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暗送秋天的波菜
陈力娇2016-09-07 17:0215,587

  梦白定定的站在原地,望着远处那个缓缓向她们走来的伟岸男子……

  身后嘻笑怒骂的诸女一见来人,纷纷噤声行礼,然后悄无声息的作鸟兽散去。一时间,原本热闹非凡的花林不复存在,只余下满林的寂寥冷清。

  墨儿站在梦白的身侧,低垂着头,神色紧张,忐忑不安。许是她来咏园这么久,尚未同咏园的核心人物这般深刻接触过,如今跟着小姐百般受宠,却不知是祸是福了……

  梦白回头对她翩然一笑,以示宽慰,随即拉过她的小手,主动朝那英挺的男子迎了过去。

  走得近了,梦白才看清男子的面貌!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狐裘大衣,身后漫天的飞雪与他同色,将他衬托的愈发轩昂高贵;他很年轻,眉目含情,唇边含笑,让人觉得如春风拂面,格外舒服;他的眼神锐利而不突兀,却似能看透人心……

  “梦白见过公子,谢公子救命之恩!”

  “是苏姑娘吧?请起请起!”混杂着慵懒和威严的嗓音在梦白头顶响起,那声音奇异的好听而令人沉迷“救你只是举手之劳,苏姑娘不用再放在心上了!”

  “话虽如此,可公子的的确确是救了梦白一命,梦白心怀感恩,却无以为报!”说完便要盈盈拜倒。

  “苏姑娘切莫如此!”他虽明了她的感激之情,却未料到她要向自己行此大礼,情急之中,却是握住了她的一双柔荑。

  手与指的碰触,像两股电流,由交汇处,迅速向周身行去,两人均觉心口一麻,便迅速分了开去,立于身后的两人,对此视若无睹,一切的一切,仿佛再自然不过。

  一时无语,良久,他才故作轻咳一声,缓缓说道“不知姑娘在这吃住可还习惯?”

  “一切很好,多谢公子的盛情款待!”

  “那就好!”略一沉吟,复又问道“听小禄子说,姑娘是在天上玩大风筝的时候掉下来的?”近距离看她,才发现她淡眉似水,玉肌伴风,顾盼神飞间宛若画中仙子。

  一抹苦笑悬于嘴边“是啊,可惜运气不好,差点因此一命呜呼!”

  “苏姑娘严重了!”他闻言一声轻笑“却不知,那是一种怎样的大风筝?还能载人?”

  “倒是跟普通风筝一般无二,只不过比它大好些倍,材质也相对结实难觅。”

  “倒是没见过呢!今天可算长见识了,有机会姑娘能让在下瞧瞧吗?”

  “当然可以!不过做这风筝的材料在这很难找,所以十分不易!”

  “不碍事,如若太难便算了!”

  “其实不麻烦,只要找到材质就好办,梦白尽力去找!”话只能这样讲,让她做她却是做不来的。

  点点头,却听他又说道“听姑娘口音,倒像是南粤一带的!”

  “公子真是见多识广,竟然连这也能听得出来!”梦白轻声笑道。

  “南粤人说话很不同,自然容易分辨!倒不知姑娘是南粤哪里的?”

  “一个默默无名的小镇而已,说出来,公子也许都未听过!”

  正待细问,却见梦白一脸不愿多谈的表情,当下便顿了口,举目看着面前的一片花树,站在雪地里好些时候,头上身上已经沾上了不少新落的白雪,转头看身边的梦白,更是如此。

  回头问安静立于身后的人“小禄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爷,午时了!”被忽视良久的小禄子赶紧回道。

  点点头,便对着梦白笑道“与姑娘相谈甚欢,不知姑娘肯否赏光陪在下一起用个午膳?”

  “我的荣幸!先谢过公子美意!”言笑间柳裙一摆,又是轻轻一掬。

  他知她已同意了,面上一笑“姑娘请!”说罢率先往前带路,梦白带着墨儿轻移莲步随后跟上。

  一路无话……

  如此又过了些天,意外的是,到了该离去的时间,他却没有离开!

  盛传:那个被爷从水里救起的女子把爷迷住了;又有人说,咏园要有女主人了……一时间,咏园上下无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且不管真相如何,反正对梦白和墨儿,却是越发的客气而有礼了。

  这一切,事无巨细,梦白都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依旧如常。她本就不是这时代的凡人女子,又怎会在乎这世俗的风气?何况,她现在确实对他充满了好感和好奇。

  至于墨儿,也是一脸的平静如水,却是越发的显现出她的不同了!

  这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梦白带着墨儿正在花园赏花娱景,隐约间,却传来一阵琴声,似有若无的,好生飘渺……

  梦白诧异,问着身边的小丫头“墨儿,你听到琴声没有?”

  “嗯!好像真的有人在弹琴呢!”

  “这咏园还有人会弹琴吗?”梦白面上不禁露出几分兴趣“走,我们看看去!”说完便拉过墨儿的手两人一起朝声源处而去……

  穿过层叠的假山,又步行数步,沿着青石铺成的小路拾阶而上,终于在弯弯曲曲的山石后面看见了弹琴之人……

  竟然是他!

  只见他正端坐于亭中,专心致志的拔弄着石桌上的古琴,一双眼睛因为专注而少了平时的锐气,多了几丝温雅,面如冠玉,貌似潘安,却是出彩之极……

  梦白见是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忡,意外于他竟然弹得一手的好琴……

  琴音戛然而止,他回头对着亭外的梦白轻轻一笑“来了也不出声!”语气,似责备,却更似宠溺。

  带着墨儿,梦白缓缓而入“听到这天籁般的琴声,实在不敢冒然打扰啊!让人意外的是,玄竟然弹得一手的好琴!”

