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懿心想,自己一定到了极乐世界了。
白袍蟒带温颜高雅的轩辕棣目带柔光,深情款款地朝她伸出手来:“懿儿,是我陷害了你,让我以后用一生去恕罪可好?”
红衣妖娆艳丽无双的澹台明庭浅笑盈盈,葱玉一般的手指拈着一块糕点:“过来,本座喂你。”
还有青衫俊逸温和儒雅的莫青云唇畔带笑,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二小姐,青云这辈子,非你不娶。”
苏懿捧着脸,蹙着眉,甜蜜地纠结:“哎呀,魅力太大,美男太多,这该怎么办才好啊。要不然你们都跟我好了,放心,以前种种,既往不咎,我会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过上神仙一般的日子。你们,可是愿意?”
“我们愿意。”
美男们缓缓走了过来,苏懿沉醉着,痴迷着,正做着左拥右抱走上人生巅峰的美梦呢,突地一张冷厉俊脸闪现在眼前!
那眉目清朗,薄唇性感,堪堪一身风骨,如清风明月,如神圣神祗,一抬眼之间,凤眸之光,利如冰茫。
苏懿一愣,旋即笑开,招手让他过来:“来给本小姐捏捏肩,捏好了,重重有……”
“赏”字还在挂唇畔,笑容还噙在嘴角,冷不防那男人抬手就来扯她的脸蛋儿,下手又凶又重,忒是不留情面。
“还敢是不敢了?”
苏懿吃痛,那小脸儿都皱成了一团,连忙软声告饶:“疼疼疼……不敢了不敢了……”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却老大不爽:“轩辕冽,你别以为我怕你,那是本小姐知道打不过你,识时务者为俊杰!等哪天你落本小姐手里,嘿嘿……”
房间里,那“嘿嘿”声响了半天,却半点听不见下句是什么,听得在一旁给她看脉的夏春秋好奇心顿起,忍不住就问了句:“会如何?”
“夏老。”不轻不重的两个字,不冷不热地入了他的耳朵,却分明带着警告意味。
夏春秋斜眼瞥向一旁的轩辕冽,但见他双手抱臂,目光落在躺在床上正昏迷的苏懿身上,只眉梢挑了挑,便再无表情。
虽然乐得见轩辕冽出糗,却也知惹他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夏春秋有些遗憾没问出苏懿的后半句话来,却也收敛了心神,仔细地替苏懿检查了一番。
“咦?”
这一查,他顿时诧异了一瞬,怔愣之间好像有什么没想通,又搭着苏懿的脉再探了一次。
轩辕冽眉峰陡聚,语气肃穆:“可是出了差池?”
“这倒没有。”夏春秋摇了摇头,收回手,“可以说,她的情况,比预想得要好很多。这苏二小姐,可不简单呐。”
说着,他感慨地长叹一声,心道这年轻的一辈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了,他枉担前辈之名,都快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轩辕冽目光微动,扬了眉宇:“此话何解?”
夏春秋把原本要喂苏懿的解药都给收起来了,摆了摆手,道:“这苏二小姐应该有长期服毒的习惯……”
他刚开了个头,就见轩辕冽面色沉了下去,赶紧地解释:“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她自己懂医,若是在这上面都被人算计去了,那她学的那些都白瞎了。”
轩辕冽眉峰陡聚:“接着说。”
夏春秋道:“她这种情况,《回春志》里有过记载。称‘久服之皆小毒者,虽生之应也,而不致命。始虽恶,然久久,其体则必之抗毒,凡药亦耐拂何也。’只可惜她好像才开始一年不到的样子,若是从小开始,只怕今日她也不会躺在这里。”
说着,他目光在苏懿脸上一扫,然后望向轩辕冽:“说来老夫甚是好奇,你们说查过这苏二小姐的底细,未有异常,那她这些本事,又是跟谁而学?从何而来?”
《回春志》是他夏家的独门瑰宝,上面记载的药方、疗法都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那她苏懿如没高人指点,难不成都是自己领悟出来的?
若如此,那她可就真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了。
轩辕冽却没接夏春秋的话,他眼睑轻收,冷如古井的黑眸在苏懿那轻颤的睫羽上停留一瞬,而后快步过去:“夏老,你先出去。”
“嗯?”夏春秋微微一愕,而后目光落在苏懿身上,暗道一声“原来如此”,便笑哈哈地起了身:“那老夫过一会儿再过来。”
出门,关上房门。
轩辕冽立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懿,看着她那光洁细白的脸蛋儿,看着她那浅抿的唇儿,看着她那香软细腻的脖颈,由一道流畅的曲线,一直蜿蜒至诱人的锁骨……
他微微眯眼,情绪不明。
半晌,那唇畔才轻轻勾勒出一个浅淡弧度:“懿丫头不是想知道爷是如何说服魏国公和老太君的吗?”
