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林怀真身上的视线,沈蘅的目光落在了远方的一处平地之上。
平地上搭起了一座梯台,台下肃立的士卒可谓纹丝不动。而台上却架好了一把长弓,且此弓足有自己的个头一般高。紧绷的弓弦在阳光的散射之下,也显得流光溢彩。
“那把就是西夏的镇国之宝,乾坤弓?”沈蘅问道。
林怀真没有回答,却是愁容满面的望着那把弓出神,见此是与不是,那都不言而喻了。虽然西夏那边早前就大张旗鼓,扬言要将镇国之宝带来建安,只不过这东西到了建安建安子民应该载歌载舞才对啊,这怨声载道的又算怎么一回事?
“那十三皇子说了,只要我们建安中人有人能拉开此弓,此弓就归我们建安所有。只可惜…”
只可惜没人能拉开。”沈蘅接道,心中已是对此弓建安中人无法拉开深信不疑,因为在她说话之前,已有一人从梯台之上摔了下来。正是建安最善骑射的亲王林怀德。
“果然,连德王兄都败下阵来了。”说完林怀真虽是长吁短叹,眼神里却依旧洋溢着方将的得意。就算林怀德拉开了这把弓,她也不会为他高兴。尤其是知道了林怀德要置她于死地之后。
“你放心,不是还有太子殿下没上么?”
林怀真摇头:“太子王兄早就败下阵来了,就连护国大将军一等人也是如此,依我看来这把弓在建安怕是无人能启了。”
听言,沈蘅深吸了一口气。林怀成都败下来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林怀成的功夫应该远在林怀德之上才对啊,而且建安能文能武者众多,就算叶明等人不行,总有后来者吧?毕竟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她不信建安泱泱大国,会败在一把乾坤弓之上!
“对了,还有三个人没试!”林怀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可让沈蘅黑线满头。因为她知道林怀真说的三个人里,必然少不了叶显。只不过另外两个,她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今天的场合如此重要,想必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她实在不知道还有谁的能力能远在在坐之上。
“你说的是天启将军?那还有两个呢?”
“还有两个,自然就是靖国将军和长乐你呀!”说完林怀真忽然站了起来,搭着沈蘅的肩膀就是一阵怂恿。两眼眸光,是永远的深信不疑,因为这个人当日就是用两条腿将一匹高头大马给夹死了。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胆战心惊。此举,怕是比霸王举鼎还要人心振奋吧?
沈蘅:“…………”
她我不得不说这林怀真是异想天开了,即使她有些武学的天赋也不可能登峰造极,毕竟这天下之大,藏龙卧虎这数不胜数,她又怎能独占鳖头?还有叶孟,他能将这把长弓抱起来就是个奇迹了,别说拉开。只不过:
“你确定有人能拉开?”沈蘅不确信道。
“确定!”林怀真目瞪口呆。
下一秒,就有人用事实验证了这一切。只见远处梯台之上,长弓已是半倾,呈满月之状。拉弦仰天长啸者,十三皇子江岩居是也!
一时间,四周噤若寒蝉,无敢声言者。只能两眼直直的望着台上,目不转睛。
而此刻台上举杯抿酒的皇帝也顿住了手中的杯盏,望着台下鹤立鸡群的江岩居漠然出神,遨游九天。脸色更也是一寸灰黑,一寸红紫。
西夏人根本就不是要来贡献乾坤弓,而是要向他建安示威。
想到这里,皇帝睫毛也染上了一层寒霜,在耀眼的光芒之下显得璀璨夺目。手中的玉盏也出现了条条裂痕。
他紧张了,他原本还以为自己国内定然又能能拉开此弓,不想连自己最为看中的林怀德都败下阵来,若在听之任之下去,形势将是大大的不妙啊!
“朕早前就听说西夏十三皇子天生神力,总想亲身一见,却奈何政务繁忙久居庙堂,时至今日一亲芳泽,实乃眼界大开!”
皇帝此言一出,身下一片哗然。
然而就在此时,梯台之上的人忽然一个手抖,原本被拉满的弓弦又回归原本的半月。而且那人的脸色显然有些泛白,似是虚脱的模样。见此,建安之臣方才松了一口气,要是真让他在这里把乾坤弓箭射出去的话,建安之国,颜面何在?只不过如今江岩居当着所有人的面拉开了长弓,这也够他们愁的了。难道他们真的要在自己的国土之吃这个哑巴亏?
