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白缓缓睁开眼,满室清淡,阳光透过木质的窗格折射进来,为这有些暗沉的屋子增添一线光明。看这日头当空,正午了吧?遂静静的起了身,踱步到了外边,看着满院芬芳,浓淡不均,十分别致,梦白唇角扬起一抹微笑,不禁轻轻的闭上眼,感受这份难得的清静。如果可以,她倒是宁愿呆在这小偏殿中,与世隔绝,直到Lori来接她的那一天……
自从来到古代,经历不少,收获很多,一路下来总觉得不枉此行。可自从进了这皇宫,却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尔虞我诈中,让她颇感疲累!
深秋的阳光不是很毒辣,洋洋照在她身上,为她的周身镀起一阵金黄的光晕,即便只着太监服,也丝毫不能折损她的形与美。
就在这满院寂静中,却突然响起一把不协调的苍老之声“苏姑娘……苏姑娘!”墙角边,一个人蹲在花与墙之间的过道上,低低的唤,只盼这音量苏姑娘能听到,过来与他一见。
声音虽不大,梦白终是听见了,睁开眼,美眸朝秋菊盛开的花墙边扫去,却见肖公公躲躲闪闪于花团锦簇间,不禁有些诧异,但看他小心谨慎的样子,警觉的四下一扫,确定无人才向他走去“肖总管,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禄总管托我来的。”
“禄总管?”梦白沉思,杏眸中一抹疑惑“出什么事了吗?”
“禄总管在御前伴驾,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被皇上杖责二十,然后罚去了宗人府。”
“到底是怎么回事?”梦白脸上掩饰不住的吃惊,这禄总管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在皇上面前很是兜得开,加上做事伶俐圆滑,所以深得皇上信任。这回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才会又被打又被罚的?
“事发的时候老奴正在殿外侍候,内殿只有皇上和禄总管,所以听得不太真切,只模模糊糊知道和姑娘的事有关……”
梦白神色微变,沉吟半晌,继续问道“你刚刚说,是禄总管托你来的?按理说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们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他是如何托付你来找我的?”
肖公公面上微微一笑,不禁赞道“姑娘好细腻的心思!话说事情发生的时候,禄总管却好像早料到自己会有此结果般,先是安排老奴在外当值,事先又写好一张字条,待从老奴身边经过时,便塞给了老奴。”
话说到这里,事情来龙去脉已基本明朗,梦白眸光闪动,心中十分已有九分明白小禄子究竟说了些什么惹得龙颜大怒。至于小禄子为何如此不怕掉了脑袋的帮助自己,是笃定自己不会让他就这么死去吧?百般示好,也只不过是想跟自己拴成一根线上的蚂蚱。可是,这不能怪他,宫中生活多年,若少了这些筹谋与算计,他又如何能从一个小小的公公爬到如今这太监总管的位置?
脑中神绪飘飞,面上不动声色,梦白笑了笑,轻轻行个礼“劳烦肖总管跑了这趟,梦白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儿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肖总管且回吧!”
“那老奴便回去了,姑娘在这也要小心应付,太皇太后心思细腻--非常人可以揣摩……”
一句话,似叮咛,也似告诫,如若说这乾清宫中谁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便是这肖公公了!梦白心中感激,嘴上便真诚说道“多谢肖总管提醒,梦白记住了!”太皇太后的厉害,她何尝没有感觉到?只是这却不是她能选择的。
嘱咐完毕,肖公公这才顺着墙道隐去,梦白站在花·径间,任思绪飘飞,就连送午膳的若香进来都未所觉,直到若香喊了第三声,梦白才回过神来,脸上笑道“原来是若香姑姑来了!小苏子失礼失礼!”说罢对着若香连连作了几个揖。
若香一边将膳饭从食盒中取出摆上院内石桌,一边笑着问道“苏公公在发什么呆呢?叫你几声都不回?”
梦白轻笑“也没什么,就是见那花开的漂亮,一时看的忘情了。”
“苏公公倒是好雅性!”若香也不再多话,膳食摆好后便坐在一边,看着梦白吃饭,偶尔夹杂几句闲聊的碎语“苏公公长的可真是漂亮,这整个内务府的太监宫女凑一块,恐怕都要数您这脸蛋最精致了!”这话说得讨巧,不拿妃嫔主子说事,只跟奴才们比,既夸了梦白的美,又没有留下话柄在人家手里,一举两得。其实,以梦白之容貌,就算这后宫妃嫔均站在她面前,又有哪个能相提并论?
