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梅晓林要送依依去上学,严仁起在背后喊住她,“晓林,让我去送依依吧。”
梅晓林转身,心平气和的说,“不用了,还是我送她吧。”
严仁起还想说什么,但是梅晓林已经开门出去。
到公司,刚进办公室不久,曾经被梅晓林面试录用的女本科生敲门进去。
女本科生被梅晓林重用,在公司里做着很重要的职位,但是这次她来却是要向梅晓林辞职的。
梅晓林听后,不解的问,“为什么呢?你是不是对你现在的工作不满意?”
“不是。”
“那是为什么呢?”梅晓林上下打量着女本科生。
女本科生低下头,“是…是…我怀孕了,要结婚了。”
“怀孕?”梅晓林吃惊不小,心里想着她竟然敢未婚先育,不过之后梅晓林还是笑着说,“结婚很正常啊,但是不能因为结婚就辞去工作,这样不太好是不是?再说了如果你辞去工作,那么以后拿什么来维持生活呢?”
听到这里,女本科生笑了,她高傲的抬起头,“这个不用担心,我老公是做生意的,他很有钱,辞职也是他提出的,他说以他的能力足可以养活我和孩子,所以要我辞职回家照顾孩子享清福。”
梅晓林还想挽留,但是女本科生说,“谢谢梅总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辞职信我已经写好了,希望梅总可以批准。”
见女本科生如此坚决,梅晓林不想再多说什么,而是挥挥手,示意女本科生出去。
看着女本科转身,梅晓林心里特别失落,她不知道女本科生的结局是不是一个悲剧,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她一定会失去自由。
回想起几年前,梅晓林对女本科生说,“女人与男人一样,都可以有所作为,所以你不要让我失望。”
那时女本科生热血沸腾了般,像战场上英勇的女战士,积极表现、工作出色,让梅晓林为之骄傲。
但是现在……
梅晓林叹气,难道真是她错了?
也许是吧,毕竟女本科生只是梅晓林的手下,而不是梅晓林本人,能够做到像梅晓林这样的女人,估计不多吧。
周末,梅晓林去找蓝朵,蓝朵又恢复了以往的光彩,她女儿也被打扮的像公主一样。
梅晓林看了看同样漂亮的母女说,“又过上好日子了?我很好奇可川他究竟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蓝朵为女儿梳理一下头发,然后让她回卧室。
当小美女关上门后,蓝朵看着梅晓林没来由的变得脸红。
“你这是怎么了?”梅晓林不解好朋友怎么会这个样子,看上去有点反常。
“我…我……”蓝朵不知道怎么开口。
梅晓林瞅着娇羞的她问,“喂,你是不是爱上谁了?”
蓝朵笑起来,不打算隐瞒好友,她说,“就是你们董事长啦。”
“可川?怎么?你喜欢上他了?”梅晓林额头冒汗。
蓝朵含蓄的默认。
“小朵,你不要傻了,”梅晓林拉上她的手,“你跟可川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更何况他现在已经结婚了。”
蓝朵点着头,“我知道…我知道……只是爱情这东西谁能控制的住……”
“那么……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梅晓林担心的问。
蓝朵握住梅晓林的手,不好意思说,“这个……晓林,你还是问你们董事长吧。”
带着不安,梅晓林走近可川办公室,可川在里面批阅文件。
梅晓林进来后的第一感觉就是他有点陌生,但是那张脸却又那么熟悉,看着看着她情不自禁的摇摇头。
“你…有什么事吗?”可川客气的问话,因为他对梅晓林也有同感,既熟悉又陌生。
梅晓林轻轻走近他身边,依然如往前一样,不拖泥带水而是直奔主题,她问,“可川,请你老实的回答我,你现在与蓝朵究竟是什么关系?”
梅晓林没有喊他董事长,他有点小兴奋,于是也很坦白,“不瞒你说,她现在是我的情人。”
“情人?”梅晓林愤恨的趴在桌子上,“你就是这样玩弄女人的吗?你已经有了妻子,为什么还要这样欺负蓝朵?”
