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接吻后，张晓萌的少女心完全炸裂。她在沙发上翻来滚去，脑中反复回放着那个带着烤肉味儿的吻，像是含在嘴里的一块糖，一直化不完。想着想着，她的脸又红得发烫，鼻头又沁出细密的汗粒。
林皓亲完、嫌弃完张晓萌以后就去买菜了。今天，他对菜摊主明显友好了很多，不再叽叽咕咕抱怨这不好、那不好。他快速地选好了他那些安全、营养、健康的菜，拎着大包小包，急急忙忙地赶回来给张晓萌做饭了。
回到家，张晓萌已经躲在房间写剧本了，林皓钻进厨房为这个大剧作家忙开了。好一会儿，饭做好了，林皓喊张晓萌出来吃：“大作家，饭做好了，您赏脸出来吃饭吧！”
听到林皓磁性的喊声，张晓萌像一枚铁钉一样被吸引过来。她蹦跶着，看到桌上的红烧带鱼，在长方形的白瓷盘子里码的整整齐齐。张晓萌为难地说道：“啊？带鱼啊，我不喜欢吃带鱼。”
“你这个笨蛋，啥都不懂。”林皓厨房出来了，“跟你说，冬天吃带鱼最好了，这个时候的带鱼为越冬做准备，体内积蓄了脂肪，所以肉厚油润，味道特别好。”他把碗筷递给张晓萌。
“反正我不爱吃！腥得很。”张晓萌嫌弃地撅起嘴，接过林皓盛好的米饭和筷子。
“老婆，不要挑食。来，吃一口嘛！”林皓忽然害臊地搛起一块带鱼，放张晓萌碗里。
张晓萌感觉头上有一个大霹雳直接砸在她头顶上，惊得筷子掉桌上了。
“怎么了？”林皓问。
“干吗忽然叫我老婆？”
“我都已经亲过你了，你当然是我老婆了。”林皓很娇羞，脸上两坨粉红色的云。
“亲过了不代表我是你老婆啊！”
“当然是了！刚才去买菜的路上，我都想好了，咱们正好趁着过年，回家拜访两边的父母，然后明年三四月份把证领了，五一假办喜酒。”林皓很高兴地规划着，“咱们明天年底就可以考虑要宝宝了，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男孩叫林鑫，三个金的鑫，女孩叫林翩，翩翩起舞的翩，合起来就是芯片，因为他们的爸爸是搞芯片的……”
张晓萌像是从冰窖里取出来的一样，冻在那里。
林皓接着没完没了地念叨，他连珠串地说：“咱们现在就可以考虑一下去哪里度蜜月了，我听我同事说斐济不错，说那里是全球十大蜜月圣地之一，价钱也还可以，一个人一万多……”
张晓萌赶紧举起手上比划打住的手势，“停停停，谁说咱俩要结婚了？”
“咱俩连嘴都亲了。”
“亲嘴只代表咱俩相互有好感，要交往了，不代表要结婚。这是两码事，OK？”
“是，没说要马上结婚。这不交往一段时间，明年四月份才结婚吗？“林皓解释道。
“结婚不急在一时，咱两还不是很了解对方呢！”
“难道你不喜欢我吗？那可是我初吻呢！”
张晓萌无语了，她解释道：“那也是我的初吻，好吗？
“也是你初吻啊？哈哈哈……”林皓乐开了花。
“别扯那些没用的，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先谈恋爱，不要一开始就谈婚论嫁。我这个人呢，是想要结婚的，不然我不会去参加联谊了，但是我不想要没有感情的婚姻，更不想要着急着生孩子。”
“为什么不结婚生孩子？你那天不是还说要给周杰伦生猴子的吗？怎么给我生猴子就不行了！”林皓像一块石头一样冥顽不化。
“那是开玩笑的，我现在想找一个人陪我玩，和我谈恋爱，水到渠成后自然的迈入婚姻。”这样冗长的解释真是让张晓萌觉得累，“恋爱，妙不可言；没有恋爱的婚姻，苦不堪言，我是不会让我自己的生活掉入那种庸俗的陷阱的。如果你觉得你一定要以结婚生孩子作为恋爱的基础，咱们两个可以不交往，还是保持纯粹的合租关系，怎么样？”
听完这席话，林皓很苦恼。“你是不是还想看看还有什么别个更合适的人，把我当备胎啊？”
张晓萌气得不想说话，在婚姻和生育问题上她和林皓还是有比较大的分歧。她压住自己的臭脾气，虽然已经能感觉到周围布满了可燃气体，她随时可以把气氛引爆，她赌气地说道：“是啊，我不想这么快确定关系，万一有合适的人，我离开你还要背负出轨的罪名。现在两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各玩各的挺好的！”
林皓像一个瘪掉的气球，不经意地叹着气。“好吧，反正我是不考虑别人了，我等你确定心意吧！”
“你这样干什么呢？显得我对你多不公平，你可以看看有没有更适合你的女孩啊？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