  他轻笑“你就尽管贫吧,这两天怎么没看见你?”

  梦白连忙奉上怀中物什“在和墨儿学这个!”

  他斜眼望去,却是一个绣着只粉红小猪的荷包,严严实实的针线缝的不漂亮,却也不丑,不禁又笑道“那学会了吗?”

  “不知道不精算不算学会?哎!可怎么办?我还想着以后去开个绣纺营生呢!”梦白皱眉,状似一脸的苦恼相。

  望着梦白粉嫩嫩的脸蛋,俏皮无比,他不禁伸手轻弹她饱满的额头“绣成这样还想去开绣纺,我看,不出三天就得倒闭了!”

  梦白吃痛,委屈的看着他,那模样愈发可爱“如果是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是我的话,却是绝对不会了!”言语间的骄傲和自信令他欣赏。却不知,这样一句玩笑话,在多年以后,竟然成真了。

  一径轻笑,却不接过话茬,良久,才突兀的说了一句“咱们今天不在园子里吃饭了!”

  “你要带我去吃大餐吗?”梦白笑的狡黠。

  轻摇摇头,状似无奈的说道“你要是能再笨一点就更好了!”言罢,却是轻轻牵起她的手,往亭外走去。

  去的,却是京城最出名的醉香楼,一路上笑笑闹闹的,待二人到时,已是正午时分了。往来醉香楼吃饭的人很多,一楼和二楼大厅早已挤爆,好在小禄子一早便订好了位置,倒是方便省事,一路由小二领着直接到了包厢。

  不消多时,美味佳肴便陆陆续续端了上来,梦白举起筷子轻尝一口,细细品味,不禁赞道“不错!”

  他浅浅的笑,接过话:“醉香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菜色丰富,味道也好极,所以每天来这等饭吃的人都要排成排!”

  “是吗?看来这醉香楼的老板也是个能人,有机会一定要见见!”梦白品着菜摇头晃脑。

  却见他轻声的笑道“这有何难?小禄子,去把哈敏叫过来!”

  “是!”静静的俯身打千,小禄子领命而去。

  墨儿很自然的接过小禄子的差事,为两人斟酒服侍,莫不贴心细致。这些日子,成天跟在梦白身边,墨儿做事越发成熟稳健了。

  “哈敏?”喝下一口汤,梦白才问道。

  “你不是想见醉香楼的掌柜?”呷了口酒,他轻轻反问道。

  “他叫哈敏?”

  “嗯!”

  “玄认识他?”梦白感兴趣的对着他说道。

  他点点头“故交的朋友!”

  “越来越好奇玄了!”

  他微笑道“好奇我什么?”

  正在这时,小禄子领着个面容俊美、仪表不凡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年轻人一见到位于雅座的他,便恭敬的行了个礼,嘴里说道“哈敏见过三爷!”

  “免了!来!哈敏,过来这边坐!”他将手中酒杯放下,定定看着已坐于身边的哈敏,眼神充满笑意“有阵子没见你了,最近好吗?”

  正欲回答,猛然惊觉侧面一道视线直直的望着自己,回头觅去,却是一个面容含笑的绝代佳人。心下一个愣神,面上却是有礼,点头招呼后便转头对他回道“托三爷鸿福,一切安好!”

  他轻轻点头,便对着右边的梦白说道“梦白,这就是你想见的醉香楼掌柜--哈敏!”回头对哈敏笑道“她对你把醉香楼经营的这么有生有色很是好奇!想向你讨教一番。”

  尚不及回答,一个如黄莺娇吟又带着奇特口音的声音便在包厢内响起“我本是随口说说,倒没想到玄正巧和你认识,你好,我叫苏梦白,幸会!”

  心下一惊,因着她对三爷的称呼,再细看她和三爷在一起随意协调的气氛……心思辗转间,已轻轻作了个揖,嘴角含笑说出“苏姑娘好!在下索绰络哈敏,唤我哈敏便可。”

  整个饭局言笑阵阵,一顿饭下来,已是未申交替的时刻了。吃过饭因为他和哈敏有事要谈,小禄子便带着梦白和墨儿先行上了马车。

  这是醉香楼无人居住的一个院落,紧闭的房门内,一坐一站着两个人,坐的是他,站的是哈敏。无话,可笼罩在房内那严肃静穆的气氛却令人不能自由喘气。

  这时,只见哈敏袖袍一甩,跪倒在地,对着坐于面前的他行了个大礼,嘴里说着惊人之语“臣索绰络哈敏,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竟然是皇上!

  “平身!辛苦你了哈敏!”皇上起身,将跪在地上的哈敏亲手扶了起来“情况如何?”

  哈敏一笑“果然如皇上所料,他们心知难以自安,近期频繁召开会议,已经准备自请撤藩了!不过……”

  皇上听过点点头“继续说,不过什么?”

  “依平南王和靖南王的性格,撤藩怕只是个说辞,其主要目的是为了试探皇上您撤藩的决意。”

  一抹淡笑悬于嘴边,任谁也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半晌,说出口的却是另一件事“‘朱三太子’最近有什么动静?”

  “已经派人盯着了,最近倒是没什么大的动静,不过,依微臣推断,近期可能会和三藩联系!”

  “很好!”轻笑出声“倒是省得朕费心思去找他们了!”言毕,话锋又是一转“今次辛苦你了!”

