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就是这样一群生物，总是认为事情的成败和她们当时穿了什么衣服有关，其他因素都可以忽略。比如张晓萌，她已经忘了她是去谈剧本的，而不是面试女一号的，只要穿得体就可以。
面试这一天，凌晨五点，张晓萌就爬起来了。床上、凳子上都是她翻出来的衣服，去参加工作面试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已经隆冬，张晓萌还是决定不顾寒冷的穿裙子，她选了一件酒红色的商务休闲毛呢连衣裙，脸上是略加修饰的淡妆。
反反复复换了几身衣服，就已经七点多了。她推开门，正好看到了同样推开门的林皓，还是穿着他千年如一日的黑色羽绒服和牛仔裤，这好像是单身工科男博士的标配。
林皓呆呆地看着她，心里想的是这货不冷吗？
张晓萌以为林皓被自己美呆了，挑逗地说：“怎么样？好看吗？”
林皓温柔地看着张晓萌，“嗯，像仙女。”
“这嘴巴是去开过光了吗？这么甜。”张晓萌难掩得意。
还没有美过两秒，张晓萌又忽然脸一拧，捂住肚子，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唉哟，肚子疼，起太早了。”
说完就往厕所去了。好一会儿，出来了。
林皓关心地问：“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有点着凉了。”
冬天周末早上的公交车上也有不少人，清一色的早起买菜的大爷大婶。林皓和张晓萌并排坐着，他们前面站着一位大婶和一位大叔，看样子50岁左右。
大叔和大婶盯着他两，眼神似乎再说：“也不给老人让个座儿。”
张晓萌屁股坐得更加牢，心想：“也还没七老八十到站不动的地步吧。”
旁边的林皓憨憨的站起来，大叔赶紧坐过去。张晓萌暗暗骂着林皓装雷锋，屁股却粘得更牢，她决定了，就是不让。
车子一晃一晃，忽然间，憋闷又悠长的一声响，张晓萌放了一个屁。这个屁真是奇臭无比，林皓知道是张晓萌放的，他强装镇定。
张晓萌怯怯地不敢抬头，坐她旁边的大叔和站她前面的大婶熏得脸都绿了，跟劣质的翡翠似的颜色。大婶本来就看这个不尊老爱幼的张晓萌不爽，大声嚷嚷道：“谁放的屁啊？臭死了。”说完，她盯着张晓萌看，很明显，她百分之百确定凶手就是张晓萌。张晓萌垂下头，眼睛低得更低了，不敢看前面。
忽然间，林皓说话了：“阿姨，实在是对不起。”
张晓萌抬头看着林皓，满脸的吃惊和感动。她忽然灵机一动，捏着鼻子，扇着手，尖声尖气地叫着：“是你放的啊，真的好臭！”
林皓黑着脸，无语。
下了公交车，林皓一路黑脸，张晓萌心虚地跟着，终于到了圣爱大厦楼下。
“我先进去了。”张晓萌说。
林皓还是黑脸。“你先进去吧，刚才的事儿出来再说。”
张晓萌赶紧进去了。
接待她的是以为年届四十，看上去精明干练的短发大姐，和一个三十几的男人。张晓萌心里想着，辛苦自己穿的这一身，不然气场全弱了。
“你好，我是我们菠萝影业策划中心的负责人Mandy，这是我的助理Chris，他之前给你打过电话。”短发大姐介绍道。
“你们好，我是张晓萌。”
“这样的，你给我们寄的剧本我大致看了一下，感觉还是比较成熟的。”Mandy一边说，一边翻着打印好的张晓萌的剧本，“但是有一些东西还是需要找有经验的编剧再改一遍。”
“哦，可以呀，我可以配合着一起改。”
“好啊，我想问一下，你对你这个剧本有什么样的期待呢？”Mandy想问的是价钱。
“啊？我不太清楚行情，您说吧。”
“我心直口快，您别介意啊，”Mandy笑着说，“我们是这么考虑的，因为您的剧本故事相对来说不算新颖，我们对它的定位是适合年纪大一些、文化层次低一些的阿姨们看的妈妈剧。播出时间考虑的也是下午3~5点，妈妈们睡完午觉的时间……”