“不要有什么压力，因为我喜欢你超过你喜欢我，我愿意为你付出。不过没关系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多疼你一些不吃亏，我早晚是要把你娶回家的。”
“啊啊啊啊啊啊！”张晓萌歇斯底里地叫着，“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不要动不动就结婚、结婚、结婚，和你说个话怎么这么累啊！”
张晓萌瞪着林皓，很怀疑地呼出一口长气，将信将疑地走了。
“那你要怎么样嘛？”
“先谈一年恋爱，看看合不合适，要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和平分手。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想想，我们都多大岁数了？我在我们村子里已经是出了名的小光棍了，我想尽快结婚生孩子。谈恋爱这种事情，可以结了婚以后慢慢来的嘛！”
“这不一样，要是咱们两个结了婚才发现不合适，是离婚吗？”
“不会不合适的，结了婚我会更加疼你，你会很幸福的。”
“简直是对牛弹琴！”张晓萌索性不吃饭了，扔下碗筷进了自己的房间。
人都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可是两个人的爱情观不在同一个频率上简直就是鸡对鸭讲，就像钢琴和唢呐合奏一般尴尬。张晓萌躺床上，苦恼着。都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但她觉得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才是耍流氓呢，她更希望和林皓能将精力用于恋爱，感情足够稳定后再考虑婚姻，而不是像林皓这样一上来就用婚姻绑架了这一段感情。
可是林皓不是这么想的，他是个老实人，他认为婚姻是对一个女孩最好的承诺，而忘了这个承诺来得太早也可能是绑架。他一个人在餐厅苦闷地吃着晚饭，张晓萌的那些话真让他伤心，但是既然决定爱她，就不在乎时间拉得长一点，俗话不是说”陪伴就是最长情的告白“吗，只要自己拿出做科研的劲头来，总是能感化张晓萌的，她还能比芯片设计更难搞吗？
吃的差不多了，林皓自己把碗收拾洗了。
第二天早上，张晓萌比平时起得早一些，想要避开林皓。可是推开门，却撞上了也推开门的林皓。
张晓萌默不吭声，低着头想赶紧走。
林皓却把她叫住，“昨天我想了一下，按你说的，咱两先谈一年恋爱再说！”
张晓萌有点尴尬，眼珠子不敢看林皓，紧紧地盯着鞋头，“哦，好呀，那样最好了！”
“我去热牛奶了，给你也热点儿吧！”
“哦，好呀。”
……
那个烤肉味儿的吻，那席对牛弹琴般的倾诉，好像没有发生了一样！
阿彪在被延期了六个月后，终于博士毕业了。他已感到万分庆幸，因为学校里“庭有枇杷树，博一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的大有人在，厌学、放弃的也不是没有，这两年自杀的也开始出现，他能身心健康地拿到博士学问，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祖上有人得道成仙了。
阿彪高兴难抑，他邀请林皓回学校后面的菜市场，一起吃烤串、喝啤酒。
林皓下了班就赶过来给阿彪庆祝，本想顺道带上了他的“女友”张晓萌。虽然林皓的结婚要娃计划被张晓萌扼杀在了摇篮里，但男女朋友关系已是板上钉钉，他很着急的想要和阿彪炫耀。但是张晓萌却极力拒绝了，这让林皓有点儿伤心。
冬日里的烤串摊子客人不多，冒着黑烟的炉子上摊着几签子鸡心、鱿鱼和土豆片，布满油渍的小桌上放着小铁盘，里面有烤得粘着黑点的鸡翅膀、羊肉和玉米，以及一滩肉里淌出来的油，旁边零散着几个吃完的签子。
此情情景，让林皓回想起了大学的旧时光，大学里他无数次地被阿彪拖来撸串，他都无声地看着他们把这些致癌物质狼吞虎咽下去，而自己不沾一口，做一枚安静的黑烟弥漫中的美男子。阿彪多少次吃完烤串、喝完啤酒肚子便搞革命，上吐下泻不止，可是下次还是接着吃，还拖上林皓。
唉，早知道又是撸串我就不来了！林皓心里想着，很想趁机离开，但是远远地阿彪在挥着手。