苏懿闭着眼,仍是没醒,那睫羽却如蝶翼,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轩辕冽轻声一笑:“爷告诉他们,懿丫头怀了爷的孩儿……”
噗嗤——
苏懿呕出一口老血,差点没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却又不得不紧闭着眼睛,打落牙齿和血吞。
美梦终有时,现实最残酷。其实她在骂完轩辕冽之后就醒了,可想着自己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她闭着眼睛,觉得自己还是装睡来得比较好。想着等醒了,就来个死不承认,就不信他轩辕冽还真能因为一句梦话就拿她怎样!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啊!
她还奇怪老爷子和老祖宗一向坚决的态度怎么突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试想一下,若是你家闺女怀了人的孩子,那能不同意嫁人吗?
这家伙,也真是有够无耻、有够无赖、有够无语的!
轩辕冽只当没瞧见苏懿那额上隐隐凸起的青筋,慢慢悠悠地接着道:“谎话终究是谎话,总有被戳破的一天……”
装睡的苏懿心中啐道:你他丫倒清楚,老娘回去就揭穿你的真面目!
“所以……”轩辕冽扯了扯衣襟领口,“爷觉得,不如趁此机会,假戏真做……”
假、戏、真、做!
四个字,从耳边传入脑海,如凭空一声惊雷,震得苏懿恍恍惚惚慢慢悠悠迷迷糊糊!
她强镇定心神,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建设,一股淡淡的如秋霜露白一般的冷幽香气便萦绕在了她的鼻间。
轩辕冽身上的味道!
感觉那压迫感越来越逼近,她终于没忍住,骤然睁眼,伸手去挡,顺带着大喊道:“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伸出的手触碰到虚无的空气,入目的也只是空空如也的场景。
“唉?”
苏懿愣了一下,目光转了一圈,才扫到轩辕冽的身影。
他施施然坐在梨花木的太师椅上,身如劲松,姿容英威,端着青花瓷盏慢条斯理品茶之间,唇畔隐约含笑:“舍得醒了?”
“咳——”苏懿尴尬地收回手,轻声哼哼,“你诈我?”
“怎么?”轩辕冽挑了下眉,如陈年美酒的声音磁性低哑,“听这话的意思,爷没继续下去,懿丫头很失望?”
失望你个大头鬼啊!
苏懿嗤之以鼻,鼻间却一直萦绕着一股子独属于面前男人的幽冷淡香,如无骨小手一般撩拨着她的心脏。
她目光望着轩辕冽,半眯着的眼睛有些微微地闪神儿,却又很好地克制住了。
“煜王殿下,”她眨着一双无辜又水润的大眼,试图让自己显得真诚一些,“您说天大地大茫茫人海,咱们能够遇见,那得多大的缘分?俗话说得好啊,百年修得同船渡,俗话又说啊,前世五百次回眸扭得都快得颈椎了才换来今生一次重逢,俗话还说了……”
“咔擦——”
轩辕冽活动了一下双手,发出的声音不大不小。
“你继续。”
他淡淡地道,如清风冷月,高华无双,那言语举止中的威胁之意却是不言而喻。
苏懿赶紧地跳过废话,直奔主题:“所以煜王殿下,看在咱们这么有缘的份上,您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您刚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句话?”轩辕冽好整以暇地看她。
苏懿活动了一下嘴皮子,却到底没开口。
哪句话?
当然是他告诉老爷子和老祖宗,说怀他孩儿的那句话啊!
可这家伙一脸看好戏地望着她,分明是想看她自己把那句话说出来。再者,以这家伙的德行,自己就算说了,他就会跟她说实话?
眼珠子溜溜一转,她伸手摸了摸肚子,面色柔和,如带母性光辉:“煜王殿下,虽然你对我不咋样,但总得说来,您也算是个好人。您又位高权重,一表人才,完全值得更好的女人,真的!而我,不过是个声名狼藉的残花败柳,也没打算着再嫁人了,只想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和我的孩子,安安静静平平凡凡地生活。”
说着,她挺了挺腰,让自己的小腹有点圆弧的隆起。
哼,听到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就不信他轩辕冽还能无动于衷地要娶她过门!
轩辕冽抿了口茶,神色悠然浅淡,姿态风华万千,一身锦织墨袍,精细纹路更显华贵。
眼瞧着苏懿眼巴巴等他回应,他终于舍得开了下尊口:“很好。”
嗯?
很好?!
苏懿眨着眼睛,没懂:“你不生气?你不愤怒?你不想掐死我?”
虽说圣上还没下赐婚圣旨,可选妃大会过后,谁不知道她要嫁给他轩辕冽?
任由着自家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甚至还怀了孩子,他就这么一副仿若只是掉了根头发丝儿似的无动于衷的表情?
轩辕冽也是奇怪地看她:“爷为何要生气、为何要愤怒、为何要掐死你?你怀了爷的孩儿,爷欢喜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