  “能为皇上效力,这是微臣的荣幸!”

  “竟然回来了,暂时就不要走,好好在家歇着,朕还有其它事情要你去做!”

  “臣遵旨!”

  “嗯!”皇上点点头,“那朕先走!”说罢便向外走去。

  “恭送皇上!”言罢又是深深一个大礼。

  又有谁能想到?大隐隐于市的固山贝子--哈敏,竟然是朝廷情报消息收录的密史!

  梦白坐在马车里,撩起车帘,静静的看着帘外热闹无比的大街,往来行走的路人。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着一个女子娇叱的声音“让开!”

  旁边行人纷纷避让,在小禄子的指挥下,车夫将车赶至了路边。梦白探头张望,只见不远处若干匹快骑正向这边奔来。为首的,赫然是一个身着桃红色马装的少女,只见少女骑着一匹通体炭红的宝马,微微抿起的唇角隐约可见其倔强娇纵。她的身后,紧紧跟着数名衣着华贵的少年公子。

  整个马队转眼便到了梦白面前,铁蹄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突然,少女似乎发现了马车中的梦白,透过一片灰蒙,直直的望向了她,那瞬间,少女的脸色由骄傲转为吃惊,随即一笑,如阳光般明媚的美艳就这么绽放开来,英气迸发。这动作持续了三四秒的时间,少女慢慢收回视线,带着一干贵族子弟,威风凛凛的呼啸而过。

  街道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与繁荣,旁边传来路人小声的议论声:

  “看见了吗?那个穿红衣骑红马的少女!”

  “看见了,那是谁啊?好生威风!”

  “她是世袭一等公,保和殿大学士索额图大人的独生女儿,皇后娘娘的亲堂妹赫舍里仙罗和硕格格。”

  “是吗?难怪那么嚣张!”

  “嘘,你小声点,想死吗?”……

  帘子被掀开的声音,身边椅垫下陷的动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么出神,在看什么呢?”

  梦白轻轻的将帘子放下,将一切喧嚣阻挡在了帘外“在看一个明艳的少女,一匹罕见的赤兔宝马。”

  一阵轻笑充斥耳畔“有什么感想?”

  梦白仰着头,状似很苦恼的想了一下,才说道“少女很美丽,宝马很名贵!”

  梦白的回答又引来他的一阵轻笑声,轻轻握住她的柔荑,温柔的说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

  “你去了便知道了!”

  梦白坐在车内,静静的听着皇上对她谈风吟月,偶尔附和一下。她自幼受西式教育长大,对中国的诗词歌赋不甚了解,所以听得津津有味。一路上磕磕碰碰的,坐的十分不畅,即便闭着车帘,也能感觉到路不好走,左摇右晃间,又行了数里,终于停了下来,小禄子的声音透过帘子传了进来“爷,到了!”

  “咱们出去吧!”皇上轻轻执起梦白的手,带她走了出去。

  梦白跨出马车,立即闻到一股扑鼻的香,不禁向四下看去,入目所及是一处人工叠成的石山,一股清泉自上流下,淙淙水声,悦耳动听,石山旁边有座小亭,亭匾上写着“清音”二字,不由问道“这是哪里?”

  “香山!你看这景致如何?”

  梦白见周围榕树成行,泉流淙淙,亭台层层,好一派的春意阑珊,幽雅宜人,不禁说道“瞧这埋在深处的绿意,倒有绿筠深处的味道”。

  “绿筠深处?”皇上重复喃道,半晌才笑道“果然绝妙呢!小禄子,拿纸笔来!”

  至此,由康熙亲笔题名的“绿筠深处”一直流传后世至今,而《日下旧闻考》中也写道“亭之胜以耳受,岩之胜以目谋,澡濯神明,斯为最矣”。而当时的梦白,也不知道“绿筠深处”此后竟会如此出名,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梦白见此美景很是欣喜,不知不觉中,夜暮已至,两人只得姗姗而回,心中期盼下次再来,殊不知,此生却再无机会……

  是夜,皇上回宫。

  一辆凤鸾静静的停在了乾清宫的东暖阁,貌婉心娴的赫舍里皇后挺着个快临盆的肚子,在宫人的搀扶下,自凤鸾内缓缓走出。仰望着不远处巍然屹立的宫门,接过贴身大宫女手里的热汤,慢慢朝宫门走去。

  “娘娘,您身子重,参汤还是奴婢帮您拿着吧。”

  “这才几步脚程啊?碧秋,不碍事的!”

  转眼已到了宫门前,乾清宫一干侍卫太监宫女纷纷跪下行礼,齐声高呼“奴才(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喀吧!”年轻温柔的皇后轻声说道,脚步不停的往里走去。

  “皇后!”皇上听闻声音,已经迎了出来。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未及行礼,一双温暖有力的手坚定的扶住了她笨重的身子,顺便接过她手里端着的汤罐,交给身边紧紧随着的小禄子,搀着她身怀六甲的身子缓缓往里走去“这么大个身子了,不在宫里好好养着,跑这来干什么?”语气,似责备,更似关心。

  刚坐定,皇后便笑着说道“臣妾是来给皇上送鸡汤的,今天小厨房换了个新口味,臣妾觉着十分好喝,就让他们再做了给皇上送来!皇上趁热喝吧!”说着打开身边桌上放着的小煲壶,一股浓烈的鸡肉香味就这么飘散开来。

  “这种事让奴才们去做就是了,还劳烦你跑这么远!累着身子怎么办?这些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

  “皇上莫怪他们,其实是臣妾想见皇上了!也不知怎的,越是接近临产了,这心里越是慌的很,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你啊,要想见朕叫人来说一声,朕过去便是了,何须你跑过来?”皇上将皇后轻轻搂在自己怀中“其它的别想多了,好好养胎,天大的事有朕顶着!”右手轻轻抚着皇后那圆鼓鼓的肚子,笑问:“小家伙今天闹腾了没有?”

