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谁能真正控制自己的心
颜西沫2016-12-29 02:323,623

  (76)谁能真正控制自己的心

  林羽沫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英俊风流的一张脸,明净的额头,狭长清亮的一双丹凤眼,认真笑起来的时候,恍若春日里的一抹暖阳。

  初相识,她总有些怕他,碍于他和荣劭卿之间的纠葛,常常看不懂他的似笑非笑。他表面狂傲不羁,从来不把任何人和事放在眼里,甚至带着一股子邪气。那对袖扣,把她一下子推到了他的故事面前,却不知道,他更早已经撞破了她的秘密。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怕他,明知道他存着一颗报复的心,故意说些真真假假的话,所以不管他说什么,她一律都是不当真的。

  她甚至从来不在意,他是怎样看待自己,三心二意或者更恶劣,她都不在乎。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执意要跟她一起走,身不由已的陪着她一路走了过来。她多么傻,宁愿相信他只是怜悯,许多时候,只是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忽远忽近的拽她一把。

  他所有的用心,都被她自私的归结为侠气,就像当年,他当街跳车帮她这个路人抓贼。或许,她只是比唐磊多了一些运气,除了会设计,至少提早与他们相识一场,又与夏梦舒有着那样多的纠葛。更或许,他只是替自己的妹妹愧疚,将她妥善的安置在这里,对所有的人都好。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更愿意相信,却独独不肯承认,他看似不着痕迹的一片真心。而她,又可以回报他什么?她是一个连心都没有的人,她所有的不堪都铺陈在他面前,究竟有哪一点值得他留恋,为什么,他竟然还会这样傻!

  此刻,夏景晟仍然笑着,紧闭的唇畔抿起一抹浅笑,只是那笑,一看便知是苦的。他的目光掠过她,落在她身后很远的地方,周身又涌起了那种孤绝的寒凉气息。

  也许,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是她自私的太久了,如今,又凭什么来挽留他?

  林羽沫无声的低下了头,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的背对着他,离开他。

  一直穿过了马路,她都没有回头!

  可是,他却突然追了上来,掠过身旁的行人,如一阵疾风,冲过来从后头抱住她,那样大力,那样急切,仿佛有什么来不及。

  她头上的帽子被他撞得飞出去,掉落在了地上,周围即刻有人发出惊叹的呼声。

  夏景晟将她的肩膀扳过来,轻轻捧起了她的脸,泪水无声滚落到了她的嘴角,是咸的。而他深情的望住她,清清亮亮的一双眸子,盛满了盈盈的水雾,仿佛凝结。

  他反复凝望着她,终于开口:“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年,其实是荣劭卿嘱咐我带你走,他说我一向比他自由。他早就给过我忠告,明知道你心里真正爱谁,就应该管住自己的心思。我一直都很克制,只怕应了他说过的那一句:趁人之危。”

  “可是,谁又能真正控制自己的心呢?整整一个下午,找你的时候,我一直和自己说,你真的走了也好,不然总担心你要走。可是你偏偏撞到了我的怀里,你说你并不想走,你永远也不会跟他走。”

  他的眼睛近在咫尺,那样黑那样亮,倒映着她自己的眼睛,他的手指摩挲着她湿漉漉的泪痕:“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怎么做,才可以给你幸福?”

  她微微绽放一笑,把头埋到他的肩膀上去:“这世上,原本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幸福。”

  他终于伸手环抱住她,温暖而宽厚的臂弯拢着她,就像他设计的那枚求婚戒指,那一小段交叉相绕的戒臂,像极了恋人拥抱时,相互环绕的臂弯。

  夏景晟终于贴近她耳边,说了一句:“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放你走!”

  林羽沫伏在他肩上,郑重的点了一下头,心里想着:这样也好。

  傅思年来给她拆线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装作倒吸了一大口凉气,继而捶胸顿足:“看来我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婚礼准备在哪里举行?是就在这里,还是回到国内去办?”

  其实她根本没有想过,却又不得不想,到底是婚姻大事,夏景晟再是自由成性,也应该要告诉家里的人。她反正是一个人,没有关系,他背后却有那么大的一个家族,虽说他一直不在盛夏集团的体制之内,但是结婚这种事,必定也是不能轻易和草率的。

  三年前,许南笙和夏梦舒的订婚宴,她是见过场面的。后来许南笙说起,那一次并没有行正式的订婚礼,男方的长辈也都没有出席,至多算是夏柏盛宠爱孙女,顺便为他接风洗尘的一场家宴。

  她实在不敢想象,真的回去举行一场婚礼,又会掀起多么大的一场风波。夏梦舒那样恨她,曾经站在风眼里一遍又一遍的诅咒她,这一辈子也得不到幸福。而她,兜兜转转的,终于还是要作为他哥哥的妻子,回过头去重新面对她吗?