梦白脸色未变,一边吃饭,一边笑道“若香姑姑说笑了,长的再漂亮又有什么用?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身体残缺的奴才而以。”
“苏公公何必妄自菲薄?苏公公是贴身侍候皇上的太监公公,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哪个不得敬着您?以后若香要仰仗您的地方还多的是……”说罢竟然站起身,对着梦白慎重的掬礼,满脸诌媚讨好的笑。
“若香姑姑,使不得!”梦白见状慌忙放下碗筷,伸手一把将若香扶起,嘴里说道“若香姑姑这话是越说越不靠谱了,咱们同是侍候主子的奴才,只不过一个在乾清宫,一个在慈宁宫,这真要说起来,以太皇太后的威信,不要说在朝堂之上和这后宫之中,就是放眼整个大清朝,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倒是小苏子以后还望若香姑姑多多提携!”梦白心中轻笑,若香这话中一步步的试探她不是瞧不出端倪,之前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极少言语,倒把慈宁宫奴才的架子端的老高,偏偏今儿中午对着她却是话茬子不断,若要说没受人指使,她还真是不信!只不过如若是太皇太后派来试她口风的,为的又是哪一桩?
碗筷既已放下,便不想再拾起继续吃,何况被这么一搅,也确实失了胃口,梦白手中轻推“若香姑姑 ,劳烦您过来送饭,我已经吃饱了!”
若香脸上一片笑意,见梦白饭已吃完,又从食盒中端出一盘青皮杏子,对着梦白轻言笑道“苏公公,这是太皇太后赏你的!”说罢眼神来回看着梦白及手中杏子,眸间的示意不言而喻。
梦白明白她的意思,忙双手接过,跪地谢恩“奴才谢太皇太后赏赐!”
若香这才又笑道“苏公公请起,太皇太后还说了,着你现在便将杏子给食用了。”
梦白抬头略微深深的望了对面的若香一眼,不动声色的将杏盘搁至石桌上,嘴里轻声应道“奴才遵旨!”说罢便伸手拿起一颗青杏,硬梆梆的触感不难想像入口将会是怎样的酸涩!也不知太皇太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若香看着梦白一颗一颗,神色淡定的将满盘青杏吃了个精光,嘴里抑制不住的咽了口唾沫,梦白察觉,也不点破,了然一笑“烦劳若香姑姑跟太皇太后回话:杏子十分可口,奴才谢太皇太后赏赐!”
若香看她一脸自然,没有半分不适的样子,不禁暗暗点头,也不多话,收起餐盘,便告辞离去,梦白笑望着目送若香的背影直至不见,这才露出满脸难耐的苦涩表情,慌忙回屋喝水,企图冲淡唇中味道,奈何却不见效用!
若香自梦白处出来便快步回了慈宁宫,苏茉儿早已在旁等候多时,一五一十的禀了梦白的反应和答话,苏茉儿是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末了对她说道“若香啊!辛苦你了,到德公公那去领赏钱吧!”
若香谢过便退下了,苏茉儿想着她说的话,眉眼儿含笑,回了屋见太皇太后正坐在桌前,吃着软糕解饿,便复述了一遍给她听,太皇太后听完也不禁赞道“她倒是沉得住性子!”
苏茉儿附和道“可不是?不惊不慌的,倒是有几分做主子的气势!那一盘杏子下肚,回头指不定要吃多少颗蜜饯才能去得那味儿?可怜她住在那小偏殿,别说是蜜饯了,一颗带甜味儿的果子都没有……”后半断话,却是明晃晃的为梦白鸣起不平来。
太皇太后放下手中松糕,皱了皱眉“我说苏茉儿,小三儿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为他说话?”
苏茉儿连连一笑,却又是拐着弯儿为皇上说话“格格,皇上哪有给我什么好处啊?不就是一小袋缅甸进贡的茶?我只是为皇上委屈,这好不容易心上挂着个人了,却被他的皇玛玛强行留在身边,百般折磨……”
太皇太后啐了她一口“以前也不见你这么多嘴!这两日为了那女子倒是百般好话不停。”
苏茉儿笑的理直气壮“能被皇上喜欢的女子,必有她的可爱之处!只是不知格格准备什么时候见见这姑娘?”