  “嗯!闹腾的厉害,臣妾觉着是个阿哥呢,当初怀承佑的时候也是这般!”提起早夭的长子,皇后美丽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不要想太多,一切都过去了。”右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半晌才说道“皇后,朕送你回宫吧!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为朕再生个阿哥!”说罢,便对着外面叫道“来人,摆驾坤宁宫!”转眼看着怀中的皇后,俊眸中掐得出水的温柔“朕陪你回去。”

  皇上又出宫了,带着梦白到了京城最有名的宝玉楼。宝玉楼的奇珍异宝多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地步,望着那些稀有的古物,梦白远远的欣赏着,径自陶醉着……

  突然,头上一紧,斜斜的被插入一样东西,梦白转头望去,只见皇上正眉目含笑的上下打量她,最后赞赏着说道“这钗子果然适合你!”

  梦白一笑,伸手去摸,想看看是什么钗子,却听他说“别拿下来,就这么戴着!”

  “我还没瞧见是什么样呢!”

  “跟我来,这边有镜子。”轻轻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向了一边。

  模糊而朦胧的铜镜里,露出一张不施脂粉的素颜,右发间,赫然插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玉钗,钗头是一朵盛放中的兰花,没有过多修饰,却衬得梦白更加的清灵秀逸,那鲜艳欲滴的碧色,一看就知道价值不斐。

  梦白回头,对着面前的皇上笑道“劳玄费心了,我很喜欢,谢谢!”

  皇上见她喜欢,不禁轻笑出声“你喜欢就好!走吧,那还有些好玩的东西,我带你过去看看!”说罢,再次执起她的手往屋子的另一隅走去。

  另一边的小二见走过来一对气质不凡的壁人,连忙热情招呼,梦白随意的看了看这边的物品,大都是些珍奇的古玩,突然,她被一对粉雕玉啄的娃娃吸引住了,情不自禁的走过去,细细观看:这是一对翡翠玉做的情侣娃娃,质地温润,成色极好,雕刻的栩栩如生,最难能可贵的是,这情侣娃娃的模样竟然是身穿结婚礼服的外国人,在这满是辫子的大清朝实属罕见。

  小二瞧她看得仔细,便知她心里喜欢,连连在她旁边介绍解说“夫人真是好眼光,一眼便挑中了这对翡翠娃娃,说来这翡翠娃娃得来不易呢!是我们老板费了好大劲从西洋人手里花重金买回来的,整个大清朝就只有这么一对,名贵的很!而且,那西洋人还说,如果将这对娃娃放于枕头下,还能保夫妻和睦,一辈子恩爱呢!”

  小二说得口沫横飞,活灵活现,梦白听他说话便知误会了自己和玄的关系,却也无意解释,继续看着这对娃娃,越看越喜欢。

  皇上见梦白喜欢,当下便问道“多少钱?”

  小二看他们两个衣着华丽,心知二人非富即贵,当下毫不含糊“回爷的话,五百两银子!”

  皇上点点头,拿出五百两银票递于他。小二知道二人有钱,却不曾想到如这般,一点价都不砍的,当下有些怔然!他又怎么会知道?皇上自幼在宫里长大,甚少出来游玩,从何处知晓这外面的行情?至于梦白,也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姐,对金钱比较淡薄,而且,她的教育只告诉她怎么赚钱?却没有告诉她怎么省钱?所以她对此也是一知半解。

  小二回过神来,态度更加殷勤“好嘞!爷,收您五百两!请问爷还要买什么东西吗?”

  皇上轻轻的问道“梦白,你还喜欢什么?”

  梦白看着娃娃,轻轻摇摇头“玄,你不是说去听戏吗?走吧!”

  “咱们吃过午饭再去听吧!都正午了,怕你到时饿了。”

  梦白一愣,好似恍然大悟般“都中午了吗?难怪肚子有点饿,我们吃饭去吧!”

  皇上看着梦白憨厚可爱的表情,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走吧!早先就叫小禄子在醉香楼订好了厢房,这会儿去,正好,人不多……”

  “又叫哈敏来吗?”

  “你想见他吗?”

  言语间,人已走远……

  近段时间,皇上频频出宫,敬事房各宫呈上的牌子屡屡被撤了回去,皇上宁愿睡御书房也不召人侍寝,后宫雨露一月平均分配本就不多,这段时间更少了,后宫妃嫔诸多抱怨。也不知怎的,这事就给捅到了太皇太后耳朵跟里,太皇太后诧异,担心皇孙龙体不适!这日,便带着宫人朝乾清宫而来……

  “太皇太后驾到!”一声吆喝,中气十足,不大不小,却又让乾清宫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能听到。

  众人恭恭敬敬的跪安行礼,齐声说道“恭迎太皇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回话吧!皇上呢?”年约六旬的孝庄体态丰盈,保养甚好,从脸部的轮廓不难看出昔日之绝美风华,一双犀利的眼眸往底下众人一扫,威严十足的问道。

  “禀太皇太后!皇上出宫去了!”旁边的副总管肖公公毕恭毕敬的说道。在这位以睿智精明著称的太皇太后面前,他可是一个小聪明都不敢耍,老老实实的交待。

  “出宫?何时?去哪了?”