“我没有欺负她,这都是她自愿的。”
“那是因为她爱你!难道你要这样对待一个爱你的人吗?”梅晓林大声吼着,分不清是为好友不平还是为可川……
可川并没有与梅晓林争执,而是耸耸肩说,“但是在我眼里,蓝朵与我认识的那些女人没有什么两样,我给她钱,她出卖身体,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没有什么不公平,而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这些话说的梅晓林好心痛,她觉得可川此刻好卑鄙,她慢慢放低语气拜托他,“可川,看在蓝朵是我好朋友的份上,请你放了她吧。”
可川听了感到好笑,他转过去身,看着窗外,“蓝朵一直都是自由的,我没有逼她也没有强迫她,何来放了她一说呢?”他转过来身正对梅晓林,真诚的说,“不过看在你的份上,你放心,我决对不会亏待她。”
一边是好朋友好姐妹,另一边是曾经爱自己并且自己也曾经喜欢过的人,在这种特殊的关系里,梅晓林不想再夹在中间充当尴尬的角色。
女本科生让梅晓林看透了一点,明白了为什么公司会明文规定,在同等条件下,要录用男同事而不录用女同事。这不是公司的错,也不是男人的错,而是女人的尴尬地位惹的祸。女人结婚则避免不了生孩子,生孩子则少了请产假,每个人都是有惰性的,所以请假久了,就不想再回公司工作了,也为更好的照顾孩子和料理家务。
蓝朵心甘情愿并快乐的做着可川的情人,没有什么好悲哀的,这不过是众多女人中其中的一个,只因为与梅晓林有点关系,所以才会显得有点特殊。
这是风气,社会如此,男人可以抱养女人,总之就是见怪不怪了。
晚上,梅晓林身心疲惫的回到家,严仁起正在客厅里等她,见她回来,他慌忙起身迎接。
梅晓林扫了扫几个卧室的房门问,“妈和孩子们都睡了?”
严仁起看着她点点头。
梅晓林坐在沙发上一杯一杯的喝茶,像借此消愁。
严仁起一直打量她,最后还是忍不住了问,“晓林,你是不是有心事?”
梅晓林冲他摆摆手,“没有,我好的很。”
严仁起不信,于是坐近梅晓林身边搂住她的肩。
梅晓林抓住他的胳膊,眼睛迷离着问,“仁起,你告诉我,我可不可以在外面抱养小白脸?”
严仁起笑,为她擦了擦嘴角的茶沫,说,“傻瓜,说什么傻话。”
但是梅晓林却追问,“为什么男人可以抱养女人,而女人不能抱养男人?”
“这个……”严仁起不好说。
其实他不说,梅晓林也知道的,她哈哈大笑,被严仁起及时捂住嘴。
她看着他认真的问,“仁起,究竟什么时候女人才能从传统思想里解放出来?做女人真的好苦……”
严仁起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她,“我知道你不容易。”
这是梅晓林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让他心疼。
都上过大学,都是知识分子,所以严仁起理解梅晓林心里的苦,大学时代,他也学习过女性主义,表面上看似很强悍的女人,其实内心都挺脆弱的,地位造就女人如此,他也深表同情。
梅晓林陷入这种困境中,真是无法自拔,只要与两性有关,她就会变得很敏感,以至于会困扰到全家人。
一次下班回家,依依哭着抱住她的腿,梅晓林心疼的问她怎么了,小依依昂着脸,问,“妈妈,奶奶为什么不喜欢我?”
梅晓林擦干依依眼角的泪水,笑着说,“傻瓜,奶奶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依依缩进梅晓林怀里,委屈的噘着嘴,“是奶奶自己说的,她说她不喜欢我,只喜欢弟弟。”
梅晓林渐渐收敛笑容,她知道严妈妈是无意的,但同时又说出了真心话。
梅晓林抱起女儿回女儿房间,给她讲故事,催她快点睡觉,依依连睡着后眼泪都还是湿润的,梅晓林认为女儿受了不少委屈。
相比之下,梅晓林觉得自己比女儿幸运,也许梅爸爸梅妈妈也是重男轻女的,只可惜他们没有生儿子,只有梅晓林一个孩子,他们没有偏爱的选择,只能把所有的爱给梅晓林自己。
所以梅晓林的童年很幸福,没有受到过父母的歧视。
看着轻轻呼吸的小依依,梅晓林认为她真可怜,出生的时候她无法选择自己的性别,以至于成为第二性,可是她有错吗?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啊,那些大人们难道连一个小女孩也不放过?为什么总是纠结男女之别呢?
