会让母后春风化雨。”
“不知殿下说的是?”夫君与婆婆闹矛盾,最为难的是夹在他们中间的儿媳妇。她一面要讨了夫君的欢心,另一面也要受到婆婆的赏识。此时此刻,林怀元应该就是要向皇后服软了。不过这样正好全了她的意,正可谓家和万事兴,这样一来,皇后交给她劝导夫君的任务也有了交代。
风吹草动,林怀元伸手拨了拨太子妃额头的花叶,春风一笑道:“本殿要应承母妃,纳沈家旁支小姐为妾室。”
听到这里,太子妃脸上原本的笑意显得僵硬。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几日不是对这个人不屑一顾吗,今天为何心血来潮?太子妃很想亲口问问林怀元到底为什么,可是她不能,夫为妻纲,她不能违背。
“殿下早去早回。”最后,太子妃嘴边轻灵的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林怀元大步流星,潇洒而去。看着手中的玉佩他不禁的加快了脚步。他认为,这个沈蘅将这个东西送回来,无非也就两个原因。口是心非,心生嫉妒,此为其一;高瞻远瞩,疼爱堂妹,此为其二。不过无论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沈安茹确实在这个长乐郡主心中占有一定地位,这就足够了。再加之日前被沈蘅一刀斩杀的侍卫,心中更是笃定,他这个选择不会错。
只要捏住了她们的软肋,她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变成无谓的挣扎。届时,兵权,红衣楼,唾手可得。
长乐郡主。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是我的囊中之物,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他是太子,他是储君,没有人可以拒绝他。至少从今往后,绝对不能有!
清晨入古寺,
初日照高林。
曲径通幽处,
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
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俱寂,
但余钟磬音。
皇城之北,云罗寺宇,那是建安香火最鼎盛的祈福之地,上至高官达贵,下至黎民百姓,无不将之视为圣地,就连建安的历代君主也对之赞誉有加,推崇至敬。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袅袅佛祖自内而外的飘荡而来,于排沓的两座小山之间悠扬回旋,令人耳目一新。
摇曳的青松之下的‘云罗寺’三字时隐时现,虽无重笔勾勒,板漆加冕,却依旧显得炯炯有神。这时,一辆车马在寺门远处的一处空旷止步不前。
“小姐,到了!”画香刚挑开门帘,就见一群僧人自远方而来迎接,阵势的浩大令人目不暇接。这一次画香有些郁闷,出家人本因六大皆空吗?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声明赫赫的叶家前来礼佛就动用如此浩大的排场吧?
“亲王府的车驾!”马车内,沈蘅深处如霜雪那般白皙的手指拉起了车帘,对着从她们后面尾随而来的一对行人轻声道。
事实证明,是画香想多了。因为这些僧人根本就不是前来迎接她们,反而连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就从她们身旁呼啸而过,直向亲王府那边的人奔去。
“是亲王妃!”画香探头望了一眼远处道。果不然,下一秒就有一个妙龄女子在下人的搀扶之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正是赵无忧。“怎么不见亲王?”见马车撤了下去,画香又忍不住的往里头探究三分,却依旧没有见到林怀德的身影,心中纳闷十分。“不是说亲王夫妇鹣鲽情深,形影不离么?原来也不过如此,果然谣言太过荒唐!”
听完画香的自言自语,沈蘅感觉无力吐槽。直道:“亲王若是来了,那就是真的荒唐了。”如今国内纷纷传皇帝崩猝,想必朝野如今必然动荡。林怀德此刻若是不想着力挽狂澜的话,那他就没必要再和林怀元他们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