张晓萌心里凉了半截，要知道，写的时候她可是奔着青春偶像剧去的呀。
“所以整个剧本会做一些大的调整，后期还需要投入相当的剧本费用，”Mandy看张晓萌不反驳，接着说，“所以我们没有特别高的预算买您的原始剧本。你看，两千块一集，共五万块可以吗？”
张晓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张小姐？”Mandy提醒她。
张晓萌回过神来，“哦，好的，可以啊。”
“Chris，你去拿合同。”Mandy使唤着自己的助理。
这个剧本是张晓萌写了一年才写出来的，二十集，二十万字。这么卖出去她自然是不甘心，要是她全职写作，这点钱只够她去喝西北风了。但是好歹三年来卖出去的第一个剧本啊，其他的还在电脑里像僵尸一样躺着呢，所以不管了，先迈出这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签完合同，张晓萌就走了，Mandy还要见下一个。
到了圣爱大厦一楼，林皓在接待处闲看着杂志，她满脸笑容地向林皓奔跑而去。
“别跑，别跑，不着急。”林皓慈爱的笑着，像是和自己三岁的孩子说话。
“哈哈哈，被录用了，他们要买我的剧本啦！”看到林皓帅气明亮的笑容，像是外面暖和的太阳，张晓萌刚才的小郁闷瞬间消失了，她喘着气跑到林皓身边，“是谁嘲笑我剧本卖不出去来着，没话说了吧？”
林皓看着张晓萌满脸的笑容，也很高兴。“能干，能干，快走吧，我都饿了。”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陪我来。”
“好好好，赶紧走。”
他们来到圣爱大厦附近的商场的五楼，这一层全是吃的。
左边是一家日本料理，右边是一家烤肉店，他们两个站在中间。
林皓看着日料店，说：“吃日料，健康点。”
张晓萌看着另一家，“吃烤肉，我要吃很多很多的肉。”
“烤的东西一点都不健康。”
张晓萌不高兴，“今天是谁卖出去剧本，现在是要去给谁庆祝？”
林皓看了张晓萌一眼，她盯着烤肉的招牌满脸坚定。只能无奈地说：“好吧，好吧，吃烤肉。”
进了烤肉店，他俩坐下了。服务员端上白开水，送上菜单。张晓萌对林皓说：“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你点吧。”
“好。服务员！”
服务员拿着点菜机过来了。
“我点餐，这个五花肉，肥牛，精选牛排，澳洲雪花牛肉也要，牛舌……”张晓萌念绕口令一样说着自己要吃的，就像第一次和林皓约会敲诈他一样。
点完了，张晓萌看着林皓，举起手里的白开水，敬他一杯。“谢谢你一直的照顾和指导。”
林皓笑了，“以后多跟哥学习。”
“切。”
菜上来了，大盘小盘的都是肉。服务员摆好，并上了火炉，张晓萌开始烤了。林皓在旁边刷着手机，一点儿都不帮忙的。
张晓萌撒娇：“诶呀，你帮帮我啊！”
林皓头也不抬，还是刷着手机，很淡定地说：“我说了，我不要吃烤肉，你自己搞。”
张晓萌瞪着他，自己烤。烤好了，她把肉夹到林皓的碟子里。
“我不要吃，都烤焦了。”林皓又夹回张晓萌的碟子里。
张晓萌气鼓鼓的，她一把放自己碟子里，沾着酱，往嘴里送。
林皓看着她，很淡定地说：“烤焦了的东西吃下去会致癌的。”
张晓萌生气了， “你别吃！我自己吃。”说完，大口大口地吃。
林皓无语地看着她往嘴巴里塞，念叨道：“一块一英磅重的烧烤牛排，足以产生相当于六百根香烟的致癌物质……”
林皓像一只苍蝇一样嗡嗡嗡的碎碎念，张晓萌越听越生气，越生气吃得越凶，好一会儿，她把两个人的量都吃进去了。累得瘫倒在座位上。
“哎呀，我不行了！”
“休息一下吧，服务员，买单！”林皓还是很淡定，招呼着服务员。
