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高富帅”的出现,在场的各位都显得有些兴奋。他们猜测着这位“神秘慈善家”的动机,却始终不得要领。
“如果要出名,至少得在电视上露个脸吧,哪有人这么‘活雷锋’的?”
“是不是交错钱了啊?”
“不可能,交钱之前,病人信息要核对两遍呢。”
“就是想要积德行善?我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这样的对话,唐颂越听越头疼:
“不好意思,我出去打个电话。”
她从人群中挤出来,跑到厕所门口。
与其这么猜测,还不如直接问问当事人。
宋小北的电话号码,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通讯录里。她却从来没有一次想要查询、拨号。
如果没有这次的事儿,恐怕她还是不会主动去联系他。
“喂?唐颂吗?”
宋小北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
“嗯,是我,”反倒是唐颂,电话一接通,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你打电话来,什么时候都方便。”
“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给赵小年交医药费?”
“哦,你说这个事儿啊,”小北轻轻笑了笑,“就是看她需要钱,就帮她交了。没什么特别的。”
八万块钱,被电话那头的人说的这么云淡风清。
“小年说,以后她会还给你的。”
“不用了,”宋小北赶紧拦住她,“你跟她说,别有心理负担。好好治病就行。”
唐颂“嗯嗯”了几声,就挂了电话。
小北不说什么,她也不好追问。
尽管,她知道,这份人情,自己比小年欠他的更重。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翻篇儿了。
谁知道晚上审片的时候,主任对这个被打上了“马赛克”的“神秘慈善家”充满了好奇。
“查到这个人是谁了吗?”
唐颂摇摇头:“还没查到。”
“得好好找找这个人,这是‘瀚海好人’啊,”主任自信地翘起了二郎腿,“咱们可以把这个做成宣传片,让赵小年说一句话,好心哥哥,我想找到你啊!然后,咱们全天循环播放!一定要为这个事儿造势。”
唐颂心一凉。
做宣传片?全天循环播放?
这离她想要小年淡出大家视线的初衷,简直是越跑越远。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宋小北尽快露面,这件事才能尽快了结。
“喂,我想麻烦你,上一次电视,”唐颂又拨通了宋小北的电话,“我知道这很为难你……”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没有问题。”
宋小北的干脆反应,让她有些错愕。
她以为,他至少得考虑一下,毕竟上电话不是他的初衷。
可是,没想到,宋小北居然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还说,明天就可以采访,去哪里都可以。
“明天上午,去小年的病房,可以吗?”
“没问题,”宋小北依然痛快,“我去接你吧。”
“哦,不用,我们有采访车,”虽然隔着电话,唐颂却还是不自觉地摆摆手,“谢谢你啊。”
转天的情况还真是打脸。
哪里有什么采访车,唐颂他们又是搬着设备走出了电视台那个豁大的院子,在台门口费了半天劲,才拦下来一辆出租车。
不过,唐颂却挺高兴。
因为,今天她的搭档,是李凯撒。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合作过了,不过两个人却还是没有一点距离感。
“听说交钱的人,是个土大款?”李凯撒伸着脖子跟唐颂打探情报。
“不是,”说到这个话题,唐颂觉得还是得提前跟他说清楚比较好,“这个人你也认识。”
“我认识?我认识土大款吗?”李凯撒一脸的惊慌失措,使劲儿搜索着自己脑袋里的那些名字,“不能啊?我怎么没印象啊?”
“是宋小北,”唐颂咬咬牙,“在‘星宝宝’咖啡厅,见过。”
那是一次不这么和谐的回忆。
宋小北出现,要走了唐颂的电话。
而姚子夏却直言,唐颂就是传说中的插足宋小北感情的“第三者”。
所以,当“宋小北”这个名字再次出现的时候,唐颂也做好了现场气氛尴尬的准备。
然而,并没有。
李凯撒没有一点让人不舒服的反应,他只是拍了一下大腿:
“我记得他!他不是还跟咱们救过猫吗?”
宋小北,静静地等在医院门口。
他今天没穿那件让阿亮激动得直跳的名牌外套。
看见唐颂他们下了车,就主动迎了过去,从李凯撒手里把三脚架给接了过来:
“辛苦了。”
小年也收拾得整整齐齐,早就坐在床上等着他们来。
尤其,那个给自己垫付了后期医药费的“大恩人”就要露面了,小年和妈妈都很兴奋。
宋小北一进屋,就拉了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了小年的床边:
“你好些了吗?”
那样的语气,能把全世界暖化。
“嗯,好多了,”小年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哥哥,谢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我现在什么也干不了,等我出院了,我能去看你吗?”
“当然好了,”宋小北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笔,“我把我的电话写给你,你也把电话留给我,有需要你就找我。”
气氛和谐到让病房里的每个人都觉得,“人间处处有真情”。
在采访时,宋小北表现得更是很自然:
“我是《新闻第一线》的忠实观众,看见小年的情况,觉得自己有能力帮忙就应该出一把力。本来,只是做了一件小事,不想声张,不过我的朋友们看见了新闻,都说我应该出来,不能让小年一直寻找。我想,我今天站出来,不是为了表现自己,而是希望能唤醒更多的人,加入到”助人“的行列中,传递社会正能量。”
宋小北的表现,滴水不漏。
原本,唐颂还在担心,该怎么解释这个“神秘慈善家”突然露面了呢?谁知道,人家自己居然自圆其说了,一点儿也没有让唐颂为难。
小年和妈妈的感谢自然是不必多说,就连唐颂也因为他的这份周到、体贴,觉得很温暖。
临走的时候,唐颂特意留下嘱咐了小年几句:
“以后如果还有记者要采访你,先问清楚对方的来意再说,别太大意了。”
小年点点头,笑得特别阳光:
“我知道,姐姐,我会先问过你再决定的。”
唐颂摸摸她的头,微笑着说了声“加油”,就离开了这对母子。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记者确实是“无冕之王”,但是真正的“王者风范”不是“一掷决生死”,而是能够用镜头和文字给人温暖的力量。
走出病房,宋小北等在那里。
“李凯撒呢?”唐颂往尽头望了望,没见到人影。
“我跟他说,我想单独跟你聊两句,他就去外面等你了。”宋小北微笑着,传说中的“暖男”应该就是这样的长相和温度吧。
“唐颂,我知道你不愿意理我,”宋小北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凉意,“以前的事儿,对你的伤害太大,我不知道怎么弥补?我只能做这些事儿,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
从帮那些被救下来的猫找到新家,到给小年垫付医药费,宋小北总是适时地出现在唐颂最需要的地方。
但是,对唐颂来说,这样的帮助多少也成了她的负担。
“小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唐颂湿了眼眶,“我不是想躲你,只不过,这么多年,我们都找不对自己的位置……”
“我就是一只喜欢了你十几年的那个人啊,”宋小北突然提高了声音,这些字好像已经憋了好久,今天终于脱口而出,“我只有着一个位置。”
唐颂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他们彼此陪伴了12年。
却因为那些再也梳理不清楚的原因,从朋友的位置上,越走越远。
唐颂希望站在原地,小北却总想更近一步。
“小北,”最后,唐颂抬起头,语气斩钉截铁,“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我们不可能有结果。”
“怎么不一样了?”小北的情绪多少有些失控,“谁才是和你一样的人?那个李凯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