“十三皇子已将此弓全然拉开,不知众爱卿谁还有这个能力愿与贵客一决高下?”说完皇帝沉眼望了望眼下已将尾巴摇上天的西夏人,两眼持续漠然。
坐下之人纷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为所动。这也不能怪他们无动于衷,毕竟他们确实是没那个能力。说不定自不量力呢跑上去,反是自取其辱,让各国之人取笑,谁也不感冒这个险。
如今,只要将弓拉开,一切都可以随遇而安。
就在此时,林怀德从座位上走了出来:“儿臣学艺不精,阅历亦然不够。可是儿臣自幼就听闻我建安之国天启将军乃是名副其实的一员虎将,所以儿臣以为倒不如让天启将军上台一试。”
皇帝望着林怀德的眼光有些失望,他也搞不懂这个儿子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给别人下绊子。难道他以为先将叶显捧上天,然后再让他摔下来他就大获全胜了吗?
别忘了,叶显若是败下来,丢的不是叶家的脸,而是他建安的脸。只要有不识庐山真面目的叶显在,这些人起码还能安分一点,何况,他暂时还不想走这一步赌局。
林怀德的话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共鸣,就连叶明等人也是一笑而过。要知道如今叶显可不在这里,就算他叫破了喉咙,叶显也不可能嗖的一下就凭空出现。
读懂了皇帝的不悦,一旁的林怀成欣然而出:“二弟此言差矣,正所谓杀鸡焉用牛刀。想我当朝上阳伯在昔日也是一方勇士,加之今日东山再起,必然也是宝刀未老。若是如此,我们何不物尽其材?”
林怀成此言确实一长建安国人志气,这不那些个西夏来的人个个都黑着个脸,个个情绪似要喷薄而出。杀鸡焉用牛刀,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啊!
“贵国太子殿下既出此言,那本相就拭目以待!”说话之人,正是西夏国相,薛满。在他看来,林怀成就是在说笑,要知道如今的沈善方如今可不在京中,纵然有此能力,那也是鞭长莫及。
这边议论纷纷,而这一边却是惬意洋洋。
沈蘅提起桌上的两只玉杯轻轻的拍完,发出的声音犹如绝弦,抽心动脉。
对上沈蘅深黑可怕的两眼,林怀真却有些兴奋,一把就夺过沈蘅手中的杯子。在撞击声戛然而止的瞬间撕扯着沙哑的音喉眉飞色舞道:“太子王兄这一击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用的也是妙哉,我看长乐你是在劫难逃了。”
“我看未必!”沈蘅乍然一笑,却令林怀真疑惑不解。
林怀成此举绝对不是要用沈善方之名来含糊其辞,而是要将此弥天火患往沈蘅身上引。过不然,那边的林怀德又站了起来:“太子此言考虑有欠,别说如今上阳伯不再京中,就算他依旧在京中也用不着他亲自动手,正如太子所言,杀鸡焉用牛刀?”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薛满的脸色更是难看。这些人是没完没了了是吧,有本事把弓拉开啊?耍嘴皮子谁不会?
皇帝:“既然皇儿都说杀鸡焉用牛刀,那皇儿认为,让何人前去合适?”
“儿臣认为长乐郡主可当此大任,而且长乐郡主之能,当日随从前往城外狩猎的众卿乃是有目共睹。”林怀德振振有词的说完就坐回了位置上,临了还不忘对着沈蘅所在的方向勾出一个冷冷的笑意。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一次,我看你怎么躲?
林怀德刚坐下,不少人纷纷附议,恳请长乐郡主出手。要知道当日这长乐郡主可是从这万箭之林绝处逢生,又更是于白虎的犬牙之间呼啸而过毫发不伤。如此之能让他们又什么理由去反对?
有人支持,自然也有人反对。这不,这边开始蠢蠢欲动,那边也是风生水起。不一会,就有一些武将站了起来呼吁道:“让一女子抛头露面,那我们这些男儿又当如何?难不成让她们去行军打仗,让我们回去织布下田?”
这一呼吁,是可谓一呼百应。原因无他,只因这些都是当年嗜血疆域的铁血勇士。偏安一方十余年尚且不说,如今处处又让女子压了一头,怎能容忍。十余年的壮志难酬,男子尊严的备受挑战,一时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当然,区区小兵小将掀不起什么狂风大浪,但若是叶家领头的话,那就不同了。
这边争论不休,薛满这边可是一通哄笑不止。眼见报仇雪恨的时机到了,薛满也好不含糊的站了起来,很是猖獗的对着面前的皇帝道:“陛下方才言我十三皇子令您眼界大开,但贵朝又何尝不是如此?让一女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操弄喋血之物,这才是前所未有的一大奇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