“那倒不急!等见过小三也不迟,我要先探探他的底。”
苏茉儿轻笑“可怜的皇上,碰上这么个皇玛玛,这心里真的是又愁又苦又不是滋味……”
太皇太后轻哂“贫嘴!倒是这小三,说是传膳慈宁宫,这会儿都还不见人影来,可怜我这老太婆年纪一大把还要饿着肚子等他。”说完咬了一小块软糕入口,就着花茶咽了下去。
“莫不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我差人去瞧瞧吧!”苏茉儿也觉得奇怪,连忙说道。
“也好!”太皇太后点点头。
今天的国事有些繁重,八百里加急密报明宗人朱统锠起兵杀延龄,陷贵溪、泸溪两地。本是多事之秋,所以皇上格外慎重,下朝后又就着开了议政王大臣会议,商讨解决之法,遂命傅弘烈镇守梧州,绞阵杀敌……
待得开完会大臣均告退后,才觉腹中饥饿,不由向身边的人问道“何时辰了?”
静穆一直随侍在侧,这时答道“禀皇上,午时已过,太皇太后那催人来问过好几回了,问皇上何时过去用膳?”
皇上笑道“忙着商讨国事,朕倒是忘了要在慈宁宫用午膳这回事了,现在就去吧!”说着率先起身向外踱去,走了几步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回头来看静穆,神情似笑非笑,却是格外认真。
静穆被看的一窘,以为脸上有东西,又不敢大不敬的直接伸手去摸,只得问道“奴婢脸上有东西吗?皇上为何如此看着奴婢?”
皇上唇角带起一丝笑意,脸上一惯的温和照人,却叫人看不出心思“不知不觉,静穆也长这么大了呢!”
皇上的话有些突兀,没头没脑的,静穆脸色一片惊慌,不知皇上何意,勉强挂起一抹笑容“奴婢侍候皇上,不长不短也有十年了。只是皇上,好端端的,怎么这么说?”
皇上轻笑,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嘴里淡淡的说着让她听之色变的话“朕不能再为了一已私欲便将你留在身边了!免得耽搁了你的婚姻大事!昨儿宴上可有瞧得上眼的人?朕一定为你做主。”
“皇上!”静穆慌忙跪地,一脸的泫然欲泣“奴婢不嫁!奴婢想一辈子侍候着皇上。”
“傻瓜,这怎么成呢?你跟在朕身边这么久,一直精心侍候,尽心服侍,朕曾经说过:要许你一个幸福的未来!”
“皇上!”静穆终于痛哭出声“这么久了,皇上难道真的一无所觉吗?静穆的幸福--其实就在皇上身上,皇上……”
“静穆!”皇上沉声打断她,目光清寒如冰,完全不复刚才的温柔“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好歹是个御前女官,说话不要失了身份,这事就这么定了!”话语间的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冷硬,说着便欲抬脚跨过门槛走出去。
“皇上!”静穆一把抱住皇上的双脚,全身颤抖,出口的话透出心中害怕“皇上,奴婢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求能默默守在皇上身边,照顾着皇上,求皇上不要把奴婢嫁出去……”声音呜呜咽咽,极尽述说着主人的不甘不愿。
皇上迈出去的步子被静穆这双手一抱,险些因没站住脚而跌倒,不禁一阵恼怒。静穆的心思由来已久,他自幼在女人堆里打滚,又何曾不知?只是往日里她尽职尽责,虽是有心却从不做那些非份之想,如今若不是为了梦白,也委实不会将她嫁人,想着她往日的好,心中便有了几分不舍,脸上也有些动容,便温言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毕竟跟朕这么长时间了,定会为你择个良婿,不会委屈了你!”
静穆心中绝望凉薄,知道皇上决定已下,不会轻易更改主意,缓缓松开双手,俯地谢恩“如此,奴婢便先谢过皇上龙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语调平缓沉静,已全然听不出刚才失措。
皇上微微点头“摆驾慈宁宫!”刚欲启步,想了想,回头又是一句“你就不必去了!这几日先歇着吧!收拾收拾,等着朕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静穆又是一颤,终是俯下头去“奴婢遵旨!”
