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一场,婚宴一场,皆是不欢而散。
暮色落在窗台,床帘之上的珠玉被折射的闪闪发亮,即使是鲜红无比的喜帕也遮不住那一瞬间的耀眼,她知道,他来了。
盖头被挑起的那一刻,沈蘅仿佛是看到了一个戍守在黄昏之下的战士,只是这样的战士却是拥有着这样一幅弱不经风的神容,沈蘅知道,他很累,真的很累。
饮过合卺酒,林孟又哄着沈蘅去用饭。
正吃着,沈蘅停下了筷子:“午后你去了何处?”她依稀记得在这中间她让人去寻了林孟好几次,可那些去找他大的人几乎都是无功而返,甚至有的更是一去不复返,最后还是找来琴香问了一道才知道自从她从婚场之上撤下来之后,林孟也随之销声匿迹,之后的婚宴极其冷淡,全靠着何用那些人及乔装京城的长兴军将士才显得不那么的凄凉。
如果这个场子就这么的冷下来的话,未免也就太过可惜甚至是沦为旁人的笑柄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他们这个可是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全城的人都知道今日是长兴王娶妻的日子,可婚礼上新郎却半途而去,谁人不会想入非非?
这边,林孟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却还是欢笑如初道:“后来我和舅舅进宫了。”说完拾起另一双筷子为沈蘅喂食:“我知道让阿蘅在这里待着什么都不做确实很辛苦,但你看我这不是一回来就来见你了么?”
“你的皇帝陛下可曾说些什么?”
林孟进宫,沈蘅多多少少还是猜到了的,只是她还只差一个不确定罢了。
两眼一白:“阿蘅错了,不是我的皇帝陛下,是他们的皇帝陛下。”这样的话,他似乎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只可惜他越是这样子说,沈蘅却是更加的得寸进尺,似乎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称号也成了沈蘅在他面前取乐的一种方式。
林梦的的避而不答让沈蘅不屑的哼了一声,“难道说那道圣旨又是假的?”当然,这也只是一种揣测罢了,毕竟这圣旨可是盖了皇帝的玉印的,一般人想伪造,根本就是不太可能,更何况,这种事情前几天才发生了一次,现在又来,未免过于巧合,而且如皇帝这样的顺水推舟,暗地里纵容,未免还是过于拙劣,甚至是有心之人一眼就可以看穿。
“那老东西给一口否认,所以这真真假假谁也说不定,但这件事他必然是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你如此去势汹汹,人家能不否认?”
林孟委屈个脸:“阿蘅胡说八道,人家这次去可是跟他讲道理的,是他自己心存二心,畏惧于人,又怎怪得我?”的确,他也好奇皇帝怎么会突然之间如此的畏惧于他。纵然这皇城已被自己的军队阻绝,可按常理来说,皇帝的‘靖难’援军也是时候到了,怎么到了今天还是无声无息的一片,这未免还是太过蹊跷?
看来明王这一次把皇帝牵制的可真的是牢不可破,插翅难飞啊。
“这种事情,你还会讲道理?”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的,只要皇帝一口咬定这件事情与他无关,那纵然你是铁证如山,也是无济于事,毕竟这种事情有了前科,那皇帝肯定又是存了金蝉脱壳的巧径。
叹了一口气,沈蘅将筷子放下继续道:“今日来的那些个太监虽然是有了阉人的强调,但那稳健的步伐和呼吸的力道,显然还是强出了许多,可能这真的只是有人从中恶意挑拨你和皇帝之间的关系,想激发你们之间的仇恨也是说不定呢?”当然,这并不是沈蘅信口胡诌的,这样的后果比之一道‘假圣旨’的余患远远的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只要激怒了林孟和皇帝之中的另一人,这建安都能在顷刻之间乱成一团,百城烽火,一袭之间燃遍建安大地,称其为之刀山火海,亦然不为过。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此说来,倒不像是建安中人做的了。
“所以阿蘅这是一早的就发现了,所以才如此肆意妄为,羞辱于他们?”皇帝的这一道旨意来的蹊跷,甚至是有些的无理取闹,但至少他最后还是信了,就连皇帝开始否认的时候自己都还是耿耿于怀的。
“你又错了,我所羞辱的不是他们,而是你们。”说完沈蘅连连对着林孟眨眼,没错,她说的是皇子皇孙,林孟自然是难逃其内的。讲真,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这个时候,林孟只是温然一笑,继而伏倒在了沈蘅怀中,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安然的睡着。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前者他没有做到,可至少后者他已经拥有了。夜色妖娆,分外撩人,只是和这个让他一度醉卧的人比起来,却是那样的微渺。不错,他的妻子,他的王妃,很撩人。
两个身心疲惫的人欢聚一堂,却是宁静的很,这一夜,无风无浪,什么都没有发生,很是安生呢。
次日一早,沈蘅又是睡了个日上三更,按照习俗,沈蘅今个是要早起前去拜见族中长辈的,只是一想到林孟族的长辈就剩宫里头的一家,便也是省了。
然而,正当沈蘅以为安逸的一天又要开始的时候,又传来了一个不安逸的消息,那便是身为林孟的姑母的安阳长公主要进京了,其之理由也算是一个正,明目张胆的就是要来看看自己的这个侄媳妇。
听到这里沈蘅就不由得要鄙夷了。此前林孟刚回来那会倒是比谁都是一个安分怎地,好不容易的安定下来了,又想出来闹腾一遭?
