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我本无意于你为难,你为何咄咄逼人?欺骗九叔,欺骗所有人,为的就是置我于死地?若说冤冤相报,你我之间的恩怨早就该一笔勾销了,如今不是我做的过分而是你欺人太甚!”望着沈蘅,林怀成那简直就是一个眼冒金光。原本他还以为沈蘅是诚心要与他合作,怎奈却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沈蘅居然连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都能摸得清清楚楚,这也难怪人家设好了圈套自己还得乖乖的往里头钻。
现在他只恨自己,恨自己的天真,他本不是那么轻易就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可这一次他犯混了。既然这里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地,那他也没有必要再容忍了,他要将失去的尊严和这个人加在他身上的耻辱感一一还回去,纵然挫骨扬灰,也要出了这一口恶气。
“殿下说我咄咄逼人,那又为何不想想你曾今对我做过些什么?纵然我就是那咄咄逼人之人,那你与我也就在半斤八两之间。难道,殿下就没有听过兵不厌诈吗?是你将一切赌注压在了这场游戏上,你还能怪谁?”沈蘅看都懒得去看林怀成一眼,从一开始她是无意与他为敌,是林怀成自己惹是生非,又多次险些让自己死于非命,自己只不过是想过的的安生,想一世无忧,无人打扰罢了。
“那是你咎由自取!”林怀成一声嘶吼,两眼鲜红,二话不说有朝这沈蘅扑了上来。“走到今天,是我耗尽一生心血所得,既然你挡在了我面前,那你就得死!”这些话他从不轻易的说出口,但不代表别人可以轻易的去触碰他的底线。
一声疾风的狂啸,二人打了个难解难分,纵然本该是对林怀成无所畏惧的沈蘅也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愤怒使人变得可怕,愤怒使人忘记自己。愤怒可以毁了一个人,也可以成就一个人。
就在此时,林怀成掌风逼近,沈蘅弯身而退,迂北而回,再度出现在林怀成的身后。连番多次之后,林怀成的怒点被激发到了红潮阶段。
林怀成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自己,这个人不是打不过他,而是在羞辱他,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就这样,精神上的最后一丝理智就这样分崩离析,不复存在。这种愤怒在这种场合,给予他的不会是成就,不会是绝处逢生,也绝对不会是快意恩仇。这种愤怒给予他的,只能是自取灭亡!
就在此时,御花园内传来一阵躁动,这声躁动让林怀成恢复了理智。难道是他们打斗的太过张扬,将这些禁军给吸引过来了?想到这里,林怀成虽是不甘心就此放过眼前这个本该被千刀万剐的人,但碍于无可奈何,也只得怪怪的将怒火平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或许,他还有机会东山再起的。
想到这里,林怀成连忙放弃了追逐着的目标想要逃窜。可这个时候沈蘅又怎么可能会猜不到林怀成在想什么?当下又是纵身一跃挡住了林怀成的去路,将林怀成横剑拦于身前:
“殿下,既然都到了破罐子破摔得地步了,又何必急着走?”反正已经形同废物了,这去到哪里还不是一样的荒废?与其这样的苟且偷生,倒不如轰轰烈烈的活一把,就在自己最真实的存在。
然而,当那声音来到林怀成面前的时候,林怀成的神情由悲转喜,原本沉入谷底的两眼瞬间腾飞,犹如百尺高楼,踩于脚下。
沈蘅回头看了一眼,这来的那里是宫里头的禁军,这分明就是烟波堂安插在皇宫之中的势力,怎么的,林怀成今天是打算注码全下,与她一决生死了吗?
“拿下!”一声令下,那些人就如潮流一般涌了上来,等待潮水全数退却之后,浮现出来的是哪一张亘古不变且寒冷如冰的面具。沈蘅见之,付诸一笑。林怀成见之,欣喜若狂。
“拿下长乐,生死不论!”林怀成狂笑道。
这些人都是他从头烟波楼里千挑万选才挑出来的,身手好是没话说,最重要的是群体之间的默契。这个时候莫说什么都不了解沈蘅,就连深知这些人套路的他,都不敢妄言能取胜。他坚信,这一次只要抓住了时机,沈蘅必死无疑,而他也终将一雪前耻。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冲动,宁远付出一切也要拿回一时的爽快,这种倾尽所有的除了爱意那就剩下恨意。
然而,当这些人扑向林怀成而来的时候,林怀成的美梦瞬间戛然而止,这是他去过的最短的梦境。
“你们要做什么?”