“皇上驾到!”颈挂朝珠,身着朝服,头戴朝冠的皇上一脚踏进了慈宁宫。请过安,宫人们便忙着布置膳台,御膳房的出菜速度也是惊人,不一会儿,菜便上齐了,皇上扶着太皇太后的玉体,缓缓坐上了膳桌。
万事吃饱了再说,只是有事堵在心头,搅得人没什么胃口,皇上随意扒了两口便放下碗筷,笑意盎然的看着膳台对面的太皇太后进食。
太皇太后瞟了他一眼,也放下碗筷,问道“皇上怎么不吃了?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皇上摇摇头,淡笑“心中有事,所以没什么胃口。”在敬重的祖母面前,皇上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每每像个孩子般暴露所有心思。
太皇太后接过宫人递过的薄荷水漱过口,用手巾擦过嘴,这才故作不知的问道“皇上心中被何事所扰?”
皇上也不直接说破,只是迂回笑道“小三想跟皇玛玛要一个人!”
“哦?这慈宁宫还有皇上想要的人?皇上倒是说说?”太皇太后眉眼儿一挑,佯装不知。
“是小三跟前的苏公公,昨儿打碎玉如意的那个。”
“皇上这茶不思,饭不香的就为了个犯了罪的奴才?”不料太皇太后却跟皇上打起了太极,一路将不知装到底。
皇上陪笑道“皇玛玛,这苏公公是小三的贴身太监,小三平常习惯了他的侍候,这突然换人了,十分不适应。”
好勉强的借口!太皇太后心里暗暗发笑,脸上正经说道“那便让苏茉儿过去照料你一段时间吧,她将你自小带大,你应当是非常熟悉的。”
“这怎么成?”皇上连忙说道“苏嬷嬷一直随侍皇玛玛不离左右,要真上小三那去了,怕皇玛玛少了她也要不习惯。”
“不碍事!皇玛玛有这群宫人就够了。”太皇太后摆摆手,接着说道“至于那个苏公公,册封吉日打碎玉如意,罪应当诛。”话说完便去瞧皇上的神色。
皇上脸上果然现出一丝惊慌之色,“扑通”一声直直跪在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被惊的不轻“皇上这是做什么?”
皇上跪移几步,拂至太皇太后身边“请皇玛玛放了苏公公,她是无辜的。”
“皇上!”太皇太后这句“皇上”叫的格外重 “皇上现在是在做什么?为了个无关紧要的奴才,这般的纡尊降贵?”
“皇玛玛!”四周宫人早在祖孙俩开始说话时便悄悄撤过膳台退下了,巧的是苏茉儿这会儿也不在,皇上心里着急,只得据实禀告“皇玛玛,她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奴才,她是小三喜欢的人!”
“哦?”太皇太后好似非常意外般,随即面容悲愤,像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般恨恨说道“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了,堂堂大清开国第二代皇上,竟然告诉我说他喜欢一个残缺卑贱的太监?可笑!荒唐!”
太皇太后步步紧逼,皇上不忍隐瞒,终于娓娓道出实情“请皇玛玛恕罪!她并非太监,而是小三自宫外带回的女子……”
太皇太后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好歹他把实话说出来了,轻轻站起身,将跪在地上的皇上给扶了起来,语调温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五一十全告诉皇玛玛。”
“她是孙儿三年前救过的女子,叫苏梦白。”
“三年?”太皇太后询问“你们三年前就认识了?”
“是!孙儿三年前便对她心生爱慕,那时候萨儿出事,我无暇顾及她,她便留了封信离去,直到几月前才找回,却也是经历千辛万苦,十分不易。”
“只因无暇顾及便离开,这样的女子?这样的胸襟?要如何在这满是女人的后宫立足?如何能做到不嫉不忌?”太皇太后一连串的发问。
“皇玛玛!”皇上淡淡一笑“你不了解她!如果你接触过她,你便会发现,她与世无争到甚至有些忍气吞声。这三年对她的改变很大,小三看着其实很心疼。如果可以,只要她愿意,那怕是这天上的月亮,小三也会搭座天梯,为她采去……”
“皇上?”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有些讶于他口气中执着的心意,这在他身上是从未有过的。依稀间,眼前人与记忆中的重叠 “皇上,你……”急急出口的话,却是语不成语,句不成句。太皇太后猛然打了个激灵,瞬间惊醒,神色一凛“皇上,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皇上被惊的一跳“皇玛玛,你说什么?”
