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就是在一夜之间,夏瑞取消婚事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办公室,也许是因为夏瑞是几年来唯一一个被朱丽叶这样的名校录取的学生,所以大家对他的事情如此关心。
那时候,我已经不再有力气管这些事情。
我发现别人的事情,如果我插手真的就会越来越乱,我甚至有些后悔,如果不是我如此多事,那现在他们也许已经结婚了。我害怕看见宜妍,我对她充满了愧疚。
好几次,我在学校里遇见她,看着她憔悴不堪的样子,心里就会很难过。我想起不知道哪个名人说过的一句话:女人,你的名字叫弱者。
从前我一直认为,说这话的人一定是个傻子,现在我才知道,也许傻子说的话才是真理,我们只不过太过于清醒。
祁周申请了好几个学校,都因为英文分数不够而被退了回来,我无意间说了一句,不如你去庆喜大学好了,我上次去,对那个韩国人的音乐大学充满了好感。祁周似乎永远都这么没心没肺,立马答应下来,好,那我去。
很快,录取通知书就下来了。祁周问我,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而我也突然间很怀念在韩国的时光,并且国内的事情让我焦躁不安,每天在办公室里整理学籍卡的生活更加叫人无法忍受。
夏瑞的状态仍在阴霾中徘徊,而我和祁周一起奔赴了韩国。
如此说来,我根本就是个弱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弱者,却一直在伪装着自己的坚强。只要身边一出事,我就巴不得立刻逃走。
我和祁周两个人带着一大堆行李登上了飞往韩国的班机,在那个万里高空上,我的心情分外地愉快,我对祁周说:“让爱情见鬼去吧。”
没错,见鬼去吧。
庆喜大学音乐学院在全州,班机到达首尔后,祁周就给家里挂了一个电话:“爸,你都不知道呢,这里的女孩子都特别漂亮,而且都像是一个模板出来的……”
“满大街的整形医院广告……眼都花了,天气也不错……”
“那你们坐飞机累不累,雨晴好不好啊……到全州的车票拿到手了么?”
“今天晚上在首尔的住宿解决了么?对了,你爸爸还给你找了一个宾馆呢,那里是韩国最著名的海鲜饭馆,爸爸以前过去讲学的时候认识了饭店的老板娘,你可以去尝一尝。”
去全州的车票果然没有着落,我不得不佩服祁周父母的神机妙算。我们决定在首尔滞留一夜,祁周就带着我奔赴他父亲说的那个据说非常美味的饭店,一边走我一边想,真的是走得越远心情就会越开阔。
在那个饭店的大堂,我感受到了不一般的待遇。那是一个很大的海鲜饭馆,装饰华丽,大堂经理一听我是宫教授的女儿,他是祁教授的儿子,立即万分恭敬地说道:“先生小姐,您等候一下,董事长他们一会儿就到。”
“哎,没想到我们的爹还挺吃得开啊。”祁周说,话没说完,那个所谓的董事长出场了,是一个中年女人,显得很老态,女强人的模样。随她而来的还有她的女儿陈素仁,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很深的双眼皮,看着很不自然。
“她的双眼皮肯定是拉的。”祁周凑近我耳边悄悄地说。
“你还真多事。”我笑言。
这是一个韩裔女性华人,祖籍东北,她让我们喊她红姐。
红姐非常热爱音乐,附庸风雅。“雨晴,前些日子你来了不告诉我真的很不够意思,你不知道呢,宫教授来韩国的日子里,我可是天天带着女儿登门拜访,就想着女儿能成为一个钢琴家。”
“噢,是吗,您的女儿也弹琴吗?”我并不十分喜欢这个女人,她非常艳俗,脸上带着年轻时过度奔忙的沧桑,一看就像是过度衰老的女人。
饭后,红姐说正好要回全州一趟,顺便带上我们。让我们到她家里去弹琴,熏陶一下她的女儿。
“可我不会弹啊。”我说,“我的水平真的不怎么样。”
可无论我怎么解释,红姐也不信我身为宫教授的女儿不会弹钢琴这件事。我只能头皮发麻地想,一会儿要丢人了。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红姐家里,我见到了一个人。那一刻,真的是我这辈子感觉最惊心动魄的时刻。
红姐说:“快进来,快进来。”我和祁周随着她们走进屋子里,迎面而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祁周就“啊”地下意识喊了一声。我还在想一会儿要献丑弹琴的事情,没有注意到祁周的巨大反应。
可是祁周一脸愕然地看着我,迸出一句话:“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不就是宜妍的爸爸么……”
那个在夏瑞家的饭局上曾经见过的男人,宜妍的爸爸。我整个人就蒙了。祁周也蒙了。怎么会这样呢。我的手心直冒汗。那个男人在红姐面前看起来非常懦弱,简直就是红姐的附庸品一般抬不起头来,唯唯诺诺。
墙上挂着一家人的全家福照片,但没有宜妍。
“红姐,你只有素仁一个女儿么?”我问。
“对啊。我很小的时候跟着做渔民的爷爷来韩国做生意,生意做大了就开始做饭店,一直辛辛苦苦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然就要细心栽培了。”
她的那个“对啊”是脱口而出的,丝毫不打任何马虎,令我深深怀疑我是否见到了鬼,如果不是她的女儿,那宜妍是谁的女儿?我猛地又想起,宜妍说母亲已经去世了的事情,那……我茫然地把目光转到那个在沙发上喝茶的男人身上,他在一瞬间也认出了我们,他的目光显得非常恐惧,他哀求般地晃了晃脑袋,似乎在说,不要说不要说。
我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那天晚上,我和祁周坐在红姐家的院子里,你看我,我看你,“他真的是她的爸爸吗?”我问祁周。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祁周摇头。
那个所谓的宜妍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们的面前,他的目光有了一些生气:“红姐走了,她有急事。”
“你有话要说对不对?”我知道,他一定是有故事的,那样的目光里一定隐藏着某些或喜或悲的故事,那些故事一定跟宜妍有关。
我想听,我要知道,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夏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