当严仁起出现在门口,依依已经完全睡熟,严仁起轻轻走近梅晓林,然后拍她的肩,喊她回去睡觉。
梅晓林不看他,而是说,“你回去吧,我今晚与依依睡。”
“晓林……”严仁起想说什么又停止。
梅晓林朝后挥挥手,她怕打扰到女儿。
严仁起心里叹着气,走出女儿房间,但是他没有回卧室,而是坐在客厅里,独自一人喝酒,以此借酒消愁。
公司给所有女员工放假一天,有人问为什么,回答是今天是三八妇女节。
男同事不满的嘟囔,“为什么只有女人的节日而没有男人的节日?”
其中一女同事走过去又折回来,指着男同事说,“你们男人不是每天都在过节日吗?”
这话当时梅晓林没有听明白,直到走到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几乎都是女人,她忽然懂了。
女人们在街上东瞅西逛,有聊天说笑的、有逛街shopping的,还有在大街上乱喊乱叫的。
经过三个中年妇女时,第一个对另两个说,“我们不能玩太长时间,家里还有很多家务没做呢,还是早点回去吧。”
第二个附和第一个,“就是…我老公和孩子在家我不放心,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这街上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第三个拦住往回走的前面两人,“不行,今天是我们的节日,好不容易可以松一口气,你们就不要想着家里的事了,就让我们尽情的狂欢一天吧。”
前面两人扭不过第三个人,也只好勉强的跟着第三个人跑,那脸上的表情真的很勉强。
梅晓林双手插进口袋里,迎面微风抚过,今天是妇女节,曾经因为这个节日而骄傲,而现在却因为这个节日而悲哀。正如公司男同事所问,为什么只有女人的节日而没有男人的节日,这是女人的骄傲吗?当然不是,女人只有在这一天得到解放,这一天她们可以做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可以欢呼可以大叫可以发泄,但是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女人是弱势群体,国家规定给这个弱势群体一天的解放时间,并定在了三月八日,于是就有了三八妇女节,这不是骄傲,而是地位低下的表现。
男人除了必要的工作,其余的都是自由,而女人除了工作还要料理家务,照顾孩子照顾丈夫照顾老人,女人真累,只有女人才可以理解女人。
不知不觉到了十字路口,她想到了魏复青、想到了蓝朵,如果换作平时,今天肯定是三姐妹相聚的日子,只可惜……只可惜她无法面对蓝朵,于是她只好去找魏复青。
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梅晓林只好亲自上门。
魏复青的家门关着,院子里有一条大黑狗,大黑狗看到梅晓林汪汪直叫,如果不是魏复青开门高喊,“谁在外面?”梅晓林还以为家里没有人呢。
魏复青看到梅晓林,很显然有点慌张,她赶紧擦擦手在围裙上,然后吞吞吐吐的说,“晓林,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来看看你不成啊?”梅晓林对魏复青的变化丝毫没有察觉,而是凑近魏复青亲热的打招呼。
“好好好。”魏复青应着不忘向后瞟着房内。
梅晓林学魏复青的动作,伸头向房里瞅,同时还说,“怎么?也不让我进去?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魏复青把梅晓林堵在门口,面带尴尬。
“怎么了?”梅晓林不懂她的意思。
直到魏复青脸涨红了,梅晓林才得以看清满屋的狼藉和一地的玻璃碎片。
梅晓林帮助魏复青收拾屋子,等魏复青平静下来,梅晓林才问,“怎么?你家遭贼了?”
魏复青耸耸肩,觉得梅晓林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可笑。
梅晓林没有再问,而是边看魏复青边喝水。
沉默了十几分钟,魏复青解下围裙拉梅晓林出去,梅晓林放下水杯,跟着魏复青跑。
魏复青像有些女人一样,对着天空大声吼叫,声音很响很刺耳,但是梅晓林没有阻止她,而是静静的站着。
当魏复青停下来的时候,脸上已挂上了笑容,但是梅晓林知道她依然不高兴,因为在她伪装的眼神里夹杂着忧伤。
魏复青搀着梅晓林的手撒娇,“晓林,今天是我们的节日,你有没有好想法?我们要去哪儿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