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慢聊,儿臣先回车内。”司马南可不敢保证自己看到了司马行空如此窝囊的场面司马行空时候不会给他教训,而且他这个父王的性子也是出了奇的怪异,对自己的姐妹视若珍宝,对自己的兄弟,就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
司马南走后,司马行空紧绷的神情也变得松懈下来,完全没有对刚才吃瘪一事很是在意的样子,而是两眼印笑的望着沈蘅,久久不说话。
“魏王若无他事我便回去了。”沈蘅硬气说道。竟然她选择了沈这个姓氏,他就要忘了司马二字,忘了昨夜沈善方及张老爷所说的一切,安然的留下来,平静的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纵然想要认祖归宗,也绝对不会是现在。
司马行空一脸但淡然,却在沈蘅准备迈步离去之时,又道:“那小子对你很好,可是这些好像还远远不够。”
“什么意思?”沈蘅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谁!”说完司马行空满脸不悦,想起昨日那张熟悉到将近窒息的脸,那些年的耻辱感瞬间就涌了上来。在他看来叶孟明明已经知道了沈蘅的身份,却依旧要以叶家四子的身份与沈蘅继续周旋,这是明摆的利用,利用沈蘅达成他自己的目的。
一个连杀父之仇都可以放在一旁不管不顾,却将杀父仇人的女儿留在身边,可见野心之雄勃,令人发指!
经司马行空这一吼,沈蘅心中首先是泛起了不安,却在下一秒沉淀了下去,反是刁钻淡然的回笑道:“他是谁我自然一清二楚,我问的是魏王怎知他对我不错?”
司马行空沧桑若雪的双眉在自城楼奔腾而下的狂清风微微摇摆,恍若泉中之眼的双眸此刻也陇上了一层轻烟,犹如远山迷雾重重,久久不散。
对于沈蘅的厚此薄彼司马行空本是有所不悦,但看之此人完全没有一点把他当做父亲的样子,心中既是愧疚,又是赏识。
愧疚她二十余年异国他乡的颠沛流离,赏识她对一切视若朝露的云淡风轻。或许这个人的心底里,总会有他的一席之地,甚至会更多。
“那小子把人家薛满的手指头给剁了!”司马行空振振有词说道。其实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薛满是因何受伤,西夏人第一个怀疑的都只会是叶家的人。但也正式如此,西夏人才不敢猖狂,只能默默的忍着,不然就是不打自招。
“可惜那小子表面上是因为你才内化两国矛盾,可没有实际上,他也只是为了自己,就比如他这次所去的地方,做的那些事。
“那魏王想要如何?”如今沈蘅没有心思去管薛满的事是不是叶孟干的,她只关心眼前的这个司马行空,他知道的太多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毫无遗漏。
徐徐清风乍然狂乱,遮阳草树也显得凌乱起来。
亦在此刻,司马行空手中银光乍现,一支尺来长的铁杵破风嘶鸣,使原本凌乱的芳草有了平稳的趋势。
还不等沈蘅退开司马行空主动的后退了一步。随即一个扬手,手中的铁杵就变成了一支六尺来长的银枪。
兵器,一寸长一寸强。虽然这把银枪在长枪的队列里却并不显眼,但枪头耀眼的寒光却令沈蘅目眩神迷。她知道这把枪绝对算得上珍稀之品。
司马行空没有说话,而是提着长枪就迎了上去,欲与沈蘅切磋一番。沈蘅倒没有闪避,反之还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一番冷兵器与肢体的搏斗,就此展开。
“我不想如何,我只想你过得好,而且这让你过得好的方式也有很多种。”司马行空横枪说道,但手上却没有停下来,而是一心分作两用,继续与沈蘅纠缠。他感觉,这个女儿的功夫没有让他失望。
对于司马行空没有理由的搏斗,沈蘅当是不悦,当下就一跃而起,踩在了寒冷的枪身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司马行空说道:“我认为我当下就过得很好,更何况我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是以不用魏王为之多费心思。”
满于现状?司马行空自然是不信的。“你可以骗我,骗别人,但你终究不能欺骗你自己。你如果真的过得好就不应该是这副性子,而是应该像其他的闺阁千金那般不谙世事,但晓相夫教子。”
