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因着第一次来的原因,曲刚带着沈蘅是四处晃哒,即使是在眼下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们还是不亦乐乎的将这曲府有了个遍。就在区港准备继续引着沈蘅走下去的时候,沈蘅突然停了下来:“,贵府幽居是乃本公主向往已久的所在,只是这天色已晚,就算我有那火眼金睛,也难在看下去了。不如我改日再来,也不枉这一番良辰美景?”
“公主莫躁,还有两步路就要走完了,要不……”曲刚打算继续带着沈蘅下去,可一回头就对上了沈蘅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有那对闪烁着火红流光的眼眸,一切都像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明明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这人还平心静气的与他迎合,着实也是为难她了。
就在这时,一名管事模样的人从后头跟了上来。这管事扫了一眼沈蘅,随即二话不说的扑向曲刚而去:“老爷,账房那边出了点事情,你看你是不是要过去一趟为好?”
“这……”曲刚抬头看着沈蘅,可脸上藏不住的还是心虚。心想这人若是知道自己带着她在这里转悠了半天就是等这一道逐客令的话,怕这个仇又该结下了。咽了一口唾沫,曲刚终于还是将老脸提了起来:“公主,你看这边我有点事脱不开身,倘若公主有事商议的话,改日再约,如何?”
这曲刚也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者,这一章大话连篇下来,愣是一点都不曾脸红。一个舞枪弄棒的将军去管帐房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情,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就算这曲府请不起管家,难道还没有一个可以镇得住家的女主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曲府也就真的算不上京门大家了。那样的话,曲音这样的庶女,别说当侧妃了,恐怕给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送去当平妻都恐怕还得被挑挑捡捡。
“曲将军严重,将军志在建功立业,这区区小事,何必将军亲自出手?”顿了顿,神横扫了一脸措手不及的曲刚,继续含笑道:“虽然说本公主早年游历江湖,却也知这掌家的之务乃是每个大家小姐待字闺中只是就要开始学的。”说到这里,沈恒脸上出现了离奇的尴尬,“我还记得我初掌家务之时,也是一窍不通,幸得贵府大小姐指点方才没有酿成灾祸。说句实话,曲大小姐真的不负这将军府的嫡长女之名。”
沈蘅将话说的委婉至极,可是在场的没有一个任敢引以为喜,反而个个神情凝重,尤其是这曲刚,原本挺拔傲立的剑眉,瞬间就沉了下去。在他看来,这沈蘅就是非要跟他做对,铁了心是不肯放过他们。想到这里,曲刚就不由得生出了反感,。再怎么说这沈蘅跟他也是相识一场,怎么就如此绝情?
“不才小女,不值得公主如此大赞。倒是公主才干惊世骇俗,令我等男子自叹不如。只是这人死不能复生,公主还是节哀为上。”逐客无果的曲刚,试图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也知道这往别人伤口上撒盐的法子有点损,可除了这样做之外,他别无他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家老小遭殃吧?
这一下,沈蘅哭笑不得,她只不过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来了这里而已,这又关林孟什么事?这是在变相的提醒自己大家都同是天涯沦落人吗?
曲刚的几次角逐让沈蘅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要知道她如今可是这偌大建安皇城的风流人物,那个不赶着上门巴结?这曲刚倒好,一心只想着她吃闭门羹,真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除却打击之外,也并不缺乏收获,至少应证明了这曲音不仅仅是想对她们宣誓权威了不是吗?让李铁守口如瓶,自己却又对曲刚全盘托出,曲音,你这一局差点把所有人都玩进去了!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理这些人是死是活,是贫贱还是富贵,因为这些于她而言,原本也就是毫无关联。可如今,她身上的担子重了,自然也仍旧不能仍以自如的那般飘逸九霄云外了。
见沈蘅表情恍似动容,曲刚脸上的喜色在此涌撒而出。可正当他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这沈蘅却微微的沉着脸色说道:“将军大可不必如此,本公主今夜到此并非路过,却也绝非为你而来!”说完还恶狠狠的丢给曲刚一个‘是你自作多情的’的眼神,顿时让曲刚无地自容。
曲刚心里那叫一个苦,感情他的千方百计,到头来还不如沈蘅随口的一个托。什么叫做不是为他而来?归根到底就是因着他女儿祸害了人家怀真公主所以才找上门来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还叫与他无关?
