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雪窍玲珑,纷披绿映红。生生无限意,只在苦心中。
男子抬头,便见沈蘅一人只身而来,这下男子就不由得纳闷了,虽说长乐公主扬名在外,也不至于艺高人大胆的自信到单枪匹马独战群雄吧?
出门连个侍卫随从都没有,难道她一个公主也会落魄到如此地步?又或许说她是笃定自己的名头能唬住他们?若是换做平时,他还不得不给全她颜面,只是在此等大事当前,就算亲王亲临也无济于事,这种事情谁都不愿沾边,而皇帝更不可能玩朝令夕改的套路。
“这位大人,今个府里的人,你怕是一个都带不走了。”清冷的声音在狂乱的风中找不到一丝破散的瑕疵,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境遇,这样的语气,刚刚好。
“下官今日公务繁忙,若有怠慢之处,还请恕罪。”
男子迎上沈蘅的视线,眼里虽有敬畏,可语气里却是丝毫不让的意思。
沈蘅瞥了一眼眼前的男子,转过身去却道:“大人客气了,在这堂堂的叶家府邸,又何来的招待不周?”
男子蹙眉,这话名面上沈蘅是要给他几分颜面的意思,可实际上却是在指责自己颠倒主客,越俎代庖,又或者说,她跟就是看不起自己,认为自己这卑微的从三品小官做不得她长乐公主的主。想到这里,男子倒也没有多么的生气,即使沈蘅话里头的意思在场之人都懂,可他就是要厚着脸皮假装不知。既然你这个想要帮衬叶家的人都不敢现真身,那自己自然也要隐尽锋芒。
如果你非要明枪暗箭的跟他对怼,他也不乐意奉陪,他可是奉命办事,正是名正言顺,又怎会畏惧你这一个空是身份尊贵的小女子?
在场之人,无论是肖氏还是叶老夫人这个时候都不说话,虽然说这个时候他们并不想看到沈蘅出现在这里,只是党沈蘅出现的那一刻,她们又是不由得眼前一亮,因为她们感觉沈蘅的每一次出现都能给她们带来欢喜,就连这一次,应该也不会意外。
只是当再次看到风光依旧的沈蘅的时候,叶老夫人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若得此签非小可,人行忠正帝王宣。现在的风光满面,无一不是签中所言,只是这云罗所言之‘大逆不道’又是指何年何月?只希望不是这个时候才好,至少这个时候,能拖便是拖。突然,肖氏似是看出了叶老夫人的不适,连忙上来握住了她的手,点头示意安抚。
强忍着将那颗悬着的心按耐下去,沈老夫人对着肖氏慈眉一笑。“我还撑得住,你们不用担心。”她也知道,关于那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那件事,恐怕除了自己和叶华,京兆尹,怕也就没人知道了。京兆尹当初既然将东西,那就是有意施恩,所以叶老夫人不会担心京兆尹那边会出岔子,倒是叶华那边会让她阵阵头疼,自己的孙女是什么样子自己清楚,就叶华这贪玩又冒冒失失的性子,若是没有人肯去可以提点的话,那签文上的内容,她怕是懒得会去琢磨的。
倘若如此,最好不过。
“见过公主。”叶老夫人领着儿媳见礼道。
见状,沈蘅连忙上前将叶老夫人扶起,全然将那拦路的男子弃在一旁。
“老夫人不必多里,想来多日不曾上门探望,我心里倒觉得有些过不去。”
男子见此,也只是冷笑连连,这个时候沈蘅就算是再给这些人面子又如何?只要是皇宫里里头的那位要你死,他就绝对不会让你喘气。只不过,沈蘅这样的行为着实是给这些人长了不少胆子,同样也让自己损失了不少颜面,只可惜,区区一个长乐公主想为一个即将倾倒的叛臣撑腰,还是太自不量力了些。
“公主,微臣要例行公事,不知公主能否行个方便?”说完向身后的人使了个颜色。说实话,这一次他可是给足了沈蘅的面子,这个时候要是换了其他闺门小姐,他早就叫人拖到一旁带着去了,哪里还会让你有时间在这里交头接耳的串通供词?只不过,他量沈蘅也不敢胡来,除非她这个公主也不想做了。
沈蘅挑眉:“这就巧了,本公主来此,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例行公事。”
这一下所有人都有些蒙了,叶家与沈家交好,长乐又是叶家名义上的‘小寡妇’,这不明摆着是徇私枉法么?怎么到了沈蘅嘴里就成了例行公事了呢?而且,这个时候皇帝最反感的莫过就是这两家人,又怎会把委以重任在这些人身上?
有关于叶家的事,让沈蘅这半个叶家的人来处理,皇帝不是存心给自己找堵么?