  “禀太皇太后!皇上在郊外置了个宅子,闲暇的时候便去那住上两日,散散心,今次已经去了好几日,约莫着快回来了!”其实他心里也在打着突,这要是往常,确实只是住上几日,可这一二月,皇上是一得空就去了,一去就是好些天,也不知他老人家到底何时能回!

  “身边带了多少人去?”

  “回太皇太后,皇上出宫时不想告知任何人,所以……所以……只带了禄公公!”话说完,肖公公已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冷汗流了下来。

  “你说?皇上出宫只带了个内侍?”

  “禀太皇太后,的确如此!”说完人已跪了下去,身后一甘众人全跟着跪下。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这要是有个万一,皇上龙体有恙,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声音不大,却无不令在场众人心惊胆颤。

  “太皇太后息怒,奴才罪该万死,请太皇太后娘娘饶命!”肖公公脸色苍白,磕头如捣蒜。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老祖宗息怒!”回头望去,不是皇后那又是谁?

  “皇后,你怎么来了?”

  望了眼满屋子跪着的奴才,皇后撑着腰慢慢走了进来,朝首座的孝庄行了个礼“孙媳妇拜见老祖宗,老祖宗福泰金安!”

  “哎哟!你这是做什么?挺着个大肚子还行什么礼?快坐下!”说完差身边的宫女去扶。

  皇后依言坐下,才微笑着对孝庄说道“老祖宗,这事孙媳妇知道!”

  “哦?皇后你知道?”

  皇后点点头“皇上在京城有处宅子,闲暇的时候就会去住上几日,每次也就只带着小禄子贴身侍候着,您也知道,皇上喜静,怕人多了闹心,所以都尽量不带人去。”

  同样的意思,皇后说的和肖公公说的份量却大不相同,孝庄听后连连点头“嗯!倒是像皇上的性子!可皇上毕竟是万金之体,容不得一点闪失,身边只有一个人侍候着总是不稳妥,皇后以后要多多提点皇上才是!”

  “孙媳妇遵旨!”皇后轻笑应着,那柔婉的笑容印在她年轻漂亮的脸上,少了丝母仪天下的威严,多了份温和娴静的母性光辉。

  孝庄这才对跪了一地的奴才说道“都起来回话吧!”略为沉吟,复又问向肖公公“皇上最近饮食如何?”

  “禀太皇太后!皇上最近饮食正常,胃口也好,前几天御膳房做了道清蒸鲈鱼,皇上还多吃了半碗饭!”

  “皇上最近都是独自宿在乾清宫吗?”

  “皇上近段时间忙于政务,睡得较晚,所以都是禄公公侍候着直接在昭仁殿睡下了!”

  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定定的看着下首的肖公公,任谁也猜不出她此刻在想些什么,祖孙俩的气势倒是一样,好半晌,才缓缓说道“即便这样,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得时刻提醒皇上注意休息,不要操劳过度。”

  “是!奴才谨遵太皇太后娘娘教诲!”

  “也没什么事,哀家这便回去了,皇后要不要一道走?”

  “嗯!”皇后轻点下头,正欲起身,突然腹部一痛,“呀!”的一声,又坐了回去。

  “怎么了?”听见她的声音,太皇太后急忙关心的回首问道。

  皇后抱着肚子,蹙眉忍耐着,等待阵痛消失“孙媳妇……孙媳妇怕是要生了……”

  这是京城最有名的昆弋班,昆曲历史源远流长,以其清丽悠远、优美细腻的特点独霸梨园数百年……

  今天唱的便是昆曲中颇负盛名的“鸣凤记”,梦白坐在皇上身侧,听的颇有兴致。自从来到古代以后,总有很多以前从未听过见过的事物吸引着她,让她感觉新鲜又好奇……

  禄公公领着人过来的时候,正唱到了吃茶的高潮部分。只见来人走到皇上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主子……夫人难产……”

  来人,正是肖公公!

  皇上只觉脑袋一嗡,“腾”的一下便从位子上弹起,他的皇后啊,怎么这么命苦“那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晚上了……一直……生不下来……太夫人让您赶紧回去……”

  说话间,皇上已经往外奔去,从始至终,未看梦白一眼……

  梦白也不恼,依旧云淡风轻的听着她的戏,却是连半个字也听不下去了。有些无奈,便对着墨儿笑笑“咱们回去吧!”

  “小姐……”墨儿欲言又止。

  抬头笑望着她“你想说什么?”

  “奴婢觉得,爷是真心喜欢小姐的,这回是特殊情况……”墨儿本来是想说些话安慰梦白的,谁知说到后面自己听着也觉得难受,索性噤了声。

  梦白笑得如春风般和煦“墨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玄,我们只是朋友!”

  “奴婢才没误会呢!这么些天,傻子都看得出爷对小姐的好!”

  “因为是朋友才会对我好啊!”

  “要真的只是朋友怎么还会拉小姐的手?”一个没忍住,墨儿把肚子里的话泼了出来。

  梦白一愣,这在现代本是平常如几的事情,倒是忽略了古代人的传统观念,一丝苦笑浮上脸颊“你想太多了,我们真的只是朋友!更何况,他已有妻室!”

  “即便已经成亲了,也不影响爷喜欢小姐啊!”

