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喝粥
林羽沫是听到警铃声醒来的,身上的外套也不见了,人半仰靠在后座上,正是在那辆迈巴赫车里。
夏景晟从后视镜里看她,似面色铁青:“你醒了?好点了吗?”
她还搞不清楚状况,下意识的循声张望,从后车窗里看出去,怎么身后同时有两三部警车跟着,好像是在追他的车,她心中哗然:“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坐好。我送你去医院!”他不再看她,车子却突然加了速,远远甩开了后面的警车。
她胃里又一阵难受,只觉得不是坐在车里,而是坐在飞射出去的箭靶上。
林羽沫不由得抓紧了车顶扶手:“送我回北海路吧!”
他抬眼从后视镜里看她,大概见她是真的害怕,才稍稍放慢了车速,又转了一个弯:“你确定?”
她胡乱点了点头。
夏景晟迟疑了一下:“你的脸色很差,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她固执的把脸一扬:“麻烦你送我回北海路!”
他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右手轻巧的打着方向盘,车子当先拐进了一条小巷,他说:“先去吃点东西吧!”
一条越走越窄的斜街,夏景晟七弯八拐的兜来转去,出了主路就没有再听见警铃声,眼下又是这一通瞎转悠,想必交警也早已经跟得不耐烦了。回想刚才,她心里又软下来,应该是急着送她去医院,他的车才会一路超速而被交警跟追。
她犹豫了一下,问:“那些警车,没关系么?”
“算是你在关心我吗?”他转过头来看她,勾唇一笑:“到了!”
林羽沫避开了他的目光,开车门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地方极窄。下了车,跟着他一前一后的往里面走,真正是曲径通幽,穿过一道拱门式的院墙,竟然是一条热闹非凡的美食街。远远看到各式五颜六色的小吃招牌,她顿时想起来饿,一整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她只想不到,他还会来这样的地方。
越往中间走越觉得拥挤,已经过了晚上十点,来吃东西的人还这样多,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夏景晟不时转头看她,她想问他还要走多远,可是环境这样嘈杂,只怕问了他也是听不见的,还是留着力气走路的好。
不知是谁从后面撞了她一下,眼看着又要摔倒,他正好回头,眼尖手快的捞住了她:“我牵着你!”他站在往来的人潮中向她伸过手来。
她借力重新站好,终究也没有握上去:“还有很远吗?”
他指着前面一家小小的灯箱招牌——一米粥,“到了!”
粥店不大生意却很好,前厅已经坐满了人,绕过门帘,后面是一方天井式的小院,十来张低矮的木桌上全是喝粥的人。夏景晟为她点了一碗鸡丝粥,鸡丝已经熬至化境,米粒入口即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她觉得这粥美味极了,只让人齿颊留香。
院子里灯光昏黄,温糯的粥香飘溢,夏景晟一直没有再说话,始终低着头喝他面前的那碗白粥。下车前他又从车里找了一件外衣给她,大概是一件高尔夫球服,衣服上有一种独特的清爽气息。
林羽沫记不起来自己怎么会晕倒,只觉得眼前一片亮白,双腿瞬间丧失了支撑。现在,满满的一碗热粥喝下去,从胃里暖遍全身,好似整个人都缓了过来。
正在犹豫再叫一碗,夏景晟已经伸手招来了服务员,等粥端上来放在她面前,她忍不住抬头打量了他一眼。
他一脸似笑非笑的,耸了一下肩:“要我喂你吃吗?”
她赶忙低头喝粥,胃口仍然是有的,却想起了那一年在医院里,荣劭卿来看她。正是她的生理期,如刀绞般的腹痛让她难以忍受。刚开始,她还能勉强应付着招呼他,很快,她额头上的汗珠和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就惊动了他,她不肯让他找医生来,又不能说明。
他在一旁不明就里的干着急,等到医院的饭菜凉了,他又开车去外面买,中餐西餐面条糕点,拎了满满的两大袋子,回来后一样样翻出来摆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问:“要我喂你吃吗?”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紧张!当他知道了她别扭的原因,尴尬得几乎有些脸红,那样的一个人,任何境况下都是从容不迫的。那一刻,他却同她一样坐立不安起来。
林羽沫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时刻竟会被一个男人看在眼里,不仅如此,他还守了她一个下午。等她睡过一觉醒来,他正阖眼靠坐在沙发上——他竟然没有离开,他还在。
初冬的午后,日光从窗外透进来,白白的一片光,他的脸那样真实,那样近。她长久的望着他,已经不再陌生的男人面孔,棱角分明,冷峻刚毅。她想着他脸红的样子,明明一个大男人,脸红起来居然很有几分可爱。
那一刻,她情不自禁的偷笑,心底只有一种安慰,那是一种自母亲走后从未有过的踏实感觉,令人无比安心,仿佛连难忍的腹痛也提前熬了过去!
在她恍惚之间,夏景晟已经盛起一勺粥喂到了她嘴边:“你不说话,我就当是默许了!”
林羽沫回过神来,抬头直视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略带笑意,她顿时想起了另一双眼睛:“梦舒,她好吗?”
像一颗石子投进清冽的湖面,以为会激起涟漪阵阵,却只是闷声一响,沉入湖底不见了。而他眸色如常,只慢慢的收回了手:“她昨天的飞机,回学校了!”也不等她反应,仍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闲闲的问:“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三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中一紧,也顾不得避忌:“那,许南笙呢?”
夏景晟似挑眉看她:“你希望他怎么做?”
这几天她一直逃避去想这件事,心里却只有一种追悔。她觉得自己像一个残忍的刽子手,夏梦舒这样的亲近她,喜欢她,她却反手给了她尖利的一刀,残忍而措手不及!她明明最清楚她心底的隐痛,明明最了解她的坚持……
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是搁在一个漩涡里搅,来来回回的,很是不好过,思路却是很清晰:“当然是希望他去追回梦舒了!”
夏景晟蹙着眉,沉默了片刻,却是说:“或许,是该让梦舒冷静的想清楚了!”
林羽沫抬起头,一脸惊诧地望着他,猜不出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什么地步,许南笙没有跟梦舒解释清楚吗?那所谓的十年,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阵冷风吹过来,林羽沫低头拢了拢身上的外衣,像是急着安慰自己:“他们已经订了婚,不是吗?”
夏景晟起先似没有听到,隔了好一会儿,把手中的碗往边上一推,故意咳了一声:“你这是在提醒我,我们哪天认识吗?”
她不做声了,又低头看表,刚刚过了十二点。司机打第一个电话来的时候,她果断的按下了关机键,也懒得去想荣劭卿的反应,也许他根本不甚在意,反正她也是走不了,走不远的。
她心中只有一种丧气:“送我回北海路吧!”
夏景晟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到底只是当先一步站了起来,转身朝外面走去。
柜台里面,收钱的是一位大腹便便的美丽女子,白里透红的肌肤,一双深眼窝格外有神采。女子一只手将一张百元纸币收进抽屉,另一只手平摊在夏景晟面前:“宝宝还有两个月就出生了,你这个干爹是不是该提前买尿布呀!”
他一扬眉,索性将整个皮夹都递了过去,责备的语气掩饰不住关心:“这么晚了,你不睡宝宝也要睡!就要做妈妈的人了,怎么还这样不懂事,整天的瞎胡闹!”
那女子笑着白了他一眼,转头一脸友善的朝着她笑,一边将右手贴在高隆的腹尖上来回轻抚,一边亲切又坦然的看着她:“宝宝快看,干爹带了漂亮的干妈来!”
林羽沫只觉得窘,原来这粥店是他朋友开的:“你好!这里的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