大难临头各自飞,难道到了这个地步,连烟波楼也要摒弃他?不,这不可以,烟波楼是他付诸一生的鲜血,怎么可以?
那些人没说话,倒是身后的行九对这沈蘅发话了:“公主,此处场面混乱,你出现在此也不为合适,加之人多嘴杂,我等若是有话,不如换个地方再说。”行九由始至终没有看过林怀成一眼,甚至说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林怀成的存在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林怀成心里头就算有再多的疑问如今也一并的解除了。绝望之初,他以为抓住的是救命稻草;绝望之后,才发现他抓住的竟是一颗荆棘,将他蹂躏的遍体鳞伤,毫不怜惜。
是啊,纵然自己一时冲动操之过急着了沈蘅的道,但行九又怎会如此?他分明就是猜到这会有这样的结果,却不对他加以提醒,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灭亡。只是这样做他所图的是什么?是他手里的权势吗?可纵然他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无济于事的啊,因为如果他倒了,皇帝也会不顾一切的收回他手中的残余势力,加之还有林怀德的铁壁合围,这两者所到之处,当然就是一个寸草不生。
当林怀成的目光移动到沈蘅身上的时候,有些未知的未明的似乎都开始有些明目了。另攀高枝,这的确是一个更为明智的选择,只是这行九找的新枝虽说是光明一片,但比之往日还是有些遥不可及的,再怎么说这沈蘅也只不过是一个公主的身份,区别于女子的只有心智,碍于女子身,何来前途无限?如果说这行九的目的只是单纯的建功立业的话,那这就是荒唐至极了。弃他这个皇室宗亲,投奔一个什么都不是,徒有一个封号的女子,这是多么的荒唐,多么的可笑?
守护了自己多年的人却因为一个半路杀出来的陌路女子背叛他。原来,他竟然连这样的一个小女子都比不上。
“九叔,这个女人给了你什么,你何苦这样对我?”林怀两眼本该是怒目铮铮,可当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心里头的那些陈酿开始变味。
为什么?自己问他为什么,却从未问过自己为什么。现在的他失去一切,恍若咸鱼,什么都不能给他,他不急着给自己找退路,还等着坐以待毙吗?虽说回到皇帝身边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人言伴君如伴虎,等到红颜未老恩先断的那一天,他还不是一样的会被弃置荒野,无人问津?,杀伐果断的的一瞬之间远远的赶上了你深思熟虑的千年时光。时间不等人,时运亦如此,他们只是不想被时运辜负罢了。
然而,行九却不曾看林怀成一眼,而是等沈蘅点头之后随之离去。
沈蘅浅笑,却是不解。这算什么,是愧疚,愧对林怀成吗?虽然这样的说法有些可笑,但也是不容置否的的。多多少少这种愧疚行九还是有的,毕竟人非草木,只是能有多少她就不确定了。因为谁也不知道这种愧疚基于昔日的情分是有多浓重,当日毅然决然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又摒弃了多少?谁知道呢?谁又能知道呢?世间最难衡量的便是人心,这种答案,恐怕就连行九自己也难以给出一个确切吧?
不追究太多,沈蘅轻步离去。
林怀成见沈蘅要走,自然是不肯的,急忙就夺步要追,可行九又怎会让他得逞?一声令下,这些个人就涌了上来,再度将林怀成团团围住。
手握着长剑,林怀成气的发直:“九叔,我向来对你不薄,你如此对我?就不觉得有负天地良心?”
行九沉眸,这一次林怀成的话是说到了重点。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林怀成始终都对他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尊敬,就连知道他是皇帝安插在他身旁的人的时候都不曾动摇过。这是信任,本该是坚不可摧的,可到了有些时候却也是不值得一提,因为有的东西,远远要比这些珍贵得多。失去了信任或许还有机会卷土重来,重获新生,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连一丝挽回的余地都不会有。
对行九而言,这样的决定是一个抉择。
“殿下待我不薄,行九深感余罪,但行九从不觉得有负天地良心。”林怀成想要前程似景他没意见,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踩错了肩膀。有些人生来便是一个垫脚石般的存在,可这块垫脚石注定是你遥不可攀的存在。
行九远去,林怀成握着手中长剑暗暗生悲。
原来被背叛,会是这样的一个感觉。
渗人的笑意迎风而起,犹若南飞鸿雁,唯留一行凄凉,只是这股凄凉之中夹杂的太多都是血腥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