  “到底是不同的!”一句呢喃,一声轻笑,随即摆摆手示意墨儿不要再说了。

  墨儿本想再劝慰几句,见梦白一脸不愿再听的样子,只得把满口到嘴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毕竟不同了!有些事情,以前不清楚,现在全明白了……

  “啊……”坤宁宫内,皇后娘娘痛的凄惨,全身冷汗淋漓,再没有力气攥着悬布了。

  “娘娘,用力啊!千万别泄气,小阿哥就要出来了!”身边的产婆嬷嬷鼓励着。

  从阵痛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了,孩子始终没有生下来,皇后身体本就孱弱,折腾了这么久,早已体力透支了。如今,只是随着阵痛而被动的痉挛着,她已经叫不出来了……

  “娘娘,用力啊……”围在身边的一甘人,看着皇后这样,都要哭出来了。

  “皇上驾到!”皇上十万火急的赶到坤宁宫,一听动静就知道不对,心里着急,也顾不得叫尚跪着的宫女太监起身,便奔到了门口,朝里焦急的喊道“皇后,你怎么样了?皇后?”

  皇上殷殷地喊,终于将皇后自混沌的思绪中渐渐拉回,嘴里喃喃“皇上!你来啦?”

  “是,朕来了,朕来晚了,皇后,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你答应过朕,要为朕再生个阿哥的!可不能就这么放弃!朕绝不原谅你!”

  “臣妾答应你!”就那么几句话,却似给皇后本已虚脱的身体注入了活力般。身边的产婆一喜,赶紧给皇后的嘴里塞上参片“皇后娘娘,再加把劲吧!您一定可以的!”

  痛,还是很痛,可是,有皇上在身边,再痛也值得。“啊……”坤宁宫再次想起皇后嘶哑的叫声……

  又坚持了很久,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皇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在外面焦急的踱来踱去,却也别无他法。良久,里面出来一个人,皇上定睛一看,是贴身服侍皇后的大宫女碧秋,赶紧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碧秋来不及擦把头上的汗,直接在皇上面前跪了下来,裹着哭音说道“皇上,皇后娘娘生不下来,御医说……御医说……”

  皇上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好生着急“御医说什么?”

  “御医说……如今……只能保一个……或是皇后娘娘……或是……小阿哥!”说完头便俯了下去,嘴里却在“嘤嘤”地哭。

  皇上一震,好大一个难题啊!他知道皇后有多盼望这个孩子,自从承佑夭折以后,皇后的身体便每况愈下,不料身体尚未复原,这又有了……

  皇后于他,有特殊意义,如果当初不是皇后的娘家全力支持辅佐,也不会有他的今天;何况,他们自少年便是夫妻,感情浓厚,而这个孩子,也是他们共同期盼的,如今,却要在这二者之间做个选择,岂不是宛如割肉?皇上并没有考虑多久便直接说道“保皇后!”孩子,还会再有的!大人没了,就真的是没了。

  “是!”碧秋领旨又进了里屋。

  “不要,皇上不要!”屋里传来了皇后虚弱的声音,大抵是碧秋告诉她要保大人,弃小孩了“皇上,求您不要!”

  “孩子可以再有的皇后,如果你愿意,咱们以后可以生很多……”

  皇后躺在榻上,汗水浸湿了她的一头长发,听到动情处,大滴大滴滚烫的泪水滑落,顺着方向流入发里,轻摇着头“皇上,臣妾知道!经此一事,臣妾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今生今世也不可能再为皇上孕育子嗣了,如果已知此结局,臣妾倒愿意博一博,即便……即便输了……至少……至少也为皇上留下一脉血系。臣妾求皇上,保孩子吧!如果……如果孩子不能保住,臣妾也不愿意再活下去了!”

  听着皇后那凄婉的声音,一字一句,全敲打在他心尖,良久,才缓缓地吐出“保孩子!”他当皇帝数年,从来没有一次的决定如今日这般困难,要在自己的妻子与孩子之间做选择。

  坤宁宫复又忙碌了起来,终于,不久后,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在坤宁宫响起,屋里迅速有人出来报喜“恭喜皇上,是个漂亮的小阿哥!”

  “皇后怎么样?”

  “皇后娘娘……”尚未来得及回话,屋里便传出惊呼声“不好了,皇后娘娘血崩了!”

  “皇后!”皇上推开站在面前的人,也不管产房是不能进的,就这么奔了进去。皇后脸上苍白,虚脱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下涓涓不停流着的血,怎么止都止不住。皇上看见这景象呆愣在场,口中喃喃地叫着皇后的小名“萨儿……”

  “皇上!”皇后吃力的睁开眼睛“臣妾为皇上生了一个小阿哥!”一抹溢满幸福的惨淡笑容挂上她的脸颊。

  皇上看她这模样心里难受,眼中有什么东西似乎要溢出来“萨儿辛苦了!好好休息!”

  轻轻摇摇头“皇上,您让臣妾把话说完,臣妾……知道自己不行了……”话未完,两行清泪就这么流了出来。

  “萨儿……”

  “六阿哥是臣妾拼死生下来的,可怜他这么小就没有额娘照顾,成长的过程一定很寂寞,希望皇上能多陪陪他,伴伴他,就当是臣妾临死前的请求,臣妾到了九泉之下也会感激皇上的!”

  “六阿哥是我们共同的孩子,朕以后会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照顾他,一定不会让他感到寂寞的!”

  皇后微笑点点头“臣妾的妹妹平儿,性子冲动,说话做事不拘小节,容易得罪人,但心地还是善良的,以后,请皇上看在臣妾的情份上多多体谅!”