门一开，张晓萌就往里冲，倒在沙发里。
“让你别吃烤肉，别吃烤肉，你看吧！”林皓跟在后面。
“你还说，都怪你！”
“怪我什么？我说要吃日料，你不听。”
张晓萌觉得口渴难耐，求救道：“我要水，我要水，烤肉的酱太咸了！”
林皓赶紧端来水给她喝。喝了一点点，张晓萌又不喝了。“唉哟，不能喝，一喝水肚子里的东西泡开了，更胀！”
林皓又把水放一边，看着要死要活的张晓萌，觉得好笑。“那你要怎么样嘛？”
张晓萌感觉食物已经撑到嗓子眼了，“欸，我躺躺，等消化掉一点说不定能好受一点。”
林皓看着张晓萌，觉得她蠢到了极点。他趴在沙发边上，慢慢地、温柔地摸着她的额头、她的头发。眼睛里柔情似水。张晓萌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上火辣辣的。
林皓温柔地说：“晓萌，其实我们大学的时候见过的。”
“啊？什么时候？”
“大学时候，在自习室里，你总是跑来找我问数学问题的。”
“啊？是你啊。”张晓萌惊得叫起来。
“嗯，那次博士联谊我就认出你来了，但是你这个蠢蛋好像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我真的不记得，我倒是记得我大学时候老问一个男生数学问题这件事儿。”张晓萌有点不好意思。
“你当时问的那些问题真是蠢到爆啊，连最基础的都不会。”林皓笑了，不是轻蔑，满是柔情。
“你才蠢呢！”张晓萌没好气地说。
林皓好像一点儿也不想和张晓萌顶嘴，他依然温柔地摸着张晓萌的头发。仿佛眼前的我在沙发里的是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周边的空气都是香的，美的，暖的。
“我那个时候就喜欢你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后来不来了。我每天都去那个自习室，可是你再没有出现过。”
张晓萌听到林皓说喜欢自己，脸上像着火了的草原一样，红殷殷一片。
“我当时觉得你傻的可爱，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可是那天联谊，你又出现了。我当时就决定这一次不能再让你跑了。我死乞白赖地缠着你，你却一点都感觉不到我喜欢你。”林皓接着说。
张晓萌感觉脸上的热快要把她烧糊涂了。“你喜欢我什么呀？”
“你很有意思啊。你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女孩，真的。”
“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有趣呢？”
林皓深情地看着她，她同样温柔的眼睛，温柔地嘴唇。“那就说明你也喜欢上我了。”他支起点身子，向她的嘴唇吻去。
刚开始，张晓萌觉得不好意思，像石头一样失去知觉，一动不动。慢慢地，她感受着他嘴唇的温柔，蠕动的质感，以及越来越热烈的节奏，不知不觉地，她竟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嘴唇也随着他的嘴唇翕动，沉溺于他的热吻之中。
正当他们吻得很热烈的时候，张晓萌忽然一个饱嗝，一股烤肉味儿冲进林皓的嘴里。
林皓瞬间站了起来，嫌弃道：“诶呀，真恶心！”
张晓萌又难堪，又生气，“你刚才还说喜欢我，现在又说我恶心。”
“喜欢归喜欢，你也不能在我们亲嘴的时候，打个嗝儿进我嘴巴里呀？”
“那我怎么控制得了嘛！谁叫你在人家吃撑了的时候表白嘛！”
说完，张晓萌又是接连不断的几个饱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