“皇上!”太皇太后沉声叫,语重心长的劝道“只要你和她在一起,她便会蒙蔽你圣明的耳目,扰乱你坚定的君意!你不再像一国之君,你将只是一个沉沦女儿香的普通男人,你愿意做这样的你吗?”原本只是试探皇上的心意,不料却让她看到眼前人那酷似先帝对孝献皇后的痴狂,为了江山社稷,她不得不份外小心。
皇上坚定的看着面前的祖母,斩钉截铁的说道“她不会的!她的聪明不会允许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所以,她宁愿舍弃!”
“皇上就这么有把握吗?”太皇太后看着左小指上的景泰蓝护套,问道。
皇上脸上浮起一抹苦笑“皇玛玛不知道的是:从她进宫到现在,便一直在拒绝着孙儿。”
“拒绝?”太皇太后一笑“皇上倒是说说看,怎么个拒绝法?”
“孙儿曾经几次暗示她,想将她纳入后宫,她虽未正面表态,神情却是躲躲闪闪,百般不愿。”
太皇太后闻言不禁笑容更甚“这倒是奇了!旁人那是挖空心思的想进来,她倒是一只脚踏进来了还想缩回去?”
“她的冷静自持,绝不亚于孙儿。”
“皇上!”太皇太后突然严肃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只怕她是太过骄傲,又心知皇上无法给予,所以便一并舍弃不要吧?”
皇上闻言一震,脑中也在深思此话的可行性,并非他无所觉,只是一直不愿去想,太皇太后一语矢的,看的十分透彻,继续说道“这样的女人,跟皇上往常所见大不一样,所以对皇上来说有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但同时也是十分危险的,皇上真的不后悔吗?”
皇上似已想通,眸间一片清澈,说出口的话却坚定不移“还望皇玛玛成全,孙儿万分感激!”
“也罢,我老了,脑袋不灵光了,也管不动了,只要皇上知道自个儿在做些什么便行。”
皇上面上一喜“谢皇玛玛!”
“先别急着谢,皇玛玛会在一边静静看着,要是她让皇上名声受损,皇玛玛绝不会坐视不理。”太皇太后把话撂在前头,摆明了立场。
“孙儿明白!”皇上连连说道“孙儿保证:孙儿绝不会因为她而影响朝政,大清的根基也绝不会因为她而动荡!”誓言,轻轻的自年轻的帝王口中吐出。
太皇太后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那皇上准备何时恢复她的真实身份?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要是被人瞧出端倪毕竟不妥!”
“小三明白了,这事会尽快办的。”
太皇太后点点头“这丫头先在我这呆几天吧!现在各宫的主子都在看着这边的动向,风口浪尖上,要是就这么没事人的跟你回了乾清宫,难保不会有所怀疑。”
“皇玛玛设想周虑,倒是孙儿疏忽了。”
“不是你的错,只是心有所牵,所以着急了。”
“皇玛玛,小三想见见她。”
“去吧!叫苏茉儿给你准备点蜜饯带去,估计她这会儿牙正酸的受不了。”说着,太皇太后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皇上有些不明所以“蜜饯?”
“你叫苏茉儿告诉你吧!”
“孙儿遵旨,皇玛玛,那孙儿先去了。”告了退,和苏茉儿出的慈宁宫,皇上只觉得一颗心轻扬的要飞起来了,不禁拉着苏茉儿加快脚步往偏殿飞奔而去,只为能更快见着心中相念的人儿。
苏茉儿叫苦连连“皇上,您慢点,嬷嬷老了,跑不动了。”
“嬷嬷,您快点。”皇上回头孩子气般的对苏茉儿一笑,又往前快步走去。
他和她,未来还要走很长很长,只是不知,此生是否会有交集的那一天?当时没有想到的是:誓言执行起来的困难,让他一度二度再度的伤害到她,最终忍痛放她离开。而太皇太后当初的某些圣明,也在不久后的将来证实……