  “朕答应你!”

  “如此,便无憾了!臣妾谢过皇上!”皇后挂着满足的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萨儿!”一声痛呼,抱着六阿哥,终是没忍住,眼泪顺着脸颊就这么流了下来。

  身后一干太监宫女产婆御医全部跪下,齐呼“皇后娘娘!”声音呜呜咽咽,好不凄惨!

  深深地自责,在她身怀六甲的时候为什么不多陪她一些,耳中似乎还能响起她殷殷的话语“皇上别怪他们,其实是臣妾想见皇上,也不知怎么的,越是接近临产了,这心里越是慌慌的,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也记起了她初怀承佑时的喜悦之情,巧笑言兮;还记得大婚那日的初见,她的青涩和局促不安,格外惹人怜爱。

  回忆似潮,由近至远,绵绵不绝的涌来,泛滥不停……

  朕惟王化肇于闺门,洵藉内庭之助;阴教成于宫壶,尤资后德之贤。

  故皇英嫔而帝道兴,任姒妇而王图永。

  缅稽淑行,载藉攸存。

  惟翚服之有光,斯彤管其纪盛。

  聿彰令闻,爰著徽称。

  皇后赫舍里氏,毓自名门,躬全懿范。

  作朕元配,正位中宫。

  慈惠本乎性成,柔嘉维则;温恭笃于天赋,礼度攸娴。

  主雅化于闺闱,表芳型于海宇。

  勤两宫之孝养,婉以承颜;遇九御以宽和,恩能逮下。

  蘋蘩时饬,克佐精诚。

  濣濯常衣,允昭节俭。

  箴规之益,赞宵旰而弥勤;贞顺之风,御家邦而式化。

  方期永绥福履,讵意顿隔音容!

  月掩椒涂,鉴亡兰殿。

  朕心伤悼,率土悲哀。

  怀哲思贤,惓徽音于靡尽;扬休玄誉,垂鸿号于无疆。

  彝典式遵,崇褒用锡。

  特以册宝,谥曰仁孝皇后。

  呜呼!

  圣善弘宣,奕世颂祎褕之盛;母仪备美,千秋耀琬琰之辉

  灵其有知,膺兹光宠。

  康熙十三年五月初三,赫舍里氏皇后崩于北京紫禁城坤宁宫,享年二十二岁。一代贤后,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只留下世人无限的感慨……

  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两个月。梦白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再次回来,只为亲口对他说出那句离开。可是,这两个月来,皇上竟再未踏入咏园过。而她,也像被他遗忘在了历史的角落中。

  无望的等待还要多久?也许,他从未在乎过她;更或者,他早已忘了她。那么,留下一封信应该足够了吧?信,很快便写好了,梦白召来墨儿,将信交给她,叮咛道“如果他来了,问起我,便将这封信交给他;要是他没问,这封信你便帮我丢了吧!”话未完,人便先笑开了。

  墨儿怔怔的接过信,语气有些不稳“小姐,您要走了吗?”

  “呆了这么久,突然想起临出门的时候有几件事情尚未去做,赶着去办。”

  墨儿看着面前傲若幽兰的小姐,圆圆的眼睛里盈满泪水,突然便跪了下来“小姐,求您带奴婢一起走吧!”

  梦白连忙来扶“墨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求小姐带奴婢一起离开,奴婢想跟着小姐!”

  梦白蹲在墨儿面前,无奈的说道“傻丫头,我要是带着你,又能带你到哪里去呢?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我自己都不在了。”话是对着墨儿说的,可又像是透过墨儿的自言自语。“起来吧!我有东西给你!”说罢一手将她给扶了起来。

  打开自到了古代以后便被丢在一旁的防水防震防摔行李箱,在一片花翠珠绿和瓶瓶罐罐中拿出了一对精致漂亮的耳环,递到墨儿面前“墨儿,感谢你这几月对我的照顾。如今,我要走了,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耳环是我很喜欢的一对,专门请人为我单独设计的,应该能值几个钱。你将它卖了,为自己赎身,余下的去做点小本生意吧!为人奴婢,本不是你所愿啊!”

  听到此,墨儿眼里的水珠再也淌不住,一滴滴坠了下来,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小姐……小姐……”

  “别哭啊!好墨儿!”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珠轻轻抹干,怜惜的看着她,心里满满的感动。自幼便是独生女的身份长大,现在看着墨儿,就好像多了个妹妹一样。

  好半晌,墨儿终于止住眼泪了,梦白牵起她的手,轻轻对她说道“送我走吧!”

  许是这一段时间,大家都看到了皇上待梦白的不同,所以,当梦白提着行李出咏园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守卫拦下询问。当魏澜知晓此事并赶过来阻止的时候,梦白已经离开多时……

  梦白走在京城的街道上,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天大地大,却唯独没有她的家。此刻她无比的想家,想外公和妈咪,想Princess,想她的那一方天地……

  “驾!”马蹄扬起的声音,行人避让的嘈杂,梦白又看见了那个穿着桃红色马装的明艳少女。不同的是:今天她后面并没有跟着一甘贵族子弟;今天她似乎是在追着前面快马驰骋的年轻男子。而那年轻男子所乘之马骑--正笔直的朝她冲来……

  梦白一惊,马被奋力拉住的嘶叫声,附近路人的惊恐声,情急之下往旁边一扑,险险的避过了被踩死的危险,手肘狠狠的撞在地面上,不禁轻“哼”一声。

  “姑娘!”好不容易制住马,年轻男子跃下马背便急急忙忙的向她奔来“你怎么样?有没有撞到你?要紧吗?有……”望着面前那张美丽的不似凡尘的脸,年轻男子惊呆了,已然忘了自己还要再说些什么。

  疼痛让梦白蹙起了一双秀眉,咬着牙坐在地上检查伤势,幸好只是擦破层皮流了点血,其它无碍,忍着痛撑着身子便站了起来“不碍事,只是破了点皮而以,上点药擦擦就好了。”

  说话间,仙罗格格的马也到了,只见她轻巧的跳下马,走到了年轻男子,嘟哝道“看吧!叫你骑这么快?差点闯祸了!”声音娇娇脆脆的,颇为悦耳。

  “要不是你一直跟着我,我会骑这么快吗?”