能体现生活的可以是人性,但能体现人性的永远都是人们本身。说实话,司马行空如今还就喜欢有着这般说一不二性子的沈蘅,若是像那些哭哭啼啼那般的,他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何况时隔数年,是不是自己的血脉还说不定呢。只不过如今倒没了这些顾虑,因为如果两个容貌一模一样的人还不能确定她们有关系的话,那再加上这一副如出一辙的心性,那就绝对可以。
“魏王说了这么多,可这话却始终不在点子上。”沈蘅可不认为自己过得不好,就算真的不好,那也只是暂时的,她虽然不是‘不喜欢原地踏步’的那一种,但在当下,她又或许会是。
沈蘅的软硬不吃令司马行空爽朗一笑,一个翻身便将沈蘅从枪身上逼了下来,刚准备杀个回马枪却发现人早已绕道了他的身后,同时一个猝不及防银枪还教她按了下来。
“我觉着辰此良机让那小子有去无回也不失为一记良策,何况兵荒马乱的,若是有心下手,岂不是水到渠成?”司马行空声音平和,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生活常事那般,然而不等他去看沈蘅的表情,一道银光就从身下席卷而来,只见是短剑抵在了他的胸口,迟迟未有动作。
望着那迟迟不肯深入的刀尖,司马行空心头生出了一中难以言喻的感慨,刚抬起头,就对上沈蘅那非喜,非怒,非哭,非悲的一脸深沉,然当她眉目颤动的那一刻,确实说不出来打轻淡。只听她用着空灵一般的嗓音,平平的说着:“这样的话我现在就让你死,岂不是一了百了?”
若是从前,沈蘅还不确信一国之君会在明枪明刀战场上使手段,但如今她却不得不防,尤其这个人还是司马行空,那个抢夺人妻,甚至还让她名正言顺的登上后位的‘荒唐’国君。可是,自己又真的下得去手吗,这个人是她的生父,纵然她可以欺骗自己,却终究瞒不过自己的心灵,因为那个地方,比任何一处都要清明,都要纯净。
那一眼的坚决如铁丝毫没有让司马行空的脸上带有不悦,即使这个拿刀对着自己的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因为他和她一样,都是一路人。
“看来你们两个的感情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厚,同样的一个问题,给的答案也是不尽相同。”说完司马行空仿佛又回到那昨晚的那一轮花月。月下男子飘然独立,抱着怀中的人儿,同样是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着“我会杀了你”,即使他只是说要带沈蘅离开,让他们永远不得相见,仅此而已。
听着司马行空这横空而出的话,沈蘅显然有些意外,不知其表,陷入了另一番犹豫。
正是这一犹豫,得以让司马行空绝地反击,仅是轻描淡写的一个扬枪便将沈蘅手中的短剑震飞在空中,随着飘飞的花絮,随风逆流。亦在此时,长枪横空直破利刃,至此武林传的沸沸扬扬的破虏剑就这般被折断在凌乱的风吹萍舞之间,不复长存。
“剑和人一样,不适合你的,纵然强留在你身边,他依旧不会适合你。你需要的是一个有能力保护你,能倾尽一生去守护,而不是一个只懂得让你付出的人。就像这把肖短的银枪,他才适合你!”说着司马行空便松开了手,将手中的银枪一掷而出,径直的落在了正一脸要债模样的沈蘅手中。
沈蘅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拿着这把枪,细细的摸索,亦是在此刻她才发现这支枪的分量真的是轻得不能再轻,同时分量虽轻,却一点也不失刚劲的韧道。折断的破虏,就是这柄长枪最好的见证。
突然,沈蘅唇边挂上了一丝微笑,随即手中的枪也收缩了起来,变得很如同发刀剑那般的大小,随心所欲。“有些东西自己亲力亲为的永远都要比他人赠予的要好,而且,那种看别人脸色的日子,我一刻也过不下去!”说完沈蘅便将长枪藏入袖中,毫无归还之意。虽说无功不受禄,但这一次,她却收的是心安理得。
司马行空略有失望,却不道‘朽木不可雕’而是转身望向徐徐而来的马车,默然慨叹道:“暂时我不会对那小子做什么,同时也不会强求你跟我回去,我只希望那天你想明白了,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而不是别人。”说完司马行空乘风而去,徒留沈蘅一人现在原地,远远目送。
由始至终沈蘅都不曾叫他一声父王,或是父亲,但他相信,迟早有一天沈蘅会接受来自他的一切,因为他有足够大时间和足够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