叶老夫人拄着拐杖的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随风扬起一袖衣衫,隐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那抹冷漠的厌恶。
这种事情唬弄在场的一些观众或许还勉强是可以的,但唬弄叶老夫人这些当局者,却还是远远不够。但正也是沈蘅这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彻底的让叶老夫人心里燃起了一团怒火。
在皇帝面前假传圣旨,就算不是杀头之罪也难逃一罚,这样的行为除了能拖延一会时间之外也别无他用,又或许说,这种做法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只是,沈蘅既然做了出来,那自然也就有她的道理的。
就如今的形势而言,沈蘅的目的无非是想把事情搞大,闹到皇帝的面前,又或者说想闹到天下人的面前。如此作为必然不是破罐子破摔,而应该是皇帝的这一道缉捕令里头别有洞天,至于是何等洞天,那就不得而知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片洞天的目的,由始至终都是想让她们叶氏一族,家破人亡。
洞悉了沈蘅是来者不善,男子的神情也渐渐的恢复了原有的凶狠:“那还请公主告诉我,陛下委托于公主的公事又是所为何事?”
“够了,公主面前,岂能容你放肆?”叶老夫人大怒道。
男子没有料到这叶家投机取巧的本事居然那么精明,这一会不到的时间里,就和沈蘅给勾搭上了,这是不是再给这几个人一炷香的时间,那么是不是就该黑白颠倒,好坏不分了?
想到这里,男子心中已经确切了沈蘅的谎言,忙是在陪一诡异的笑容道:“下官奉的乃是陛下的旨意,陛下命臣务必将叶老夫人押回,倘若公主没有正当的理由,还请退到一边,今日之事,下官及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为公主保守秘密,甚至滴水不漏。所以,如今只求公主行个方便,好让我等把差事办完。”
说完,身边的那些个官兵已经夺步逼近。
男子望着眼前的女子,宛然一声叹息。
我已经给了你台阶下,你倘若你你依旧不懂进退,得寸进尺的话,那也就不能怪他以同罪论处了。就算你是公主又能如何,在法律面前,皆是平等。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这个还不是皇室正统的半路这些年来他公主。仗着自己的金口玉言胡说八道,你恐怕是没有领教过天牢里头的绷扒吊拷!
男子的眼神,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阴森,又或是一场惊悚的寒冰噩梦。
沈蘅对此,付诸一笑,满脸从容,不慌不忙。提起腰便负手于后,义正言辞道:“本公主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整顿风气,顺带照看一下往日功勋的家眷,以免其遭受有心之人暗算丢了性命。”
听到这里,男子的双脸开始扭曲,他倒好奇自己明明是秉公执法,怎么到头来却成了这有心算计的卑鄙小人去了?这些年来,他为皇帝办事,有人骂他走狗,有人骂他卑鄙等等,这些他都忍了。这个时候沈蘅却说他有心算计,早知道做他们这一行的人,无非离不开那句:伴君如伴虎。虽说人前他们是风光无限的索命阎王,可谁又知人后的他们,其实每天都是提心吊胆举步维艰呢?讨了皇帝的欢喜,皇帝或许会奖赏一番,倘若是扫了皇帝的颜面,那你就人头落地无疑了。
“想来公主奉的应该是陛下的口谕,只是空口无凭,公主倒不如快些把证据拿出来?”
即是胡诌,又何来证据?想来沈蘅也觉得有些可笑,虽说人生如戏,可今日这一场粗糙戏剧的演技也未免太拙劣了一些。只不过,拙劣也有拙劣的好处,至少这种话头可以信手拈来微笑面对,无需那种深思熟虑步步为营的心惊肉跳。
“陛下交给本公主一封密函,只是出门走的急,忘了带,落府里头了,要不我派人去取?”轻蔑的话语,找不到一丝的正经,惶惶间拥有的都是漫不经心。
“不必了!”男子阴沉个脸,让沈蘅派人回去取一件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这是要让他等到猴年马月的节奏啊。想到这里他就来气,感情说了半天他就是在跟一个胡搅蛮缠的妇道人家在这里荒废时光。都说长乐公主超神脱俗与众不同,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个俗不可耐的罢了。
“大人此言何意,莫非你是在质疑本公主?”沈蘅一言落下,四周的气氛又被凝聚了起来,两分的气势如是在宣告这背水一战的时刻,终于到了。
男子抬头扫视四周,两眼不再留有其他,只是一滩阴厉:“陛下有旨,所有加以阻拦者,杀无赦!”
一声杀无赦落下,那些官兵就彻底将人们围了起来。同时也,隐藏在暗处的叶府暗卫也纷纷现身,两极之势,就此形成。
沈蘅无奈,原本还想能够欺瞒过去,不想那些人还留了杀无赦的后手。如今看来,除了破釜沉舟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干戈一触即发之际,门外又有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长乐所言,自有我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