  两人径自吵吵闹闹着,倒是像一对欢喜冤家,梦白低着头浅浅一笑,轻轻施了个礼,便转身离去。年轻男子看着那一抹缥缈的身影越走越远,不禁有些焦虑,情急下脱口而出“姑娘……”

  梦白回眸,“公子还有什么事?”

  “我……”年轻男子脸憋的通红,好生着恼自己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却听仙罗格格诧异的声音响起“是你?”年轻男子眼睛一亮,在旁边惊喜的轻声问道“仙罗,你认识她?”

  “我?”梦白歪头问道,眸子里全是问号。

  “那天,我骑马经过,你坐在马车里,伸出头看我。”

  梦白轻笑出声“难为格格还记得!”

  “竟然都是认识的,那坐下来一起吃个饭喝杯茶吧!”年轻男子笑嘻嘻的提议道。

  仙罗格格见他对着梦白就像着了魂一样,当下面色便沉了下来,真真是喜怒形于色啊!

  梦白将一切细节动作看在眼里,只听她说道“实在抱歉,小女子还要赶路,就此别过了!”特意说成小女子,是因为连名字都不愿意透露出来,说完,便转身飘然离去……

  年轻男子一直望着梦白离去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都不愿意将目光收回来,仙罗格格在旁边看的生气,却不忘冷嘲热讽“你可以了吧?一副眼巴巴的样子,人家还不待见你!”

  “要你管?你少跟着我!”说完,也不理一边的仙罗格格便径自上了马。

  “那可不成,皇上叫我盯着你!我不能抗旨不遵。”仙罗也跟着上了马。

  年轻男子恨恨的“哼!”了一声“好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得,你爱跟就跟着吧!”说罢,“驾!”的一声,便骑着马飙了出去。

  梦白继续在大街上游荡,跟着思绪漫无目的的行走,就在她想着要先去找个客栈住下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无人的死胡同里。

  “怎么走到这个地方来了?”自言自语间,刚转过身想往回走,猛然对上两张人脸,不禁吓了一跳。

  梦白见他们衣着华贵,油头粉面,望着自己的眼神却很不怀好意,不觉往后退了数步,拉着行李箱,想从侧面走过去,不料,路却被堵住了……

  看来,是来者不善啊!梦白看着他们面对自己露出的猥琐目光,没有害怕,没有不安,一股肃厉的气势至她身上散发开来,目光冷冷的望着他们,嘴里吐出冰寒的两个字“让开!”

  身后两人不为所动,继续淫笑着向她慢慢逼近,嘴里调笑着“呦,小姐生气了?这模样可真漂亮呢!啧啧……”让开?开玩笑,他们跟着她多久了,好不容易她自己走进这死胡同,怎么可能放过这大好机会?一个眼神示意,两个人默契十足,非常老道,其中一人立刻从身上拿出块布条,快步向她走去。

  情急之下,梦白毫无考虑的掏出防身用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立刻对准那个正在接近她的男子,嘴里说道“别过来!”似警告,也似威胁。

  “小姐发火了!乖啊!别生气!只要你乖乖的,我们会好好待你的!呵呵……呵呵……”古代人没见过手枪,不知道其中厉害,见梦白这样子还以为是她在故造声势,所以一点也不害怕的继续向她逼近。

  “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知死活啊!”一声轻叹,手却是毫不迟疑的扣动了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男子倒地,捂着脚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音之大,叫声之惨,令人不禁想捂住耳朵。另一个男子看着地上流血不止的同伴,顿时现出了惊恐的神色,慌乱间,又看见那个奇怪又恐怖的东西对准了自己,立刻吓的大叫一声,跪地求饶,痛哭流涕“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再也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梦白收好手枪,拉起行李箱,欲转身离去,不料,刚走两步,就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梦白如受惊的小鹿般,迅速回看:只见一个身穿蒙古服的男人正低头打量着自己,男人身高体壮,一脸贵气,男人的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

  “这样的人,怎么会到这胡同里来呢?莫非是听到了枪响?亦或是这两个人的同伙?”梦白悄悄的想着,却是未露半点神色,静静的自男人胸前离开,默默的看着他,待他的进一步动作。

  乌特巴拉看着眼前这个如精灵般的女子,一双漂亮的眼睛本应晶灿如星的,此刻却有些忐忑不安,让人见了好生不舍。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他从未见过这样冷静绝然的女子,她手里面伤人的武器也很特别……

  梦白见他久久未动静,便准备离开。不料,刚举起脚步,便被叫住了“姑娘,请留步……”

  梦白向他望去,男人的眸子满含笑意,落日的夕阳在他的身后晕染开来,点点点点的余辉,竟是分外的旖旎……

继续阅读:第九章 逛青楼,会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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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是我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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