林孟可是说了,这个姑母他从小到大都是不曾见过一面的,而且听说这个姑母和林邺的关系也并不是那样的和睦,而相反,听林孟从他母妃的口中得出当日的先皇虽然是有三子一女,但与林邺合得来的也就只有林永与林呈,如今的林呈原形毕露,却不知这安阳长公主又会如何了?
传言,这位长公主的性子和皇帝那可谓是如出一辙啊。
哎,多事之秋,又逢一波三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只是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既然你们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那她们也应当好好的准备一下对策才是。
安阳公主这一页翻过去,那接下来的自然就是沈善方那边的书信了。
一方面沈善方想林孟汇报了长兴的实况,而另一方面就是在信中寄送了他长远的祝福,顺带的还捎了一个歉意,已经说到底他还是沈蘅的父亲,连女儿出嫁都不能相送,总是愧疚的。
“此次长姐应该是随着叶议郎与兰溪先生一道回来的,琢磨着日子,怕也是该到了。”沈蘅将书信一把甩在林孟脸上道。
将书信至于一旁,林孟又将沈蘅紧紧桎梏在怀中,道:“他们回来又能如何,沈叔那边搁置的久了,怕是顾不过来,更何况这京都,始终不是我们的久留之地。”现在他们所拥有的宁静只不过是纷乱之下的一种荒唐表象,而且这一荒唐,全然还是靠林孟等人一手撑起。
趁着现在,明王与皇帝势如水火,城外援军又攻不进来,正好是自己脱身的好时机,若是一朝明王被皇帝煽动,那自己便是腹背受敌,若还想全身而退毫发无损的话,那显然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她们实际上每一刻都是在伺机而动,从未停歇,从未怠慢。
“西边动静起来了,这个时候若是让着他们趁我们边关兵力虚空攻进来的话,那我们可就真真的是罪大恶极了。”林孟一边轻轻的拍着沈蘅的背部一边长吁短叹的说着,说句实话,这个罪大恶极倒不是自己所在意的,他所在意的只是那片曾今属于他们长兴林氏的天地,那是自己的父王拼尽半生才换来的,说什么也不能让外人占了去,更何况这外人还是他父王昔日的死敌,那林孟自然就是义无反顾的要去捍卫了,毕竟那里始终还会是他与沈蘅赖以生存的地方。
长兴是林邺的封底,再往内便是长平,那里是叶氏的祖根,也是他曾今生活过的地方,在那里他所得到的东西,是此生不换的。得到的最美的承诺,是用尽此生的缘分换来的邂逅。
这个时候,沈蘅也不想说什么,因为她也了解林孟现在的心境。这个时候林孟方才将属于他的东西拿起来,若是在这个时候逼着他把一切放下的话未免也是强人所难,同样,就连自己也是于心不忍,说到底如今建安的守备空虚,有将近八成的功劳还是归功于林孟他们这一次的动作。如果这个时候真的让外敌长驱直入,那这皇城必然就会是孤立无援,百万大军被囚困在这弹丸之地,纵然有破甲之威,怕也只能当做是死亡边缘之上的苟延残喘。
“如此也好,这个时候曲二那边应该是得手了……”想到这里,沈蘅也就不由得要质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真的太欠考虑了,虽然上次扳倒林怀成林怀真是功不可没的,可若真的将林怀真给半路上劫了去,难免会成为西夏那边挑事的开端。
此时,林孟贴耳一笑:“曲二得不得手我不知道,但我已经是得手了。”说完轻轻的在沈蘅耳旁一咬,一闪而过的酥麻让沈蘅瞬间失去了反抗的念头,直接的就让林孟给抱了起来,强吻着就把她向内房里带去……
欠的总是要还的,这便算是一场迟来的洞房花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