“林皓，这儿呢，这儿呢！”
林皓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坐下，“怎么就咱俩？”
“哦，祥子、文博他们晚点过来，”阿彪给林皓启开一瓶啤酒，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温温的肉饼和一只煮好粘玉米，“知道你不吃串儿，从食堂给你带的。”
“哦。”
“咱们几个里面，就你一个白莲花，”阿彪善意地嘲笑着，“对了，不是说有女朋友了吗？怎么没带过来？”
“哦，加班呢！年底了，忙。”白莲花林皓撒了个谎。
“哦，这样啊。有照片吗？给我看看好不好看，”阿彪拿着一串羊肉，凑了过来，嘴上是孜然粉和肉油。
“没几张，你看吧。”林皓打开手机给阿彪看。
林皓举着手机，滑动照片给阿彪看，“就这几张啊？”
“嗯。”
“唉呀，也没多好看呀！我们来以为我们林大帅哥要找一个大美女呢！”
林皓白了阿彪一眼，把手机收起来。“我觉得好看！”
“认真的吗？”阿彪问。
“当然认真的啦，你以为我是你啊！”林皓喝了一口啤酒，真冷。
“睡过了吗？”阿彪很认真地吃着串，头也不抬地问。
林皓那口冰凉的啤酒吐出来一半，“当然没有啦！我是认真和人家交往的，人家愿意才会那个的。”
“果然是你的风格啊，空谷幽兰，是我早办了。”阿彪抬起头，嘴角挂着嘲讽的微笑，“那进展到哪一步了？亲嘴了？”
“受不了你，满脑子都是污点，不跟你说！”林皓高冷地拿出玉米，开始大口大口地啃起来，“你呢？你女朋友呢？今天来吗？”
“一个月前就分了，你不知道啊？你看你多不关心我！”阿彪撒着娇，寻求基友的温柔。
“为啥分啊？”
“嫌我穷呗，为啥？”阿彪丢下吃完的签子，“你说我都三十了，博士刚毕业，要车没车，要房没房，谁要啊？”
“我也没车没房啊？”
“所以说你也得分！”
“别咒我啊！我不听你瞎说八道，上次听你说的薛定谔把妹法差点把人家姑娘气走了。”林皓鄙夷地抿了一下嘴。
“那是追姑娘，追着了呢？”阿彪侃侃而谈，“现在的姑娘都很现实的，尤其是工作了的姑娘。车可以没有，但是必须要有房；没有房，至少要付得起首付。我那女朋友，原先在学校里头，还没有被社会上这些拜金媚俗的风气污染，也跟我海誓山盟的。工作后，单位里那些老婆娘一说，就开始跟我闹着要车、要房了。拿不出来，就分手了，连滴眼泪都没有。”
“你们好歹在一起三年了呀，她也真舍得。”
“嗯，三年有屁用，”阿彪的语气开始悲伤了，“我跟你说呀，我现在是明白了，女人啊，就是一群螳螂。谈恋爱的时候，人家两前臂摆身前，楚楚可怜的，以为是祈祷的少女呢！到谈婚论嫁了，那前臂一挥，胫节上的刺就露出来了，恨不能把我们这群雄螳螂生吞活剥了。”
林皓听得毛骨悚然，“哪有那么可怕？我这个女朋友就不是那样的人，她吧，有点过于理想主义倒是真的，说想要先谈一年恋爱。”
“哼，”阿彪鼻子里吹出一股冷气，“这还不明显吗？这就是嫌你没车没房啊。你呀，傻里傻气的，陪她玩，陪她吃吃喝喝，最后人家还是嫁了一个有车有房的。你现在这叫替别人养老婆。”
林皓却依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她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人家姑娘追求点物质我也觉得合情合理，难道你非得要求人家姑娘欢天喜地地跟着咱们吃苦受累的才是好姑娘吗？关键还是在我们自己，先天条件不好，则要更努力赚钱才是啊！”
“你赚钱的速度赶得上房价上涨的速度吗？”
林皓发现自己竟完全无法辩驳，正当两个人都在苦闷，无话可说的时候，另外两个博士同学祥子、文博也来了。
“你们两愁眉苦脸的干啥呢？今天不是来给阿彪庆祝的吗？”文博爽朗地笑着，露出一排大白牙，在昏暗的路灯下也那么显眼。
“对呀，对呀！”林皓打气精神来，给祥子和文博各启开一瓶啤酒。
“林帅也来撸串真是难得啊，还记得吧，原先他都不吃，还在旁边说着烤串上的细菌比马桶垫圈上的还多……”祥子说着往事，虽然只离开校园半年，却仿佛一个世界那么长，往事已经那么遥远。
“唉呀，你别说了，还让不让人吃了！”阿彪也恢复了小豹子般的生气，呼叫着阿姨多加几个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