“听说,亲王侧妃今日回门……?”
“父亲!”
沈蘅抬头,却见来人一袭青衣,竟是曲幽。而她的身后还跟了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莫非这人就是曲刚的结发妻子?虽说她今夜匆忙来访,却也算得上是贵客,可也不至于吧这一家子都给惊动了吧?当然,这是不可能,很显然,在今夜这种特殊时刻,这些人自然是为了应对她而来的。现在的沈蘅有一个奇葩的想法,那就是这些人会不会把她杀人灭口?
表面之上是绝无可能,可暗地里却并非如此,有些人就是这样,为了生存,不惜用尽一切手段。可以让沈蘅放心的是,曲刚不会是这样的人,而且他也没有必要这样做,他也知道自己不会那样做。只不过已是急火攻心,犹豫不决罢了。
曲幽上前至沈蘅面前轻轻的点了点头,却是煤油问安,甚至连一声叫唤都是没有。
曲幽看着眼前这个捷足高升女子,身体里瞬间涌起了一股热血,直冲头脑而来。她们之间是朋友,或许这会是激动和欢喜。然而这样的人却又是天下人都应该嫉妒的目标,那她心里这种感觉是羡慕,嫉妒,还是身为朋友的欣慰呢?
或许这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吧,曲幽这样宽慰自己说。这个人的毕生幸福已经毁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再嫉妒了,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可心里的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她不在是那个勉勉强强的郡主,而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是公主……
沈蘅没有注意到曲幽这边的异样,因为他的目光由始至终都还停留在曲刚身上,寸步不离。
“宁氏,见过公主殿下。”方才一言不发的夫人走了上来与沈蘅说道。
沈蘅看了看这妇人,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人衣着打扮极似一品夫人,竟不想只是个妾。这是何等的滑稽?这究竟是怪曲家不分嫡庶,还是该说这曲刚深明大义,不分贵贱,凭感情论人呢?
宁氏见沈蘅没有搭理,也没打算多做纠缠,乖乖的就退到了一边。这个时候却是曲刚将不满的目光投向了安氏:“夜如此之深,你不在房里呆着,来这里作甚?”虽然说今夜是有贵客上门,可也不至于与连一个妾都搬上台面吧。如果真是这样,也就显得他曲家真是无人主事了。想到此处,曲刚毫不犹豫的将目光转移到了曲幽身上:“你母亲为何不来?”一个婢妾都到场了,而她身为甲众主母却迟迟不见人影,这位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被问到的曲幽先是一脸呆愣,随即两眼秋波泛起阵阵为难的涟漪:“母亲已知公主殿下到来,原本也想着前来拜见,可奈何前一些日子染上了些寒疾,怕过给了公主殿下,所以便没有过来。曲幽在此,为母亲向公主殿下赔罪了。”说完曲幽深深的向着沈蘅行了一礼。她也知道,这一礼过后,接踵而来的就可能只剩下陌生。不过就算是这样那也没关系,本来她们也只是陌路相逢的一场朋友,若非有叶华这个梗,估计她们的人生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对于曲幽的疏离,沈蘅也是无能为力的,恰巧,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说之前,就拿当下,她们似乎都还是一种互相亏欠的状态。不同的是,之前是曲幽亏欠于她,随意心有愧疚;而这一次,是沈蘅即将负下债果,她们两清了,同时这一份情谊想要重修于好的话,怕也是难上加难了。
其实这个时候沈蘅真的挺想装傻充愣的给曲刚妇女来一句‘不介意’前往探视将军夫人之类的话语,但当转身看到曲刚那一脸的不悦的时候,又只得打消这个念头。毕竟人家已经不想再驱逐自己离开了,再让自己人得个空闲,他也不容易,不是吗?
听到自己原配发妻都不给自己面子的时候,曲刚心中自然是失落的。她有她的角度,而自己也有自己的角度。这是他的女儿惹出来的或是,却非她所出之女,看上去这个时候他选择袖手旁观并不过分,可说到底自己的妻子还是曲音的嫡母,这样做也未免显得太没度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