  林羽沫默了半晌儿,有一种深切的抗拒从心底里爬上来,笼罩着她。心知肚明是一回事,真正去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

  傅思年出声叫她,也不知叫到第几声,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昨天,我在医院里见到了一个人。”

  她似惊醒,堪堪回应了一句:“医院里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

  傅思年无奈的摇了摇头:“是你生日那天,突然闯进来的那位荣先生。”

  林羽沫仓促的笑了一下,简短的“哦”了一声。

  傅思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你就不问问,他到医院里去做什么?”

  她受不了她的眼神,佯装闭目,好一会儿,淡淡的回了一句话:“他的左肩胛骨粉碎性骨折。”

  傅思年停下手里的动作,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倒是没忘记,我是你的心理医生。”

  林羽沫睁开眼睛,对她勉强笑了一下,仰头靠好:“开始吧!”

  傅思年即刻换了一副冷静的表情,一边戴上手套,一边不紧不慢的解释:“肩峰骨折,轻微移位,但是他显然处理的太过草率,导致肿痛加剧,目前已经出现了臂丛神经痛的症状。”

  她闭着眼睛,由着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溜进耳朵里。良久,直到傅思年拆完了线,重新给她上好药,转过身去收拾医药箱。

  “思年,我很自私,对不对?”她波澜不兴的问了一句。

  傅思年脱下手套,摇了摇头:“没有绝对的对与错!自私,也从来都只是个相对论。”

  她低头不语,正午的阳光从玻璃房顶照下来,一道斜影正好落在她的脚边,花房里一直是恒温,四面用的也全都是隔热玻璃。大夏天里烈日炎炎,日头毫不含糊的烤下来,如白日焰火,看着热意蒸腾,实际上半分也透不进来。下雨的时候却诗意极了,尤其是暴雨天,水流从房顶顺势而下,如泼如洒,不一会儿,就挂下一道道清透的水柱。等雨势渐渐停了,水光蒸发成一串串晶莹的小水珠,或密集从容,或迅速氤干。她们就坐在一片玫瑰花的海洋里,听风,赏雨,仰望雨后澄净的天空。

  傅思年走进工具间,换了一条干净的围裙,戴上棉布手套,拿起水壶去给雪山浇水,一排排喷洒过去,一气呵成,转身又去接满了一壶水。

  林羽沫窝在椅子上,头上的伤口有些隐隐约约的痒,她夜里睡不好,这会儿只觉得身上懒,懒得连思考力都变慢了。

  傅思年停在一株和音旁边,蹲下去,松了松花盆里的土,将铲子放进脚边的铁桶里,然后长长的望了她一眼:“我一直以为,一个人至少要与自己的心,相安无事。否则,再怎么努力,也难以获得真正的平静和快乐。”

  “May,你为什么不试试,坦诚面对自己的心?心里想什么,就去做,心里真正渴望什么,就去争取。别太早就把结局悲观化,习惯于一开始就掐断变坏的可能。其实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去经历,去追求,犯了错,大不了再重新开始。”

  等她把所有该浇灌的品种,都浇过一遍水,又动手松土、修整、施肥,做完这一系列的日常维护,才一边脱了手套,一边心满意足的往回走。

  林羽沫适时的仰起脸,对她笑了一下:“思年,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我只要求你,永远不要对我使用催眠?”

  傅思年走近,顺手拿起旁边椅子上的靠垫,舒舒服服的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圆几上,果盘里盛着洗干净的葡萄,傅思年事先让伊莎贝拉现磨了咖啡,准备了两三样小点心。

  她大概忙得饿了,叉起一小块蛋糕,对她示意了一下,随即扔进了嘴里,又从咖啡机里给自己倒了半杯咖啡,就着腾腾的热气,浅浅尝了一口。

  ——“你害怕面对真实的自己。换句话说,你一直在逃避,你根本不想被治愈。主观上,你始终不想放下,不肯去疏散,那些最令你痛苦的症结。客观上,你的受虐倾向替换了你的轻生意识,你根本是将生活本身,当成了一种自我的惩罚和救赎。”

  林羽沫并不觉得太意外,从一开始,她就不算是一个积极配合的病患:“哪里有你说的这样严重,好像你这两年,对我没有一点儿帮助似的。”

  傅思年的眼中似有惆怅:“嗯,你是我最长久的一位病人。你自己不肯痊愈,我这个医者也没有办法。安眠药可以治疗失眠,却永远也治不好你的心!”

  她咽下一口咖啡,抱歉的笑了笑:“我只是不敢,而已!从前不敢,也许就像你说的,我又不能真的去死。因为我做错的事,哪怕是到了地狱里,也不会被至亲的人原谅,我根本就没有脸面去死!”

  “我只能活着,却害怕被你治愈,我怕时间久了,我终究会麻木,会变得不痛不痒,忘记自己曾经犯下过多大的罪。我根本没有资格重新恢复成一个正常的人,思年,我不配!”

  林羽沫没有对她说的是:以后,她就更加不敢了。因为,她害怕终有一天,她会忘记自己所有的原罪,只记住那个人的好。

  她怕她终有一天,会奋不顾身的飞奔向他!

继续阅读:第77章 千星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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